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莲(GL)》唐戾

13、第 13 章

　　季殇莲捶着肩膀，走出医院的大门。今天早上七点，高速发生了一起恶性连环追尾事故，整个医院的外科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人员不足，连值完夜班后准备回家的季殇莲也被留下来帮忙。
　　虽然身为医护人员，死亡和鲜血早已经看过不下数次了，但每一次，面对着那些逐渐失去光亮的眼睛，季殇莲还是会不由得感慨生命的短暂与无常。
　　人是多么脆弱啊！生命这样短暂，可是要如何才能在这短短的几十年里，在这茫茫的人海中，找到那个心爱的人呢？就算找到了，要怎样做才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呢？连死亡也无法夺走的爱，真的存在吗？
　　我所有的疑惑，究竟有没有人能来为我解答呢？
　　戾，你能告诉我吗？你是否也如我想着你一般，想着我呢？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地位呢？我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亲人？或者，仅仅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
　　戾，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可是，你却不知道，不，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我是这样爱你，是的，我爱你，戾，我爱你……

　　莲，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对于我来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呢？我喜欢你的这种喜欢，又是哪种喜欢呢？
　　我一直都在疑惑着，这问题困扰着我，很久很久……
　　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是那种恋人之间的喜欢，那么……你呢？
　　明天，我就要回家了，回去，面对他们……我很害怕，莲，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她还是不肯放弃我，那样的话……我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告诉你我的心情了……
　　莲，我好想你……好想你……

　　唐戾停下摩托车，摘下安全帽，站在雕花大门前，犹豫着，还是按下了门铃。
　　“喂？哪位？”
　　“是我……”唐戾低声回答道，无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背包带。
　　“哦？是你啊，怎么这么晚？小薇都等你半天了！”唐母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大门。
　　“啪！”
　　在听到门锁弹开的一刹那，唐戾的身体猛地一颤。
　　“进来吧。”
　　“是。”唐戾弯腰鞠了一躬，犹豫了一下，还是踏进了久违的家门。
　　“是姐姐吗？”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唐薇从屋里冲了出来，笑着扑向唐戾，“姐姐！姐姐！你回来啦！”
　　唐戾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她一动不动地任唐薇在她身上磨蹭着，浑身忍不住微微战栗起来。
　　“姐姐？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哦。”唐薇笑着在唐戾耳边说道，同时，不着痕迹地闻着唐戾身上的味道。
　　“好了，好了，你们快点进来吃饭吧。”唐母笑着说道，“再等一会，菜都要凉了。”说完，她便走进了厨房。
　　“你……”唐戾刚想推开唐薇，唐薇便放开了她，“快点进来吃饭吧，我都饿了呢！”说完，便走进了屋里，留下唐戾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

　　“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唐戾的思路，会是谁呢？难道……
　　“咚咚”敲门的人似乎锲而不舍。
　　唐戾皱皱眉，还是走向了门。
　　一打开门，唐薇的脸便出现在门外，“姐姐。”
　　“你……有什么事吗？”唐戾犹豫着，还是开口问道。
　　“我只是想跟姐姐说几句话，说完就要去睡了。”唐薇看着有些戒备的唐戾，苦笑了一下，“不过……你并不想听我说吧？”
　　“没有！没有!”唐戾急忙否认，“你……想说什么？”
　　唐薇苦笑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之前的事……很抱歉。我……不该做出那种事……”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姐姐你……对我以外的人……那么好……因为……像你这么好的姐姐……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她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我真是笨！完全没有搞清楚……亲情与爱情之间的区别……害你遇到那种事……真是……对不起啊……姐姐你……一定觉得很恶心吧？被同样是女生的我亲了……可是……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她猛地转过头，将眼泪忍住。
　　“小薇……”唐戾看着她，想了想，终于还是伸出手，抚摸上了那颗头，“不要哭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啊……好了，不要再哭了……”她温柔地安慰着哭泣的唐薇。
　　“姐姐……你……你还会……原谅我吗？”唐薇转过头，哽咽地问道，“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姐姐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做了过分的事的人……是我吧？”唐戾笑着说道，“对不起……把你推下了楼梯……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不是的！不是姐姐你的错！”唐薇拼命摇着头，“是我不好！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感情，就……就……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不要哭了，再哭下去，爸妈都会醒的。”唐戾安慰地拍了拍唐薇的头，温柔地笑道，“把眼泪擦干，去睡吧？”
　　“恩。”唐薇点点头，“姐姐你也早点睡。”
　　“恩，晚安。”唐戾看着她走进房间，关上门后，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转过身的一刹那，她靠在了门上，缓缓地滑倒，坐在了地板上。
　　终于……回到了……轨道上……我……可以……被原谅了吗？

