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之恋》阿*

12、12

　　简单的教室硬是被彩纸条和红艳艳的小灯笼扮出俗艳热闹的喜气，椅子靠墙围成两个大圈，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几张软沙发椅放在正对着门的位置，看起来分外显眼。

　　“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啧啧，还设有专座呢！”房薇一走进教室就乐了。不知道是谁提议在放假前搞个联欢会，而这种没营养的建议居然还被班委采纳了。

　　“小薇，这边！”坐在角落里的关芽眼尖地发现她，悄悄向她招手。

　　“怎么挑到这个位置？等下想中途开溜都难！”房薇吃力地挤过去，小声抱怨。

　　“来晚了呀。”关芽无奈地摊开手，“因为请了几个老师来参加联欢会，所以很多人早早跑来抢座位，你看那边靠近特座的地方，比我们这里还挤呢！”

　　本来没注意，经关芽一提醒，房薇留心看看，不由失笑。教听力的JOE、教英美概况的MIKE、精读老师RONDY、还有杜渐，最受本校女生瞩目的“四大天王”居然破天荒齐聚一堂。性格外放的JOE和MIKE已经和周围热情的女生聊得不亦乐乎，而向来矜持的RONDY在联欢会上也依然挂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硬生生将那些迷他的女生排斥在方圆一尺之外的安全距离。杜渐在学校里永远挂着他的招牌微笑，彬彬有礼地应付着一拨拨挤上前搭讪的粉丝，谈笑间不动声色地大打太极。

　　联欢会，说白了也就是大堆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末了再想些点子疯疯闹闹。也许是看多了时下的综艺娱乐节目，主持人也开始拿四大帅哥开涮。

　　“既然号称本校的四大天王，那请四位老师一人出一个节目吧！”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立刻得到全场的狂热赞同。

　　JOE和MIKE也许早有露一手的准备，在热烈的掌声中一马当先跳到教室中央。

　　房薇的眼神定定落到杜渐身上。他，如何应付？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疑问，杜渐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向她，微笑着轻启嘴唇，悄无声息地说了一句话。

　　TRUST ME。
　　房薇读懂了他的唇语，兴味盎然地托着腮静候佳音。

　　“你笑什么？”关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如果表现得激动一点，狂热一点，都很正常。可是小薇那种笑笑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不太对劲了。难道JOE和MIKE合唱的《左右为难》跑调了吗？她忍不住又怀疑地看看其他人沉醉的表情。

　　“乱说，我哪有笑了？”房薇清咳一下，摸摸脸，掩去不知何时浮起的笑意。

　　杜渐侧过脸，低低地在RONDY耳边说了几句话。RONDY讶异地一挑眉，目光飘向房薇那个角落，半晌，轻轻点头，……笑了！

　　RONDY居然会……笑？尤其是，那笑居然是对着她来的！房薇惊骇得简直快从椅子上弹起来。还来不及深思个中原因，就听见主持人娇滴滴地嗓音在招呼杜渐上场了。

　　全场有着刹那的静寂，因为杜渐看似温和的表现下，永远与学生疏离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也许面对他时，根本无从感觉，但过后稍稍回味，不难发现他虽然永远不正面拒绝别人的问题，事实上对一些太过隐私的问题，他也从未给过任何有价值的答案。杜渐在这群女孩子中间，也因此而渐渐成为一个迷离的偶像。

　　RONDY跟着站了起来，在全场惊愕的目光中，直直走到房薇面前。

　　“这个吉他，借我用用。”他指着椅子旁一把古旧的木吉他。

　　“这个音不准了，我打算拿出去调一下的呢。”关芽红着脸，嚅嚅地说。

　　RONDY不作声，伸长手臂拎起那把吉他看了两眼，随手扭了几下。

　　“现在可以了。”他淡淡地说，拎着吉他站到杜渐身边，微微点头。

　　RONDY轻轻拨弄着那把吉他，一连串深情的旋律令人难以置信地从他指间流泻，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A song for the most important girl in my life.YOU TOOK MY HEART AWAY.（笔者译：此曲谨献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你偷走了我的心》）”杜渐含笑缓缓环视教室一周，最后目光温柔地落在房薇脸上。

