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炭矿，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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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在黑暗且坚硬的地下不停的挖掘隧道，没有坚强的意志是做不到的。”
工人威里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擦脸，看着腕力卖力地搬着石块，“老伙计，搬到那里去，是的，感谢你。”
然后他看向光，“那么这位小姑娘，你有什么事？”
“可以对战吗？”女孩的声音在炭矿里回荡，“因为担心实力还不够没法战胜馆主。听说工人们也会要求精灵对战，所以想麻烦一下您抽出点时间来和我进行对战。”
“自然是没问题！”威里将安全帽摘下放到身边的一块石头上，问着一旁的腕力，“你还有力气吗？”
得到了精灵自信和肯定的叫声。
光将一直拿着的精灵球丢了出去，“拜托了，圆企鹅！”
娇小身材的蓝色企鹅比看上去有威力得多，那些充满了攻击性的泡沫在洞壁炸裂开来发出好听和清脆的啪嗒声。威里的腕力在它们面前不堪一击，迅速地倒下。
“圆企鹅培养得很不错啊。你是个很不得了的人。”威里真诚地赞扬，“果断和冷静的判断，与精灵的配合很好。”
“谢谢——”光抱着圆企鹅，话语里无无不带着谦虚，“我还差的远呢。”
但她其实此刻心里在猛地点着头。
没错啊我果然很厉害！我可是要成为冠军的人！
所以，女孩从一开始就没有表面上的谦逊和沉稳。
“说起来，我以前——”威里回忆起了一些事情来，“我以前也是一名训练家，说着要做四天王或者馆主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什么的。”
他顿了一下。
“但是你要明白，不是任何人都能当冠军和成为了不起的人的。”
就算是失败了，对手的精灵实力强大到不可置信又能怎么样。不可能责怪自己的精灵——它已经很努力了。而怀疑自己的能力又有些不甘心。总之，自己无法成为什么大人物。在无数次失败后得出这个结论，灰不溜秋地回到了起点。
“……我会更加努力的。”女孩有点垂头丧气地说。
这无疑是盆冷水，生生地、毫无防备地浇到光的头顶上。但她想起在短短的相识时间里，某个少年很坚定的神色和话语。
以及很中二的话什么的。
但综上所述，被寄托了期望的她——
应该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是的。毕竟你不是我。”威里看上去很坦然，“我倒是觉得，在这地方也很不错。黑金市的营生，可都得靠在这儿挖掘的能源呢。”
光环视了一下周围，“那可真是了不起。”
腕力正坐在一边的石块上休息。有着发达四肢的精灵在工作时一直勤勤恳恳，休息时安静地看着石壁上的纹路和发呆。
“辛苦了。一直以来。”威里对着它说了声。
精灵憨厚地笑了。
“请允许我自不量力地作为一个前辈教导。”威里也坐在那巨大的石块上，“看清前方的路。”
“冒险从来不是什么游戏。”
他又重复了遍，“可不要把它当做是rpg游戏。一不小心你就会丧命。漫长的缺乏充分准备的路程，野生精灵，悬崖，海，这些都会要了你的命。”
光微微睁圆眼睛。
“这便是我想让你了解到的。”威里深蓝色的眼睛里透着些许荒凉，“你要记住了。拜托了。我曾经有个很好的同行者。但她死了。”
“她啊，是个很开朗的姑娘。有灿烂的笑容，像五月的太阳那样。她前途无量，比我要有天分和实力得多。但她的旅途终止在湛蓝的海上。”
“……”
“我们没有带够淡水和干粮，在海上越行越深，发现迷路时周围只剩下无垠的海和天空了。我们还剩下最后一点儿淡水，大概有一个矿泉水瓶的三分之一——在那个时候它是那样沉重，还有使劲节省下来的一块发干的面包片。在饥饿中那些面包片被我喂进了自己肚子里。吞咽下、甚至都没有怎么咀嚼，然后等待死亡降临。而她将水和面包片都给了自己的毒刺水母。那可怜的家伙那时候也和我们的胃一样蔫蔫的收缩着不成模样。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她微笑着说。即使已经被饥饿和干渴折磨得气息奄奄。
‘我感觉很累很累。威里。我想睡一会儿。就一会……’她光是这么说就用尽了全身力气。她静静地蜷缩在那一小片荒凉的沙岛上，周围都是蓝色的海……她于是合上眼睛平和地进入了梦乡……再也没有醒过来。我最终撑到了救援队的到来。”
“她的毒刺水母也活了下来。就像她所给予的那样，好好地活着。现在正在水箱里悠悠地游动。”
“……我还得提起的就是，我的精灵也饿死在那片海上。我被怎么样咒骂无情也好，我活着……她死了。就是这样简单，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曾经有人告诉我我是对的，但其实他们心底都觉得我冷漠哩！他们赞颂她，一个伟大的姑娘！为了拯救自己的精灵牺牲自己。可笑的是，如果真正面对这种的情况，那些伪君子绝对会和我一样选择将那些宝贵的水灌进自己干得发烟的喉咙里。”
威里扭开随身携带的水壶盖子大喝几口。咕咚咕咚。又问静静聆听一言不发的女孩。
