《神之右眼》欧阳塔塔

27、Chapter 5

　　方悦因为送医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他是因为砒霜中毒造成的腹痛与呼吸中枢麻痹，这一事造成的后果是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猜疑令方悦砒霜中毒的元凶究竟是谁。

　　每个人都在互相猜疑，原本看似和谐事实上貌合神离的剧组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索，谁与谁之间都不敢正眼相视。

　　剧组的盒饭是统一发放的，所有人拿到的也都是随机的，方悦拿到的盒饭是自己挑的，即便是方悦自己在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会选怎样的盒饭。

　　排除盒饭下毒的可能，就只剩下水。

　　方悦使用的是玻璃杯，此刻杯中还飘着一朵朵杭白菊。

　　经过化验水中确实检测出砒霜毒素，然而并没有人知道谁曾经碰过这杯水，或者换句话说，任何人都有可能碰触这杯水。

　　应家轩蹲在临时演员的塑料蓝板凳上托着下巴看着有些冷清的剧组，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活，灯光师负责地打光，收音师高举着吊杆麦克收音，化妆师则是站在一边逮着卡的机会就冲上去给演员补妆。

　　所有人除了拍戏的台词没有任何的交流，平时最活跃的秦思佳此刻坐在顾言西旁边，也不再如往日蹦蹦跳跳。

　　方离客串了戏中一个被附身的高中生，由于这个女孩被附身后差不多变成了一个面瘫，方离并不需要有太多的表情，只需要露出她那一只月牙泉一样的右眼。她穿着米色短袖卫衣，九分牛仔裤趁着她身上属于高中生的青春朝气，她把短发撩至耳后，看着干净利落了不少。

　　在剧本中，这个高中生与父母一起住进老宅中，却被老宅里不散的阴魂附身，最终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后从老宅的屋顶一跃而下。

　　方离站在扮演她母亲的演员身后，目光如一把利刃，像是要从她母亲身后将她剖开，月牙泉一样的眼此刻却如寒冰一样，阴冷到了骨髓，而她的母亲却仍浑然不知地站在老式灶台前切菜。

　　应家轩忍不住拿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这个举动，他甚至用外套盖在胳膊上挡住手机，又把这张照片发给韩嘉佑，配上文字，老板娘演技一绝。

　　好不容易盼到顾言西喊了卡，方离才舒了一口气慢悠悠走到应家轩身边，应家轩适时地拿出一瓶水旋开瓶盖，递给方离，说“你放心喝，我检查过了，没有砒霜。”

　　方离接过矿泉水，笑道“你怎么检查的？”

　　应家轩看向方离手中的矿泉水挑了挑眉，说“我喝过了。”

　　方离笑着摇摇头，就着瓶口大口大口喝起来。事实上她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自己只是抓来的壮丁，没有演技没有表演经历，扮演自己父母的两位演员都是科班出身，吓得方离下一场完全不敢按照剧本的设定掐死自己的剧里的母亲。

　　应家轩拿出手机给方离看了刚才她拍的照片，方离一口水急急忙忙咽下瞪着眼说“你可别给我发出去，赶紧删了。”

　　“我刚发给老板看，我还和老板说你演技不错，”应家轩晃了晃手机，说“没准老板会让你继续在这儿演戏，不用回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这可不行，你快赶紧删了，我演得这么假。”

　　“你看你没啥经历就能演得真被附身似的，将来你必火！”

　　方离没有应家轩高，应家轩一站起来把手机举过头顶，任凭方离跳得再高也够不着应家轩的手。方离累的大口喘气，应家轩则一脸嘚瑟地扭来扭去。

　　轮到应家轩出场时，方离坐在一边学着应家轩的拍照手法给换上了女鬼装的应家轩拍了照，应家轩当然不傻，猜测到方离一定会有样学样报复自己，正准备抢手机时却被导演拉去开拍。

　　女鬼平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一旦有了什么动作就各种花样都有。民国末期有人请了茅山道士驱鬼降妖，于是有了一出茅山道士大战老宅恶鬼的戏。那年的茅山道士也不是神棍，本事倒是有，但面对如此多冤死的阴魂自然也是有心无力，大小姐带着一群恶鬼三两下就秒了这个道士。

　　应家轩要做的就是代替大小姐翻几个跟头，吊威亚的时候做几个难度大的动作，这些对应家轩而言确实不难，只是自己面对的这个茅山道士好像并没有剧本里写的那么厉害，他又不敢轻易下腿去踹。

　　正在半空抬着腿踌躇不决时，只听顾言西大喝一声，快踢。于是他就踢了，这一踢倒好，差点把茅山道士的命根子给踢断了。

　　正在喝水的方离差点一口水喷出，周围的人也开始各种哄笑。

　　蓦地，哄笑之中方离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她坐在红木雕花的柜子前，忍不住向着四周看了看。大厅的哄闹几乎盖住了这隐约的声音，一时间方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当应家轩重新被威亚吊起拍这场戏的时候，周遭突然安静让她意识到，并不是自己幻听了。

