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世界，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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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这个图鉴，已经不能用了吗。”
纯在望了半天后，做出了结论来。
没有注意到灰蓝色的瞳孔暗了下。
“……能用。”
带着几乎是逞强的语气说的。
纯也发现了这点，但他难得明智的什么也没有说。光又弄了一会儿图鉴，抬头问发呆中的纯。
“你认为，光是个怎么样的人。”
“啊？啊！”纯的反应有些夸张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自己的青梅竹马的表哥突然这么问，男孩面红耳赤地搔掻脸，“光她啊……抠门，爱打人，还追星，有时候也挺固执的……不过其实是个很好的人，长得也蛮可爱的。”
“哦对了，那家伙还总是慢吞吞地。”
反正在纯眼里，比他慢的都是些慢吞吞的家伙。而比他快的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
少年深知这一点，他悄悄地勾勾嘴角。
在这里，人类没有属于自己的神明。所崇敬和祭拜的，全部都是属于精灵的神明。
与其说是人类驾驭了精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精灵才是操纵着人类的。
手上的图鉴发出嗞嗞的电流声音，光想，大概暂时是没办法用了。如果拿去研究所请那些发明了这东西的人来是能够修理好的吧。
但这是这个世界的研究所，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事情。
他皱了下眉，双手拿着机器，一时心情复杂。汹涌而来的情绪如杂乱的洪流砸入了原本平静的内心。
对不起。
擅自做出了决定和实施，结果出了无法修正的错误。就像这个图鉴一样，不属于这里，那么，在这个世界的他，会不会也会坏掉……？
纯注意到了少年苍白的表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擅自安慰着：“哎！大表哥，图鉴坏掉了就让山梨博士修修吧？”
少年看向他，那张和光极为相似的面庞染上一层阴霾。纯忍不住打了个颤，他想他是说错话了……所以接下来他便难得地保持着缄默。
光将图鉴收进背包里，靠在椅背上。精灵中心的人来来往往，即使乔伊小姐特意吩咐了安静些让接受治疗的精灵好好休息，不过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要想像图书室那样的氛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说的上热闹的这地方光只是感到更难过。
少年单手遮挡住眼睛。
他想起一些事情。
是在他的世界发生的事情。
“要吃核桃么？”金发男孩递给他一个核桃。
光接过硬邦邦的果子，“打不开。”
“看我的。”男孩拿出图鉴使劲往核桃上敲。
“……”
“我和你说喔，博士发的图鉴质量超好！”男孩神神秘秘地告诉他，手上的动作完全没停下来，“你也可以试试。看，敲核桃其实很方便的。”
光回答的斩钉截铁：“不。”
被山梨博士看到了绝对会很惨。
……
质量很好的图鉴啊。光摸了摸背包放图鉴的位置。他问身边发呆的纯：“有核桃吗？”
“诶？没……大表哥想吃东西吗？我有梨你要不。”
光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没人怪你的。”
“意外是无可避免的。”
金发男孩有些笨拙地安慰他。
“相当的可怕，现在的世界。”光说，“我必须要去做点什么。”
犯下错误的英雄。
“你要怎么做。”男孩似乎想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那种事情？！至今还没有让人做过，你不能冒险！”
“万一，成功了呢。”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行！”
“那要怎么办？”他音量提高了，“全都是我的错误，如果我再强大些，或者再留意点，这种事……”
“这种事情，就可以避免了。根本不是意外，是我自己造成的。”
“你这家伙！”对方愤怒地瞪着他，“为什么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都说了啊！我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你要做那种事情，我和你一起，绝对不能让你一人冒险。”男孩毫不动摇地说道。
光冷漠地推开他：“这和你无关。”
下一秒，男孩的拳头就打过来。肚子一阵剧痛，但比不上心里的麻木。他捂着肚子感到困扰地看着因为生气而喘着粗气的男孩。
“我绝对不会让你做傻事的！”男孩大声地说，“现在的情况又怎么样！没有人怪你不是吗！为什么要自暴自弃啊？和大家一起想办法不行吗？”