　　“staring at the moon so blue，
　　turning all my thoughts to you
　　i was without hopes or dreams，
　　i tried to dull an inner scream
　　but you saw me through

　　walking on a path of air
　　see your faces everywhere
　　as you melt this heart of stone
　　you take my hand to guide me home and now
　　i\\\'m in love ……”

　　是麦克摇滚的歌呢！虽然杜渐的声音不及原唱RICHTER醇厚，但他嗓音中溢得满满的温柔弥补了这点不足。房薇完全沉醉在他的歌声中，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彼此交缠，一时浑然忘了身在何处。

　　“you took my heart away
　　when my whole world was gray
　　you gave me everything
　　and a little bit more
　　and when it\\\'s cold at night
　　and you sleep by my side
　　you become the meaning of my life

　　holding your hand
　　i won\\\'t fear tomorrow
　　here were we stand
　　we\\\'ll never be alone”

　　一曲终了，RONDY轻刷吉他，将最后几个音符挥洒在空中，余音袅袅不绝于耳。静了一会儿后，全场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

　　“天啊！没想到RONDY的吉他居然玩得这么好！”

　　“迷死人了！”

　　“有没有觉得，他刷吉他的样子，好像FIR乐团的阿REAL哦！”

　　……

　　杜渐的风头完全被RONDY掩盖过去，根本也没人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唱了什么。

　　房薇注视着杜渐远远瞧来的含笑的目光，眼中竟然不觉有了些微湿意。这支歌，他是唱给她一个人听的，请RONDY出马也不过是为了转移别人的视线而已。

　　她懂，真好！杜渐看着她嘴角难掩的甜蜜，心里蓦然温暖起来！

　　RONDY把吉他还给关芽后，那只曾经饱受周遭女生讥笑的古旧吉他顿时身价百倍。

　　“关芽，借我玩几天好不好？”

　　“让我摸摸看嘛！”

　　“讲讲公德好不好？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那把曾经饱受他人讥笑的旧吉他经RONDY神手一抚，居然在关芽和房薇身边引发小小一波骚乱，这是关芽始料未及的。

　　“我们悄悄退场好不好？”附在房薇耳边，她用极细小的声音建议。

　　“都围成这样你还想全身而退？真是爱说笑！”房薇无奈地用食指虚划了一圈，如果杜渐不在这里，她一早就打算闪人了，哪会拖到现在？

　　被眼前的“天罗地网手”扰得眼花缭乱，关芽忍不住闷闷地瞪了对面的祸首RONDY一眼。

　　自从得知房薇是杜渐的女朋友，RONDY玩味的眼光就一直断断续续地落在房关二人身上。房薇和他是同类，即使处在人群中，也会远远的置身事外，冷眼看着潮起潮落。那种疏离的气质，只要扫上两眼，RONDY就了然于心。倒是一旁的关芽，被一群女生吵到不知所措，那种无力的表情和埋怨的目光惹得他唇边勾出一道浅浅的几不可见的笑纹。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身边的杜渐，低声说道，“我看你的小女朋友好像已经很不耐烦了呢！”

　　乱哄哄的联欢会已经进入尾声，杜渐趁着些微冷场，站起身笑道，“联欢会结束前，大家来玩个小游戏好吗？”

　　本已现出疲态的众人一听有游戏，顿时精神大振。

　　杜渐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抽出一叠精美的信笺，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游戏很简单，大家全站到场中央来，把纸粘在背上。然后给你身边的每个人写一句话，直到游戏结束才能撕下来看哦！马上快过年了，算是新年祝福吧！”看着众人惊喜的表情，他开玩笑地补充道，“因为是匿名的，所以千万不要写脏话哦！”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相互帮忙在背上粘好纸条，挤到一团开始按规则玩游戏。房薇站在角落里，噙着微笑看着眼前的一幕，那种单纯热闹的游戏气氛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将她挤入人群。房薇不适地扭头看看四周，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就被人一手按住肩膀，“别动，我要写字了！”不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房薇身形一僵，果真不敢再乱动。轻柔的鼻息拂过她脖颈间，在背上写着字的笔尖带来麻麻痒痒的感觉，仿佛都在考验她的忍笑功力。

