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起》严昊俊

23、普通的乱

　　地球越来越偏离轨道，天气也越来越凉。少年家的柴火堆越来越高，老太太招呼严昊俊料理它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似曾相识的某一天，全国轰轰烈烈的打狗运动终于蔓延到了这个小城镇。
　　村委会的说，狗要打疫苗，打完后**，不打的全部要抓走。
　　乡里乡亲的纷纷感叹，一条狗才值几个钱，打个疫苗要花一两百。
　　于是乎前几天还在乱叫的那些狗，今个都被主人们买到了村上卖肉的梅老三那里。
　　老人们在树下聊天，哪个村今天又被检查了，镇里人早上去的，拿着夹子，一天就夹了一车的狗，血淌淌的，都被他们拉去卖钱赚了，狗有几个咬人的，再说哪家的狗咬了人，喂狗的不是又送东西又带去看病的，打造什么孽啊。
　　少年把耍着木头，心想，汪星人你们快回家吧，地球人不适合你。
　　老爷子指着木头，这个狗这么小一点，应该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狗又卖不了钱，谁没事闲的弄它。”
　　老太太在一旁附和。
　　少年摸着木头的头，看吧看吧，还是别长大，长大了你就被别人勾跑了去，你爷爷才不舍得给你花几百块钱。
　　木头似懂非懂地朝少年点了点头。
　　“这么多天，没白教你，有点听懂人话了啊。”
　　中秋节的前几天，家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送月饼的人。
　　少年的大姑带着彬彬，二姑带着洋洋，还有自家姨奶的女儿，以及村里要好的亲邻。
　　严昊俊看着洋洋，看他还是个小孩子，想要调戏一把，这哪是记忆里那个当爹的人了呢,却不料被他用手按住，动弹不得，才明白他大爷的，自己还没人家高，还没人家强壮，再同彬彬就收敛多了，确切地说又彻底完全的被压制住了。
　　头些年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即便没有绚丽的包装，这月饼也是，看起来不怎么样却好吃，虽然不知道里面乱七八糟的是啥，以前困惑了少年许多年，现在又要困惑许多年，那些丝状样的东西到底是个啥。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顺理成章的少年也被老太太派到别处送月饼。
　　当他亲切地喊着姥姥姥爷的时候，看到了一票表兄弟姐妹，谁让他有三个舅舅呢，他冲着他们问好，不得不承认，有些女人是属于那种天生丽质型的，而她们是女大十八变型的。
　　而在九月28号那天，相当憋屈，在国家法律还没修改，中秋节还没被纳入法定节日的那个时代，少年还要上一上午的课，才可以回家过中秋节，最后一节数学课，老李唧唧歪歪的还在讲a的平方，b的平头，彼时这些差同学已经完全消失了对学校生活的好奇，黑板连看都不看，不大声喧哗已经算是给足班主任面子了，少年若有所思，即便罗娟在他耳朵旁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他被叽叽喳喳烦了，就一阵抱怨，你又不准备读什么书，那么用功干嘛。
　　这种观点在严昊俊清醒的时候是鄙夷的，可这就是女人唠叨的杀伤力。
　　少年到家的时候，看到大桌子上一个精致的月饼盒子，不禁奇怪，“这是哪家善良的孩子送的,看起来挺好吃的。”便问起了爷爷。
　　老爷子说，“你林姨给的，说是小妮子她姨从城里边带的。”
　　“林嫣，林嫣这小姑娘真的回来了，又变漂亮没。”
　　严昊俊欢呼雀跃着，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初中生。
　　出门向左，进林嫣家，大摇大摆地像进自己家一样，谁让那些花花草草需要个人照顾呢，谁让林老爷子那里有个书房呢，这样轻车熟路的感觉让少年想到了隔壁老王。走进庭院，看到了久违的林叔，这大概是为了过节，特地从另个镇子赶来。少年顿时起敬，这敬意虽然较之他爹少了一分，不过也称得上恭敬。待他恭敬的说句林叔好，满脑子都是想的另一个男人的脸。
　　遇了林嫣，小美女率先讲话，你那没放假吗。
　　“放了，半天，下午不用去，你呢。”
　　“我们放了一天，老师说让我们回家过节，我回来一上午了。”
　　还是城里的孩子好，严昊俊转念又一想，城里读书的大半都是下面乡镇来的，老师让他们回家，也确实在理，脑瓜便不在此多做纠缠，和林嫣聊起天来了。
　　“昊俊，我们国庆节放三天假，这下可以好好玩了。”
　　“我也是。”
　　"真的啊？
　　“真的，”
　　“那我们可以好好玩了”
　　听到玩，少年本能的又邪恶了一下，能玩什么，突然又想给自己打一嘴巴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要么是林天，要么是林天的妹妹啊。
　　“对了，我刚才看见木头，感觉它又长大了，长得真快。”
　　“因为我喂得好啊”
　　“前几天，我姨带它的狗去打针，说是打狗的来了，我还真害怕，木头不见了呢。”
　　怎么会，少年拍拍胸脯，对林嫣抛了个媚眼。
　　“有我在，木头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你真是个好狗、、、、主人，哈哈哈”
　　严昊俊觉得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这么多天来，少年有一件事很忏愧，虽然很想画画，但是人懒起来就是这样，宁愿在那里坐着，躺着，清醒着，疲惫着，任大脑迷迷糊糊的耗着，也不愿意精神起来干正经事，大概君子固穷就是这个道理，他现在过的太好，太安逸，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想念那个女孩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突发奇想的关于木头的一个故事，只画了一点。为什么没接着画从前的东西呢，压榨自己已经足够难了，再压榨一次自己会更痛苦，又或者现在的心性真的不对。
　　饭后，林嫣仔细看他的这些东西。
　　木头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一片陌生。
　　木头会坐在树上发呆，有时候会坐在屋顶看着天空发呆，当然有时候木头也会想念着那只猫发呆，当然一开始他也遇到了新的朋友。
　　林嫣问，木头为什么要离开呢，他还没告诉那只猫他喜欢她吗。
　　也许是想要忘记，也许是逃避，总之木头是离开了，当然那只猫也永远不会知道了。说这些的时候，少年是希望她不明白的，不过当看到她听完之后露出的表情时，严昊俊却不懂了，女儿的心。
　　林嫣走的那个夜晚，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圆，因了什么的缘故。
　　这群老人妇人是不会有那样的雅兴赏月的，顶多抬起头瞅瞅月亮说出来句，今个月亮真圆，便又低下头互相聊天了，只有少年和林爷注视着月亮在看。严昊俊很好奇，林爷会不会经常想起那早已过世的林奶奶，如果这夜色不是太黑，是否可以看到他眼中泛着的泪花。他自家的奶奶和自家的爷爷是在那个人吃人的年代都丧了偶重组的家庭，他自家的父母这一生谈不上恩爱，这世界上多的是凑合过日子的人。
　　那天夜里严昊俊又把该想的人统统想个遍，只不过停留的时间长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