“那么。如果是你，你要救谁？”
这是个很难的问题。纵然只有两个答案。光艰难地在它们间徘徊。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人类与精灵的关系的多样性。牺牲谁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圆企鹅被抱在怀里，微微仰头望她，乌黑的眼珠里映着她眉头紧锁的脸。很长一段时间后，女孩的嘴张开了几秒，声音才出喉咙里发出来：
“自己。”
女孩小声地回答了。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足以令人听得见。声音显得这样清楚，她有些小小的尴尬。与此同时她在心里补充着。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她的回答被怀里的圆企鹅听到，被威里听到。他们都不会说出去。
“记住你的回答。”威里说，“无论你回答什么，我都不会对你有偏见。因为都没有错不是吗？”威里一副轻松的样子，“小姑娘，这种糟糕情况是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不是吗。”
“是的……是的。”她的回答一次比一次坚定。
生命是很轻，很轻的。但有时候也重得让人承受不起来。光其实根本无法给威里一个答复，也无法给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是错的、或者是对的，又可以说是没有对错之分。这些都让她一瞬间就紧张起来。她以为自己对于这些概念分清了的，结果原来还是混乱不分。光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脑海里呈现的却是大海。蓝色的海与翻滚着的浪，咸湿的风的气息。沉重的想法就这么像浪花一样崩散开。
谁能说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呢。无情还是愚蠢，都为人所指指点点。必须要意识到的就是冒险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胆怯，伤痛，危险，死亡足以冲淡热情的心。
“……”
“您说的没错。”光的视线突然有点模糊起来，泪水在眼眶里可怜兮兮地打转。
“我挺自私的。……但我没错。”
她怎么样也没法哭出来。她不想当-爱哭鬼。她在想圆企鹅会不会对她失望，在想真的遇见这种事情要怎么办，在想自己如果失败了会不会退回到起点和起点后去。
但这些都只是空想而已。它们是不是现实没有人知道。怀里的圆企鹅动了一下，蓬松和带着体温的温暖的羽毛和小小的身子无不让光感到安心。
对啊……她还有它。有它们。那些值得信赖和信任她的伙伴。光抿唇笑了，不过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是喜欢她的吗？
她有些害怕着。
威里又说道。
“它是不会责怪你的。”
“它喜欢你。精灵是很单纯的生物。也很固执。喜欢一个人就可以这么陪他们一辈子。”
“我的那只哥达鸭。它到最后也没有一丁点怨恨我意思。很安详地死去。还对我说谢谢。”
“它在感谢什么？”
“谁知道呢。但我听见了，也明白了的，它在说谢谢。”
“……嗯。”光做了个深呼吸，“您的话我会记得很清楚。”
“那样的话，就好……”威里对着女孩再次友善地一笑，“能明白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人真正谈起当初冒险的事情。以前也和别人说过，那些人总是听不太进去的。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你可别太怨我。”威里这次笑得有点苦涩。
“真的，很感谢您的教导。”
威里戴上安全帽，“我也该感谢你的倾听。”他离开石块，腕力也离开了石块，跟在他身边。
“好的，老伙计。继续干活了。”
光的双臂抬上了些，下巴轻轻埋在怀里的头顶细软的羽毛里。
是喜欢的吧。
光和威里告别。炭矿里的工人和腕力们依然在辛勤地工作着，长长的传送带依然在运送着珍贵的资源。她想回去到那个少年身边，问一问他一些事。她觉得，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会说点什么让她安心的话来。
我该问吗？
思考了十几秒，女孩放弃了。
并没什么好问的。她想。
从阴暗的洞穴里出来，行走在太阳之下。万里无云的响晴，赤-裸的阳光和女孩被光芒照耀得闪闪发光的眼。她大步行走着，她的脑海之中还停留着那片海。现在它带着点灰色-色调。肆无忌惮地铺展开来。但女孩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思绪。
海与天的交界处，一片光明。阳光下那些细小的尘埃在轻轻旋转着。
往前走就好了。
女孩的脚步加快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炭矿，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