　　“呵，好痒！”终于忍不住了，对方一写完，她轻笑着扭了扭身子，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另一个人又在背后按住她。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融化，房薇定定地站好，任那些不熟悉的声音在背后一次次响起，一支支笔在背后的纸上写下一个个谜--对她而言，真的是谜呵。一起学习了三年，班上的同学几乎有六成叫不出名字，也从未说过话。自己在她们眼里，应该也只是一个并不讨喜，但又熟悉的陌生人吧，房薇有些忐忑地想到，双脚无意识地悄悄挪到墙角不起眼的角落。

　　低沉熟悉的笑声突然在背后响起，房薇不及回头，已经被轻轻按住双肩。“你在害怕什么？”醇厚的声音穿透四周的喧哗，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房薇耳中。

　　“我……没有害怕。”她咬着唇，言不由衷地回应。

　　“那就不要钻进角落里当个看客！去，给人家也写几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只温暖的手轻轻在她背后一推，迫使她重新回到人群中。

　　新年快乐！她迟缓着伸出手按住前面的一个女生，轻轻写下这四个字。

　　“谢谢！”女生快乐地回首对她笑笑，扳过她的身子，回赠一句话。

　　那个明媚的微笑感染了房薇，先前的紧张一点一滴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喜欢的女孩还真特别！”RONDY抱着双臂倚墙站在杜渐旁边，冷眼看着场中疯成一片的女孩子们，慢条斯理地说。

　　“嗯，谢谢夸奖。”杜渐笑着用目光追逐场上的那抹倩影。

　　RONDY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眼光随意地掠过整个教室，蓦地停在一角。“我想我发现了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先失陪了！”他喃喃地说道，慢慢沿着墙边向外走去。

　　“有趣的事情？”杜渐闲闲地扫了一眼，一个矮小的女孩正拖着把木吉他悄悄走出教室。那个……很有趣吗？他困惑地又看了一眼，耸耸肩，将注意力扯回场内。

　　杜渐的小游戏给联欢会带来了一个高潮的结尾。游戏结束后，房薇反手扯下背后的纸，看也不看就打算塞进背包里。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抢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你不打算先看看吗？这个节目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呢！”杜渐含笑看着她的双眼。

　　教室里的人不知何时走得一干二净，房薇舔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游移着强笑道：“我打算回去仔细看看的。”

　　温热的指腹滑过她的嘴，她微愣，下一刻，他已经精准地吻上她的唇。从来没想过，在教室里居然会和他有这么放肆的唇舌交缠，鼻间尽是他的气味，微微发痛的唇齿间也沾染了他的气息……

　　她悄悄叹息，靠得更近些，想汲取更多的温暖，不意被他轻轻推开。

　　“你嘴里尽是谎话的味道！”他低声笑骂道。

　　她羞赧地垂首，目光飘落到那张精美的信笺上。

　　SMART GIRL！

　　非常喜欢你打球时帅气的笑容。

　　新年新进步。

　　谢谢你在运动场上为班上拼到的每项成绩，GOOD LUCK！

　　MORE BEAUTIFUL IN THE NEW YEAR！

　　希望新年开心每一天！

　　……

　　她惊讶地看着那一行行陌生的字迹，从未想过别人眼中的自己竟有那样的容姿。

　　杜渐看着她珍而重之地将纸收入包中，怜惜地抹去她两颊悄悄滑落的泪水。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她抬起头含泪笑道，晶亮的眼中闪烁着令人难以逼视的异彩！

　　领带、烟灰缸、香水还是……房薇在商场一个个专柜前徘徊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

　　一个男人貌似无意地走过，轻轻撞了她一下。好臭，房薇皱眉，那男子身上的烟草味浓得让她无法忽略。她不习惯和人太接近，本能地伸手拍去衣衫上沾染的陌生气息，手指触到口袋时，她不禁一惊。钱包呢？

