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起》严昊俊

17、美丽意外

　　又是一觉过去，年轻的严昊俊要保证每天早上七点半之前到达学校，大学四年早就侵蚀了他的意志，真的要感谢这年轻有朝气的身体，不过冬天总是不那么容易的；他的车篮里满满的都是书，他一早就决定把所有书放在课桌里，从而长久无事地舍弃书包这样的无用累赘，经过几个路口，南来的北往的车队终于如约汇聚到这条通往学校的主干道上。骑着单车的少年在枫叶林里感受到了清晨的一缕阳光，也感受到了宁静的喜悦，如是静静的安好，那样该有多美好。例行自己的原则，车子在校门口是要停下来的，他推着车目送着前方一辆辆穿梭的自行车，心想这些人如果都和自己一样，那还真就显示不出自己的难能可贵了。他上一次看到这么多学生是上次拿书，上上次看到这么多学生是不知何时准时去吃饭的大学食堂，而他上一次看到这么多自行车确实是初三离开校园的那遭。校方有备而来，每个班级都有一处用石灰粉打上烙印的停车处，七年一班就是这儿，严昊俊自觉抢车位这样的小游戏自己在很多年前就玩过了。
　　进了班级，班里的人自然是不算多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这多亏了老太太把自家小孙儿开学当作一等大事对待，以严昊俊目前的身高是不应该朝后排去的，即便他心知肚明，但他还是在班级最后方的一个角落呆了下去。严昊俊先是审视班里在坐的每一个人，再就是打量每一个进入班级的同学，以求找到自己的熟脸，果然小学时光逝去太久，他连个影子也捕捉不到，不过他有欣喜的理由，这个妹子不错哦，这个也不错哦，胸部发育的挺好。
　　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呢，那时候的田集镇还没有一家幼儿园，小孩子自然不必等到满了六岁幼儿园毕业才能上小学，九年义务教育也算是刚刚普及，至于孩子什么时候上学完全由着父母的性子来，所想的全都是孩子到了年龄便外出打工，晚上两年，早上两年，或者多呆两年都无所谓的，便导致到了初中一年级，班里总有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也总会有十五六岁的知心姐姐。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严昊俊占了便宜，自然也要吃点亏，他只觉得这些小男孩都是怪物吗，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和自己一起读初中一年级，觉得眼前只剩下一道男性的虎背熊腰，现在前面位置全被坐了，想换都来不及，陷入十足的尴尬境地，周围互相熟悉的人都像连了无线网似地热聊，那些虎背熊腰又不知这里真坐着个二十岁年纪的大汉，全然不搭理他，这又大大凸显了他的窘境。少年翻到一本书，叫做必修一，他暗暗称奇，那天为何没细细考究这玩意，学生的必修功课不是逃课，上网，和泡妞吗，这是要闹怎地。
　　教室突然变得安静，少年探了探头，发现一个衣着浅蓝色衬衫的中年男子跃到了黑板前，教师在乡镇里算是最体面的工作，面相总比庄稼汉要干净些，让人难以一眼捕捉到他的具体年龄，应是有四十岁了吧，脸因瘦削而显得长，又挂着一架金丝眼镜，看上去正直，倒显得不像是一个太爱说笑的人了，双手攥着的一本书，慢慢被放置在了讲台上，这时门外来了一个小同学，他点点头示意他进来。那小同学看着满屋子的人，一时间找不到座位，变得慌慌张张，找了一个空隙坐定，心神才得以安宁。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那中年老师开了口，说罢在黑板上写了李建华三个大字。
　　“你们可以叫我李老师。”严昊俊只觉得这字是不如自己的。
　　小学老师会和你讲：好好学习，在家听话。
　　初中老师会和你讲：好好学习，孝顺父母，考上好的高中，然后考上好的大学，成为祖国栋梁。
　　高中老师会和你讲：好好学习，不要辜负父母，祖国形势一片危难，只待你发奋图强，振兴中华，再不济也会好好教导你先考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大学老师会忽悠你找什么工作，怎么找工作，干什么工作，怎么做好工作，恨不得直接开办一个中介所。
　　严昊俊在大学期间，算得上久经沙场，因为室友里有一个班长的原因，时常要照顾生意似地去到院里参加讲座当客串听众，那些内容他并没有听多少，因为他只当自己是绑架来的，躲着玩玩手机就好了。
　　少年，少年是满怀希冀地像个小初中生一样再听一次那些熟记于心的大道理的，可是讲台上的李姓老师却没有给他机会。
　　想来也是，这一个年级的三个班级，一二三三个班级，这三个班级里的所有学生，是没有承载在父母求学希望送到这里来的。在这个小乡镇里大人们的期盼代表着什么，小娃娃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严昊俊到了初中才知道原来还有高中，大学这两个部分的，他以往读的全都是童话故事来着。即便是那两个优秀的班级，步入高中殿堂的人，数量也是不多的，而这里的人，所谓的三年时光，无外乎是消磨时间，拓宽自己的骨架，认识两个字，一些人，稍稍富有远见的，娶到自己的未来老婆罢了。只是幸好，这才是2004年呢，年轻的严昊俊刚涌上来的怒气消散去了，倒觉得讲台上的那个男人是一个熟谙世事的人了，因为男人是不消多说废话的，那么说完要遵守的课堂纪律就开始点名吧。
　　王一冰，李晓雅，王志凯，杨守强，谭亮。
　　严昊俊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听的聚精会神以求找到自己熟悉的人，在等了好久等来自己的名字后，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到。