“你这家伙啊，从以前就这样。总是试着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扛，碰上银河团时候也是这样。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那就讨厌我吧。”他笑得很凄凉。
被人厌恶的英雄。
“怎么可能讨厌！”男孩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与他视线相平，“听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山梨博士，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大家一块去解决。”
“没办法的。”他低下头，“已经没办法挽救了。它可是神啊？它就是精灵的神。而我们，被遗弃了，被所谓神明遗弃了。”
最可笑的是，这还根本就不是属于他们的神明。
“我们其实，是一群可怜虫。面对这些根本无力抗衡。”
“……你。”男孩的眼睛里是哀伤，“不要这样了。”
“你已经很强大了，也很努力了。”
“还不够啊。”他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我现在只能那么做了。纯，你知道的。只有你知道这件事情。还有一个人……只是，已经消失了。”
“你会理解我的吧？”
男孩垂下眼睑。在漫长的时间后。
“我不能。”
“是吗……”他再次笑起来，“是这样啊。”
无人理解的英雄。
他已经无法再去顾虑太多了，肚子处的疼痛让他眼前有点发黑，纯可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不过也许也不全是他的错误。毕竟他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吃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了。他跌跌撞撞地在这个地方穿行着，张牙舞爪的树，黑色的，破碎的大地，东歪西倒的景象。全都是最为可怕的噩梦。
纯站在他的身后，意外地没有来阻止他。
神明的嘶吼声还在天边响起。
光喘着气，从背包里摸着什么东西想要填进肚子里。但什么也没有。他费力地搜寻了半天才摸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来。
是一枚核桃。
“啊……”
眼里迅速升起的水汽模糊了视界，他使劲抹着眼睛。又拿出精灵球来。对着里面的生物发出请求。
“拜托你们了。”
你们也是神明，是精灵的神明，是我们的神明。
下起了雨来。他想着居然也会下雨吗，现在这个样子。雨水像是截断热浪与颜色宛若红石榴般的火焰。
潮湿的树干像是纸上远近交叠在一起的墨线，有精灵的影子窜过。彼时他尚且没注意到那些孱弱的小虫也被卷进这浊灰漩涡，也无法指认这场不合时宜的雨是地狱的奇迹。最后他才懂得这一系列事件的精髓便是：他是那虚弱地在命运涌流中弹动腿脚的小蛾，若想做点什么改变，只能屈服和跪下。
我请求，拯救我们。
光芒在幽暗的环境下氤氲开来，很美，像是太阳从海上升起时环绕在它周围的铁色。雨依旧不停落下，毫无间断的姿态没有波动也没有怜悯，却又带着某种冷漠的慈悲。
会成功的。他祈祷着。
当他发现周围的景色全然变了样子，是他所无比怀念和要挽救回的景色时，他知道他成功了。夜色正浓，精灵的叫声在草丛里此起彼伏，树叶是绿色的，土地是湿润的，雪是柔和而冰凉的。
他的欣喜在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孔时迅速转化为绝望。
失败了啊。
果然，不可能成功。
世界是一个莫比乌斯环。他不在世界的内侧，也不在世界的外侧。
女孩子困惑地看着他，你是谁。
他什么也不想思考了。那个时候。绝望占据了心和脑。但他不能表现出懦弱的一面来。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眼前的她是无辜的。
她还很年轻。她不是他。
永远也不可能是。
他在脑海里迅速制定了以后的对策。他对着女孩伸出了手，告诉她，她是一名训练家，她要拯救这个世界。
她哭笑不得的表情让他有些无奈。
他羡慕她。
你是幸福的。
你的世界，还没有被遗弃。
“哦！光她回来了。”
一直没说话的纯叫着。
少年将手从眼睛处移开，恢复了淡然。
“可以去挑战道馆啦！”女孩自信十足地笑道。
“那我也要去下一个城市了呢。”
“好呀，纯也加油！”
“你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我呀，慢死了。”
女孩对着男孩做了个鬼脸。又看向少年，“前辈？你的图鉴修好了吗？”
他只是站起身来，“去挑战道馆吧。”
“……哦好。”
他想起，在他的世界里，有个人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喂，我承认了，你这家伙，是最快的人啊！居然短时间就这么厉害，比我还厉害！看上去总是慢吞吞的，可是却比我进步得要快的多啊。我对你改变看法了，你是比我还快的家伙呢！”
少年走出建筑。
阳光和灰色的阴影拥抱了他。他不慌不忙地，不容置疑地昂起头来。
少年往前走着，步伐沉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世界，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