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生而为人》落乔森林

69、番外2 我爱罗的故事

　　我爱罗把百折千和从火场里救出来，她在他面前哭了半天，最后笑着昏过去。
　　我爱罗抱着她，送上担架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舍不得，此后几天得了空就守在她床边一边批阅文件一边等她苏醒，在没有工作的间隙，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然后看看窗外的天空，想很多很多东西。
　　他是一个不幸的人，至少在他走过的短短二十年里，大部分时候都很不幸。
　　他其实不太记得在六岁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千和总是能告诉他，事无巨细，记忆力惊人。有段时间她跟着他躺在屋顶上，自顾自地说他们初遇的场景，她说：“我爱罗少爷你小时候可萌了，哪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杀人？那会儿我见你，你刚卸了铁链，抱着个熊挺委屈地看着我，我大义凛然地跟你握手，你手速太快吓我一跳，之后你就可怜巴巴地把手收回去……可我多好的人啊，于心不忍又给你把手拽回来，说欢迎同居……现在想想那会儿我脑子铁定进风太郎了，对你那么好干嘛？……”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我爱罗还处在每天濒临崩溃的日子里，不觉得她说的话多有意思多有意义，认为她也确实不用成天带着面具追随他。直到他后来有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异常难忘。在那场改变他命运的中忍考试的第二场，他顺手搭救了危在旦夕的山口班，完全是出自村子的考量，但他着实在多年后为此涌起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她抬起手来让他牵，两只手一触即离，他下意识地把她拉住，她失血过多，手很白很凉，在他手中抽搐了一下。他想起了她说的那些话，或许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一个毫无防备，一个浑身戒严，只不过是角色对调一下。
　　他们是一样的，无助彷徨又孤独冷漠，他是因为尾兽，她是因为除了夜叉丸从未把别人放在心上。我们真是怪物啊，他想。然后像野兽之间互相添伤一样，他说：“没事。”那是他六年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让他记住，顺便第二句“闭嘴，再提杀了你”，第三句“不客气”。
　　她只是开个玩笑。我爱罗素来知道，了解一个人从来不该从语言入手，看似脱口而出的话语早不知在心口肚腹里转了几个弯，做了多少改头换面的修饰，连他这样不善言辞的人都不会把句子原模原样地抛出来。他不相信语言。于是漩涡鸣人用别的方式告诉他，羁绊是爱的源泉，爱是力量的源泉。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夜叉丸，然后满脑子都是百折千和，他太愧疚了，对她的亏欠比对自己的同情来得更加汹涌澎湃。
　　一个人愿意顶着仇恨对你笑，长达六年，你们之间的羁绊就已经建立起来。当我爱罗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百折千和叛村了。他由此看到了腐朽政权的弊端，下定决心为这个村子革除弊病。在正规部队里他遇见了智久次郎，一个受他伤害的人群中的一员，他们发生了很多为难和帮助的事情，在重重磨难之后，智久次郎对他说：“你要把那家伙带回来。”
　　我爱罗点了点头。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百折千和怎么会叛村呢？他不相信语言，可偏偏相信了最花言巧语的一个人。那个人同他有如此相似的过往，恨了他那么多年就爱了村子那么多年。这是另一个自己，而自己是不会叛村的，所以她也不会。
　　我爱罗就这样深信着，一步步走上风影之位，一点点把她带回身边。
　　“哟，我爱罗少爷。”你看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墙顶摔下来，痛也不说，这就是忍者。我爱罗看着她，她既像离开了好久，又像从未走远。你看她很稀松平常地叫了“我爱罗少爷”，他就回了“千和”，根本没有什么久别重逢抱头痛哭的戏码。杀父之仇也是他说对不起，她欣然接受，顶多是喝上两杯酒，多受她一回骗。可他心甘情愿，因为满天繁星下她描述的那片黑夜，他们共同经历过。在夜叉丸死去的夜晚，虽有明月当头，但如千和所说，天空黑得让人恨不得扑进去。