　　状似无心地回过身向四周看去，商场里人并不多，任何太激烈的动作都会格外引人注目，那个贼得手后应该也不会拔足狂奔才对。她一边走一边缓缓打量四周。

　　ZIPPO专柜旁，一个娇小的卷发少女正在埋头看着什么，一个男子站在她身后好像也在打量玻璃柜中的展品。房薇努力放轻脚步慢慢靠近，不出她所料呵，还有三步之遥时，她看见那男子飞快地将手放入自己袋中，接着站直身子，仿佛并没有看中合意的东西，打算走人。

　　“把钱包拿出来再走。”房薇脚步一错，已经封住他的去路。

　　“你有病啊！”那男子的眼神泄露出一丝恐慌，虚张声势地小声骂道。

　　“钱包！”房薇伸出手，已经懒得再多说废话。商场里人不多，这边小小的插曲已经引来了四周几个专柜小姐的侧目。

　　“咦？我的钱包呢？”那个娇小的卷发少女回过神，一摸口袋，立刻发出惊人的尖叫声冲上来。

　　“两个疯婆子！”眼见商场保安远远走过来，那个男人慌了，一把推开卷发女孩试图突围出去。

　　房薇冷哼一声，迅速冲到他背后，扬起一脚正好命中他的后膝盖弯。那里，好像是个穴位吧，房薇记得高中校际篮球赛时她曾经被人在球场上暗算过，那种酸痛几乎害她当场跪倒。

　　“哎哟！”那个男人一个趔趄，转头见保安已经小跑着过来，无心再纠缠下去，咬牙掏出怀里的两只钱包甩给她，一瘸一拐地窜出商场。

　　“你真厉害！”接过钱包，那个娇小的卷发少女双手合十，崇拜地看着她说道,“这样吧，我请你吃饭以示感谢！”

　　房薇根本还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强行拉到商场底楼的韩国料理店。最近她的生活中，好像出现了太多强势的人呢！房薇心中暗暗叹气。

　　“你是打算想买点东西送男朋友吗？”女孩子拨弄着盘里的泡饭，笑盈盈地问。

　　“你怎么知道？”房薇这才注意到，女孩子有一双非常大的眼睛，让她的脸看起来尤如漫画中的美少女一样可爱。

　　“猜的啊。一般女孩子只有帮男朋友买礼物，才会一个人逛商店啦！这种打火机不错哦！”大眼睛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只ZIPPO火机，在纤长的手指拔弄下，清脆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银白色的底壳上，精致的狼头花纹看起来非常别致而不失优雅，很像杜渐的气质。只是，他并没有烟瘾，好像每逢心情不好时才会燃那么一两支吧。所以，如果有可能，她私心里倒是希望他永远不再有抽烟的时候呢！那，这应该也不是个合适的礼物。

　　“我猜你一定还没挑到合适的礼物吧。”她勾着嘴角坏笑，“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送礼物这种事情，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代表自己的心意就好，没必要烦成那样的！”

　　房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睛一亮，好像已经想到了合适的东西。

　　“你……想到了？”大眼睛女孩看着她飞快地吃完东西，不觉好奇地跟着她的脚步往百货公司二楼走去。

　　“这种颜色会不会太老成了些？”看着房薇一直捏着那条浅灰色的羊绒围巾，大眼睛女孩忍不住又开始发表意见，“那条粉蓝色不错啊，就算是淡米色也阳光一点吧！”

　　“这条，应该是最合适他的。”眯着眼幻想杜渐戴上围巾的样子，房薇自信地轻笑道，“就是它了！”

　　“那你男朋友一定是个老男人了，所以才会适合这种老气横秋的颜色！”大眼睛女孩捂着嘴窃笑，“不过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说适合，那就一定是适合的！真希望有机会看看你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啊！”

　　从百货公司出来，房薇嘴角就一直挂着微笑，虽然这条羊绒围巾花去了她一个月的补习收入，可是好像也并不怎么要紧吧。

　　“过年，我也许会去英国拜访一个老朋友。”上次聊天时，杜渐无意中曾提到过他寒假的安排。那么，当他穿行在英伦阴湿的雾气中时，至少来自她的温暖会护在他的颈项吧。想起也许有一阵子不能见面，房薇心头微微有些怅然。

　　她这是怎么了？还未离别，她居然已经开始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