　　那是极轻极轻的哭声，与演戏时夸张的哭声有所不同，这个声音混杂着悲伤和绝望，一抽一泣格外清晰。

　　方离把手机调整到录音状态，希望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录下这个奇怪的声音。

　　等到应家轩落到地面时，有一瞬间他有些失神，他第一次这样觉得大地是如此的亲切。被挂在半空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全靠腰部的力量抬腿，以至于他觉得自己的腰有逐渐发展成老年腰的潜质。

　　应家轩扶着腰一瘸一拐走到方离身边坐定时，整个人都快瘫软在方椅上，他随手捞了另一瓶矿泉水用力往自己的嘴里倒，也不管有多少顺着锁骨流入了胸前的衣服中。

　　方离拍了拍应家轩的胳膊，小声说“女鬼姐姐喝水优雅一点。”

　　应家轩瞥了方离一眼，说“女鬼姐姐都是鬼了还要毛个优雅。”

　　方离把手机贴到应家轩耳边，一直等到手机里的录音放完，她才把手机挪离了应家轩的耳边，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应家轩旋紧瓶盖把矿泉水瓶放在一边，随手抹了抹自己的嘴，说“我的声音。”

　　“不是这个，你再仔细听听，”方离又将手机贴到应家轩耳边，说“你们的声音背后还有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哭。”

　　应家轩一听这话吓得整个身体向后倾了几寸，他瞪着眼看向方离，说“你可别瞎开玩笑，这里的传言本来就够吓人了，你居然还在鬼宅听见了哭声？”

　　方离把手机捏在手心里，眉头蹙到一起，纠结着说道“我也不确定，所以想让你听听看。”

　　应家轩摊开手，说“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应家轩见方离一脸便秘的模样，忍不住从她手机抢过手机按住紧贴在右耳，左手捂着耳朵尽可能隔绝周围的声音，手机录音中拍摄时的声音占了大多数，这一次他仔细听那些声音的间隙，似乎真能听出方离所说的哭声。

　　“好像确实有，但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受你影响。”应家轩把手机还给方离，说“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这个宅子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是说，这个宅子里真的有鬼？”方离紧捏着手机，说。

　　应家轩摇摇头，背靠在红木雕花柜上，说“晚上我过来看看，我总觉得这个宅子肯定不简单。”

　　方离想了想，说“那我也跟你一起过来，两个人总能照应一下。”

　　应家轩偏过头靠近方离，小声说“你就别去了，万一真的是鬼，我可打不过的。”

　　方离笑着扯了扯应家轩的衣服，飘逸灵动的白纱垂在应家轩的身上，双臂轻纱中袖恰好遮住应家轩手臂上的肌肉。她把应家轩肩膀上由于翻跟头微微滑下的衣服拉好，说“你看你现在不就是个女鬼模样，哪还有鬼会不怕你？”

　　应家轩跟着笑了笑，他抖抖裙子，无奈地表示自己为毛要成为叶静秋的武打替身，是个女鬼不说还非得穿裙子。他抚了抚额头，唉声叹气。叹到一半他就听见背后有人靠近，那脚步声听着与正常的脚步声不同，似乎是故意放慢了步子轻手轻脚的靠近。

　　当一只手搭住他肩膀的时候，他迅速按住那只手然后快速握住手腕用力一扭，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哀嚎，应家轩是个女人的声音便又迅速放开手。

　　秦思佳揉了揉手腕，一脸不满地瞥了应家轩一眼，说“你这人脾气暴躁力气还大，你是绿巨人吗？”

　　应家轩也翻了个白眼，说“你这样悄无声息偷偷摸摸走到我背后，自然反应都会这样，幸亏你是个女生走路轻缓，你要是个男的我早就把你摔出去了。”

　　秦思佳瞪着眼看向方离，方离愣了愣点点头。

　　见方离点头，秦思佳更是惊讶，她忍不住后退两步双手抱胸，看着应家轩的眼神多了几分恐惧。

　　“那个，我刚才听见你们说要夜探鬼屋是不是？我也要来，你们带我一起。”

　　秦思佳不敢抬眼看应家轩，手上仍然揉着发红的手腕，眼神却是飘在方离身上。

　　方离惊讶之余转头看向应家轩，显然应家轩也觉得有些惊讶，但秦思佳虽然有些笑意但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

　　方离轻咳两声，说“顾导演拍戏之前没有带你们逛过？”

　　在整个剧组顾言西与秦思佳的关系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所有人几乎都知道这件事，于是秦思佳也不在意为什么方离会知道。

　　秦思佳闻言嘟起嘴，又鼓着腮帮子，说“言西说除了拍戏场景需要的地方我可以去，不需要的地方禁止我乱跑。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想看看，尤其是言西说这部电影是真实事件改编的，这个宅子是真的发生过不少怪事的。”

　　“比如说呢？”方离问道。

　　应家轩伸手扯了扯方离的袖子，又拉着方离小声说“你信她？”

　　方离抿了抿唇，回答说“这种百年老宅一定会发生不少奇怪的事，之前我们的信息太过拼凑，友利哥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不如听听看她的话说不定可以有什么信息呢？”

　　应家轩扁了扁嘴，耸耸肩，他不是说不过方离，是尊重老板娘。

　　秦思佳走到方离身边，挽着方离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你演的那个女高中生，其实也是真的，而且就发生在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