　　他犯下了这样滔天的罪孽，她怎么能说谅解就谅解呢，我爱罗又开始不懂了。别人从她的满口谎话里鉴别真话，而他要从她的真心话中剔除谎言。千和这个人，他从来都比别人更懂，又更不懂。
　　不过他肯定的是，他一定比所有人都在意她。他在一片茫茫白雾中一次次遇见她，他一直是在对她的憧憬中长大的，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场大梦，当然四战时还有第二场，也有她，但不太一样。现在我爱罗想的是他在白雾里前行时，为什么一遍又一遍甩开她伸过来的手，万一她最后没有冲上来抱紧他，他是不是永远错过了她？
　　死而复生的那一刻，我爱罗第一眼看见千和的脸，他既吃惊又倍受感动。至于他究竟看见了什么样的表情，你且稍等，说完接下去的故事，容我一会儿再与你探讨。
　　还记得那时他对她说：“没事。”又说：“闭嘴，再提杀了你。”还说：“不客气。”吗？
　　她也这么说了。“没事。”“闭嘴，再提杀了你。”“不客气。”
　　第一第二第三句话，她忘记了，但他还记得。依然如此，他们一个濒临崩溃，一个大难不死，只是角色对调了一下。
　　我爱罗很讶异，因为他居然记住了千和说的每一句话，而从前都是她在记忆。他认为他是真的非常在意她。如果不在意的话，绝不会允许别人躺在自己身边吧。同另一个忍者肢体相贴而眠，无异于将性命交付给对方。我爱罗欠她那么多，如果千和还愿意把信任交付给他，他就必须报以同等的甚至加倍的信任。
　　这当然是非常难忘的一夜，砂隐的门面担当和颜值巅峰相拥而眠，任谁都会想入非非。除了当事人。
　　我爱罗睡相很好，侧着身子，千和窝在他怀里。他方才经历大梦，不太睡得着，就睁开眼看见了她。千和很疲惫，他不敢轻举妄动地吵醒她，便一直靠着，百无聊赖看看她。看着看着，我爱罗发现千和确实十分好看，眉眼有夜叉丸的影子，但更女性化一点，又混合了百折的基因，比不上千代光，不过绝对比村子里大部分女孩子漂亮。
　　按照风太郎的说法，要是千和能稍微表现得像个女孩子，半个班的男生都愿意追她。我爱罗当时很诧异，说她本来就是女的。风太郎义愤填膺地说，谁让她又厉害又不要脸，半个村的女生都想嫁她，当然是全村男人的公敌。智久次郎说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我爱罗不这么觉得，千和很出色，是标准意义上的优秀忍者，除去查克拉量少的缺陷，她在能力、意志，乃至血统上都很出挑，就她个人而言，甚至达到了历代的影挑选妻子的标准，还是数一数二的那种。想到这里我爱罗顿了一下，作为新任的五代风影，他这样思考未免有些失礼，可是……
　　假如真要成家，想必她是不错的人选。
　　这更是出于自身而非村子的考虑，要与素未谋面的人共渡一生，换做谁都会忐忑，更何况他这样根基不稳负罪累累的人了。倒不是说怕妻子不能了解他，只是若想到达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的程度，还要费番功夫。这样看来，就没人比得上她了。对他足够了解足够体谅，能力突出，长相也算上乘，除了背景身世备受非议之外，找不出缺点。再说，假使她情愿与他成婚，身份也算不上什么问题。
　　同千和结婚吗？我爱罗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然后感到一阵羞赧。可他静了一会儿，又倾斜身体，伸出另一只手臂将身旁的人慢慢环了起来，对于一向禁|欲的风影大人来说这是很了不得的出格的行为，接着他闭起眼睛感受了一下。
　　怀里的人是千和的话，过一生也未尝不可吧。如是想道。
　　之后发生了一件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使他心颤，但为了叙述的连续性，同上的，要等会儿再说。
　　你们都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没有什么联动反应，我爱罗只是想想就忘却了这些考量。随着尾兽被夺，各国之间的关系日益紧绷，最终第四次忍界大战爆发，互相憎恨的仇人联起手来迎接共同的敌人。在这场触及神的战争中，涌现了一大批卓越的年轻忍者，他们用青春和热血，进行一场艰涩的抗争。
　　其中有一场战役，威名赫赫的五影联起手来合击宇智波斑，却输得一败涂地。
　　木遁生长出的森林虬结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周围的忍者非死即伤，惊恐地望着五位忍者中的忍者任人宰割。
　　我爱罗勉强用砂子挡住了豪火球，然后土影尘遁，水影溶遁，须佐能乎的庞大身躯拔地而起，他们的攻击变得就像小孩子拿玩具互相取闹般毫无力量，而须佐之男仅仅露出了半截身体。这是一种来自实力巨大悬殊的压迫感，五位影都感受到了。在双方交涉的过程中，风影很不同寻常地开了小差，我爱罗多想了一步，以前千和所说“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心情是不是这样，还冒着一语不合就被他砂瀑送葬的风险。这样的日子她居然熬下来了，着实令人钦佩。