　　季殇莲不停地搓着双手，想尽量让自己暖和一点。昨晚她是夜班，因为没想到会突然降温，所以也没有多带衣服过来，结果现在……
　　“笨蛋！既然那么冷，干嘛不多穿点？”一个朝思暮想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季殇莲吃惊地抬起头，却看到一身黑衣的唐戾正站在路口，微笑着看着自己。
　　“戾……”
　　唐戾轻轻地笑了一下，走到季面殇莲前，将自己的围巾给季殇莲戴上。
　　“戾……你怎么……会在这里？”季殇莲惊喜地问道。
　　唐戾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难为情地转过身，向前走去边走边低声说道：“我……只是……碰巧路过，马上就要去上课了……”
　　季殇莲走在她身边，揶揄地笑道：“礼拜天也要上课？”
　　唐戾顿时语塞，冻得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季殇莲知道她不好意思了，便不再逗她：“你来找我，有事吗？”
　　“你……”唐戾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眼睛，过了一会后，才低声问道“你……24号晚上……有空吗？”
　　“24号？应该能错开一班吧？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季殇莲想了想，这个月的后半个月，自己差不多都是白班。
　　“是……圣诞节……”
　　“圣诞节啊……啊！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季殇莲如梦方醒。
　　“恩。”唐戾自顾自地说道，“那天……店里有节目……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听……你不是有个叫小真的朋友很喜欢音乐吗？要是愿意，也可以带她来……这是票……”说完，唐戾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书签大小的票。
　　“啊！谢谢你！我一定会去的！”季殇莲高兴地接过票，笑着说道。
　　唐戾看着她将票小心地收进包里，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走吧，我送你回家。”唐戾伸手握住她的手。
　　“恩。”季殇莲用力地点点头，笑着握紧了那只手。

　　“要不要上来坐坐？”季殇莲看着唐戾的脸问道。
　　“你昨晚不是值夜班吗？”唐戾看着她有些疲倦的脸说道，“还是好好休息吧。”
　　“这样啊……”季殇莲的神色有些黯然，“那……我上去了……”
　　“恩。”唐戾点点头。
　　季殇莲回过头，不舍地看了一眼唐戾，慢慢向家门走去。
　　戾……还是对和人交往这件事……心存恐惧吧？她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突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季小姐。”
　　季殇莲迅速地转过身，眼神明亮地看着唐戾，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唐戾看着她，眼神温柔，“你愿不愿意请我喝杯茶？”
　　季殇莲看着她，脸上慢慢绽开一个笑容，“好。”

　　“给。”季殇莲将杯子递给唐戾，然后自己也坐在沙发上。
　　“谢谢。”唐戾接过杯子，却发现这个杯子还是自己当初用的那个，“咦？这个……你没有扔掉啊？”
　　“扔掉？为什么？你还要用的，不是吗？”季殇莲喝了一口水，不解地说道。
　　唐戾怔怔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季殇莲笑着问道。
　　“不，是我失礼了。”唐戾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你……”季殇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和家里……怎么样了？”
　　“啊，已经……和好了……跟妹妹……也是……”唐戾抬起头，笑着说道，“她说，她只是把亲情跟爱情……弄混了……我想也是这样……哪有人……会爱上自己的姐姐啊？”
　　“这样啊，那……恭喜你了……”季殇莲笑道，但隐隐约约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你呢？有喜欢的人了吗？”唐戾笑着问道。
　　“我？”季殇莲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我啊，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了呢……”
　　“是吗？”唐戾抬起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啊……是一个很棒的人，很好看，眼睛非常漂亮，她……是个很内向的人，不喜欢多说话，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窝在沙发里，看书，听音乐，但是她总是听摇滚，虽然我觉得很吵……”季殇莲神色温柔，看向远方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恋，“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但是她不知道我喜欢她……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永远……”她叹息般地说道，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告诉她？也许……她也很喜欢你……”唐戾看着她。
　　“不。”季殇莲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非常柔和，“她……不会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唐戾大吼道，她站起身，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戾？”季殇莲疑惑地看着她，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唐戾转过身，看着她苍白的脸。
　　“你……知道什么了？”季殇莲紧紧地盯着她。
　　“莲……”唐戾看着她，缓缓说道，“我从很久以前……就有失眠的毛病……所以……”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了季殇莲在一瞬间惨白的脸。
　　“你……”季殇莲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她猛地转过身，握住杯子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唐戾看着这样的她，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那么……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她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慢慢地走向季殇莲，边走边说道：“我啊，有一个喜欢的人，她不是荔纪，也不是青岚，她是一个护士……”
　　“啪！”季殇莲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地板上，水撒了一地。
　　“她很温柔，总是微笑着看着我，容忍我，包容我，照顾我……她的手非常温暖，笑起来，很漂亮……很漂亮……”唐戾轻轻地抓住季殇莲的肩，将她转过来，温柔地看着她问道：“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季殇莲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看着她，哽咽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唐戾抬起手擦干她的泪，动作温柔得像是怕碰坏了自己最珍惜的宝物，“她叫季殇莲，她在医院的安全楼梯拐角捡到我，然后收留了我……我喜欢她，很喜欢……”说完，她便紧紧地抱住了季殇莲，“我喜欢你！莲！我喜欢你啊！”
　　季殇莲哭着反手抱住了她，笑着喊道：“我也是！我也喜欢你！戾！我喜欢你！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