　　再然后老李慢慢地转身移至讲台上，面朝黑板，说一句：好了大家抄下课程表。
　　于是乎少年看到了数学数学英语语文，地理信息生物的字样，猛地回想当初青葱岁月，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信息为何物呢，刚刚接触电脑这个东西，第一年的电脑课就学会了金山词霸上的警察抓小偷还有红色警戒，而后的岁月里大概也是常常听到林天说电脑很好玩，比小霸王游戏机好玩多了，便跟着他偷偷去了几次城里的网吧，确实如他所言，好玩的一塌糊涂，再然后就如上瘾的毒药，戒不掉了。
　　如是怀念的时候，少年又看到了星期五下午第二节的美术课，这两个字倒是比别处不同。还有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天，这一天半要怎样才好，既不会喜欢在教室里上课，也不愿意在假期无聊，走一步算一步吗，或许能找到其他的乐趣也说不定。
　　“同学们，我们出去一下排下座位。”
　　人小就会给视觉造成误区，严昊俊只觉得教室像小山一样炸开了锅，看一众彪形大汉涌入那狭小的出口，连女孩儿也跟着起哄，忍不住骂他们都是疯子。
　　在老师的带领下，众人开始分成男女两个方阵依照高矮顺序分成了数排。第一排的女生进了教室，便轮到少年所属的第一排男生，虽然严昊俊极想呆在教室的最末端，但规矩还是要起码遵守的，他抱着书挑了一个第三排右侧一个过道处的位置便坐了下来，又定神看看右侧的三个空位，又往里挪了挪，再挪了挪，直到紧密地挨着墙，才完全安心.他有一丝的憧憬，即便不是一个20岁精力旺盛的大男孩，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是希望身边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于是严昊俊在内心开始运用他的念力，男孩子不要来，男孩子不要来。
　　时间过了很久以后，少年旁边三处座位远一些的两个座位上有了归属，严昊俊只觉得心好累好累，看来这辈子是逃不了和基佬共度一生的命，于是他慢慢的趴下，趴下，把小脑袋埋进了自有颜如玉的书本里。
　　很快地就开始上课了，老李教的是数学，而少年一旁的座位始终是空着，挺好呢，少年这样想着，一个人可以占两个座位，难道上苍是明白自己天赋异禀，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吗。
　　老李给同学们三分钟时间看完第一章的第一段内容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很详细讲明了数字，有理数，负数之类东西的由来，关系，等等，严昊俊自然心里充满不屑，这么小儿科的东西自己可没时间理会。
　　出乎意料地，教室门前来了一个人，抓住了包括老李也包括严昊俊在内的所有人的心，老李只当她是一个迟到了许久的学生，第一节课也难得追究，那女孩进了教室，焦灼惶恐地查看四周，她像夏日里的清风一样向少年款款走来，放下粉红色的书包，坐下。
　　那么期待不就成了现实了吗，少年心里乐开了花，止不住的想看她，原来讨厌的短发也有了改观，只觉得如此齐耳短发在一众农村小姑娘里尤为出众。这样一想，看着老李也发现了他的可爱之处，就这样先听着吧，再看看周围，有的孩子虎躯一震，估计是大开眼界了，有的孩子□□一紧，看来这些人对知识也是很渴望的嘛，看样子以后一定要多拉些小男孩到门口围栏上讲成人小笑话，毕竟自己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完全不是盖的。
　　那清脆嘹亮的下课铃声让人魂牵梦绕，那少女便开始整理书包里的各式东西，严昊俊看着那嫩红的小手，不觉又有些陶醉，只是现下里小憩才是正事，道一句，姑娘，我们来日方长。
　　两节课后，老李走了，少年觉得这20分钟的大休息是应该做些什么的，想去外面走走，但是毫无尿意。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起来的太晚了吗”他冲那女孩讲。
　　“没有啊，我今天起的可早了，就是刚才跑错教室了。”那女孩倒是显得很容易亲近。“丢死人了。”
　　少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这么小的地方还会跑错，也觉得这姑娘够糊涂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严昊俊。”说罢，便在还没收起的数学书上题了三个大字。
　　“咦，你字写的真好，中间这个字念HAO吗，我没学过，什么意思啊。”那女孩见了，便拿着端详。
　　昊有天空的意思，引申义就有了广阔无限的意义，这一点，严昊俊自然是有过一番咬文嚼字的，所以他很深沉地说了“浩瀚天空”的意思，尽管他内心的潜台词是你看这个字都日天了能不牛逼吗。
　　“天空啊，日，天，我还以为是天上的太阳呢，嘿嘿，我叫罗娟。”
　　少年看这女儿张了张嘴巴，原本还在假意深沉的脸差点扭成一串麻花，喷出一口烧酒，懂得多果然不好啊，很容易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笑点，日天，这玩意从女娃娃嘴里说出来果然有一种无法抵抗的反差萌啊，罗娟，听到这个名字，他则想到了一个个伟大的名字，比尔盖茨啊，巴菲特啊，裸捐嘛。
　　“你哪里的啊，我东岳的。”
　　“哦哦，我知道，我们离得近，我街上的。”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