　　宇智波斑豪火灭却砸下来，我爱罗拼尽全力挡住了，当然即便如此也没什么赢面，可是他们不该放弃，这个世界没办法放弃。周围的忍者死伤严重，至少要支撑住替他们赢得抢救的时间。
　　局势越来越糟糕，影们皆山穷水尽之际，须佐之男架起了箭，瞄准的是战场上忍者们的精神核心，忍联合军的总队长，风影我爱罗。
　　就这样死去的话，忍联合军定当士气不振战力下滑，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我爱罗想着，尝试升起绝对防御，但砂子缓慢升到五十厘米，飞箭就窜到了眼前。
　　绝地逢生是一种怎样的概念呢，喜极而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所有旁观的忍者都体会到了。我爱罗没有，他只有震惊，震惊，超出他想象的、无穷无尽的震惊！
　　箭矢脱手而出的一刹那，后方忽然有人提着一杆战矛冲了出来，锋利的矛尖在空中划出银白色的弧度，飞快架在风影头顶，抵在爆射而来的巨型箭矢上。
　　当地一声，重重砸在所有人胸口。
　　百折千和趁机踢了我爱罗一脚，将他扔到火影身旁。我爱罗看不清她的脸，但战矛和箭矢相峙的火光在百米外都看得见。他看着她苦苦坚持，甚至还在冲敌人喊话，但后来不远处宇智波斑扔出两根查克拉丝，她发出一声很凄惨、听上去很痛的叫声，矛杆被熔断，箭矢带着她在远处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之后一条巨大的白蛇从天而降，牢牢缠住了须佐能乎，开始了新一波的战斗。我爱罗明白她是在做牵制宇智波斑的诱饵，然后趁他查克拉尚未调节过来的瞬间由白蛇仙法封印。在弹尽粮绝的此刻，这不失为最佳方案，换成他也会这么做，这是最好的，但不是他想要的。
　　他还不能死，他现在才想起来，对于村子、对于手鞠、对于勘九郎……
　　仅仅是对于千和，他就未能偿尽罪孽。这般一个人却要她拼死相救，我爱罗宁愿把这看作是千和对他的献身而非战术，好让他加深罪过，用一生的忏悔来赎罪。
　　战局很紧张，我爱罗一刻不停地推演接下去的对抗，他手中紧握着第四部队所有忍军的生命，包括他们的未来、他们亲人的未来、世界的未来，这些东西巨石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松懈不得。可在石缝之间，他还是偷偷喘了口气，他想起千和，想起她撕心裂肺地惨叫。然后无端地想起夜叉丸死去的那夜，她的尖叫也凄厉如此，那片天空暗无天日。
　　这场战争真的能赢吗？
　　连影都开始动摇了。
　　他说：“不要分心，时刻戒备！”
　　她是个像鸣人一样的人，却不如鸣人幸运，说是极其不幸的人也未尝不可。可是幸运的人和不幸的人，都没有放弃抵抗，像他们这样的芸芸众生，更不该说出侮辱死者的话。
　　可是，真的能赢吗……
　　当他看到神树开花，无限月读之时，不禁也这样问自己。
　　我爱罗做了他人生中第二个酣畅淋漓的大梦，里面也有百折千和的影子，不过不只是向他伸手那么简单了，根本全然不同。梦里一家人围着他，夜叉丸也好加流罗也好，大家都活着，鸣人冲进来找他，拉着他出门。外面白雾茫茫，渐渐散开，天空挂着一轮明月，繁星璀璨，他转过头想对鸣人说星空很灿烂，但身边的人忽然变成了千和，她穿着雪白的嫁衣，牵着他的手。
　　“我爱罗少爷，多少人排队嫁我呢，怎么就叫你娶了？”
　　她说完这句话，梦就醒了，忍联合军获得了胜利。
　　我爱罗看着自己的手，猝不及防地接到一串眼泪。他在被抽离尾兽的时候做的那个梦里，千和一遍遍把手伸给他他都没能拉住，在月读的梦里他终于握到她的手，却没有抓紧。他深知那是幻境，只是当你做一个美梦醒来，总会有如此的怅然。
　　我爱罗是一个不能被恶意摧毁，却容易被善意打动的人。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个人对他十余年无微不至的关怀，复杂地心情冲刷在他血管里，从压抑到极致的身体里传递出去。
　　他朝千和最后的地方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从神树的月读世界中剥离出来，久违的阳光煞是刺目。他们看见砂隐的风影踩着砂云来到废墟般的巨坑前，掀起了核心的巨石找寻什么，却又无功而返。
　　百折千和死了。
　　我爱罗很难接受，悲痛万分。
　　她是个不幸的人，她理应幸福。
　　我爱罗甘愿背负对她死亡的愧疚忏悔一生，以此来偿还他犯下的过错以及一遍遍的错过。
　　他只求她死前至少支撑到月读开始，这样她的美梦在月读里就能无限延续下去。

　　BE到此为止，HE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