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你去远行》庄雨寒

97、第 97 章

　　顺着那双脚向上，秦朗看到了乔书平！
　　她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仿佛比几年前更瘦了些，两边脸颊都微微地向下陷了一些。
　　秦朗慢慢让自己站直了，抬头看着乔书平。
　　“别来无恙，乔律师！”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微微笑着，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在海风中微微地发着颤音。
　　乔书平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打量了秦朗很久，随后便在她肿得如桃子一般的眼睛那里停留着。
　　秦朗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仿佛过了好久，秦朗才听到头顶那个悠悠的声音，带着点几不可闻的喘息。
　　“好久不见了，秦朗。你的生意都做到三亚来了……”
　　秦朗用脚尖不断地拨弄着脚下的那一小块沙，心中划过的却是千山万水。
　　乔书平似是又叹了口气，秦朗眼前的那双脚慢慢地转了个方向。
　　她看着那双脚从自己眼前走开，踩在沙滩上，留下一个一个很深的足迹。
　　“你不上去看看自己的房子？”
　　乔书平走了一段，发现秦朗还留在原地，慢慢转过身，盯着那个还在沙滩上发呆的女人。
　　她淡淡地摇头。“我记得我没有在那份协议上面签字。所以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栋房子不是我的。”
　　晨光初起，映在秦朗的脸上，皮肤依然白皙，神情依然倔强，却掩不了那份淡淡的憔悴。
　　最伤人的，无非是感情，尤其是，无望的感情。
　　胸那儿猛地袭来一阵熟悉的痛，乔书平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左胸，轻咳了两声。脑中那个原本模糊的决定这一刹那变得无比清晰。
　　“你还是跟我来看看吧，也许，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也不一定。”
　　他说着，没有再看她，有些趔趄地继续向前走。
　　秦朗终还是跟着他进了那栋小楼。
　　甫一进屋，乔书平便明显有些不对。他趔趄着扑倒在一边的沙发上，脸色已近灰白。
　　“你的药呢”
　　秦朗知道乔书平的心肺一直都有毛病，但这么剧烈的发作，却是第一次见。
　　乔书平伸出手，有些艰难地指了指楼上。
　　“三楼，最左边的房间……”
　　秦朗连忙冲上楼去，并没有发现，她一转身，那个蜷在沙发中的人，已经颤抖着手从自己的外套兜里摸出了一个药瓶。
　　秦朗几乎是一口气就跑上了三楼。她心里只惦记着乔书平的病，没有时间思考，可是直到来到乔书平说的那间房间门口，她才发现，这间房居然就是当年她和陆骁住过的那间——可以看到星星的房间。秦朗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如果她没有记错，昨夜，那淡淡的灯光，似乎也正是从这间房中传出去的。
　　有那么一瞬，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又涌上了心头，只不过立刻，乔书平那张灰白的脸便占据了整个大脑。
　　“你又在瞎想些什么？”
　　秦朗一边笑着自己一边上前一步推开了门。
　　可是她立刻就呆住了。
　　这间房，和几年前的布置一模一样。
　　外面的起居室里放着陆骁常用的两架折叠式轮椅，一架收在墙角，另一架还打开着。起居室一侧的茶几上，还放着他常用的那副指套……
　　秦朗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软了，可是大脑中还不断有声音在指挥着自己——向前走向前走，到里面的屋里去。
　　她几乎是扶着一边的墙走到和起居室相连的卧室门口的。为了方便陆骁进去，那里一直没有设计过门，只做了个门框。
　　现在，秦朗捏着自己的手臂，靠着门框，傻子一般立在那里，看着室内那张熟悉的宽大的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静静地闭着眼，他的脸上有几块淡淡的疤痕，有一块刚好在右边嘴角处，微微地扯着他的嘴角向上，让他右边的脸有一点点扭曲和变形。
　　可饶是这样，他也还是那个人啊——那个秦朗以为已经死了好多年的人！
　　她想喊他的名字，像昨晚一样，大声地叫。可是有什么堵在喉咙那里，梗得太凶，凶到整个胸腔都似乎被塞住了，痛得厉害，又欢喜得厉害。除了源源不断从眼睛和鼻子里涌了水出来，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朗浑身颤抖得厉害，她不得不伸出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一边的门框，让自己不至于瘫倒下去。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真的以为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是窗外阳光正好，微风吹动着窗帘，在落地窗前晃晃悠悠。还有，指尖陷在门框和墙缝之间那种钻心的痛……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一切既不是梦，也不是另外的异度空间。
　　她秦朗现在真真实实地站在三亚一个私人楼栋的三楼房间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陆骁！
　　然后，她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秦朗无所遁形。
　　可是，投射过来的目光是陌生的，除了陌生，还夹杂着一丝丝疑惑。
　　“你是谁？”
　　异常清晰的三个字，却让秦朗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伸出手细细地在自己的脸上摸过，确认自己的五官都还好好地在原处。除了眼睛有点肿以外，她相信，此时的她和以前并无多少变化。
　　可是，床上的人明明是陆骁。
　　他看着她。
　　他问她是谁。
　　“他不记得我们当中任何人了……”
　　乔书平不知何时静静地走了进来。他站在门框的另一侧，淡淡地说。
　　秦朗猛然转过头去看着他。
　　他仍有些微微地喘，脸色并不比刚才好多少。他没有看她，而是冲着床上的人打了个招呼。
　　“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错。”
　　“如果昨晚没被个疯子吵了一夜，我想我能睡得更好。”陆骁瞟了眼秦朗，“就是她在下面发疯么？你抓住她了？你让她到我房间来干嘛？让她出去！”
　　直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秦朗发现自己的身体都还在不由自主地发抖。她花了好长的功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乔律师，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最后决定给他们一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