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决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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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慢慢收敛起一天的热情，光芒不再那么刺眼，也变得像一张慈柔微醺的脸，挂在天上。夕阳染红了满天云霞，红尽了天涯。
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地落在C市一处很有年代感的小院子。大小适中的庭院里，花草鲜艳，可能是刚刚灌溉过，叶片上还有几滴水盈盈的露珠。
姚青从屋内端着两个杯子走到了院内，放置在桌上。杯子是紫砂制作的，比起品茗杯要来的细长，是品乌龙茶特有的杯子：闻香杯。
杯内泡着的是台湾乌龙茶的极品，冻顶乌龙茶。汤色蜜绿带金黄，清爽怡人。茶香更是清新典雅，香气清雅，喉韵回甘浓郁且持久。
“真有趣啊！”百里昕捧着闻香杯，掌心的温暖，暖洋洋的，忍不住轻轻转动着杯子。眼睛因为好心情眯成一条缝。
姚青坐在垫着垫子的藤椅之上，安然地背靠椅背，淡漠地看着缓缓下沉的夕阳，“嗯。”淡淡地，肯定了百里昕的说辞。
放下茶杯，眯起的眼倏地睁开，满含笑意地看着对面的人，“姚青……”人老了，对于记忆遗忘的角落反倒更加清晰起来，“我们这样挺好的。”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她们已经不再是当年二十岁的自己了，野心在岁月中消磨，铸就了现在平和的自己，挺好！老来老来，自己不是一个人。
姚青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伸手握住百里昕放在桌面的手，紧了紧。
所以啊，静宸，没有人会喜欢孤独的……
百里昕放松了身体，懒懒地斜在藤椅上，闭上眼，柔和地笑着。
姚静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地铁上，看着人流拥挤的车厢，沉闷枯燥的氛围带了的是沉重的压抑。下班后的上班族，总有着满肚子的抱怨。电话里的咒骂，酒吧里的疯狂，成了被踩在社会金字塔底端人士的发泄途径。
不堪入耳的粗俗话语带着粗重的男音、咒骂诋毁的滥言烂语随着尖细的女高音飘荡在车厢内，声音的高调、内容的粗鄙，化作利器，誓要将姚静宸的耳膜戳破。
姚静宸疲倦地靠着座椅，眯起双眼，让自己的思绪在昏沉中混沌起来。比起分精力去听那些无聊的论点，她更愿意让人思绪蔓延。前者是浪费，后者是节约。
从地铁站走到公寓，姚静宸已经累得不行，连吃晚饭的念头都升不起来。外套随意地托在地上，一盏灯都不开，在黑暗中像开了天眼般，连碰都没碰，一路走到了沙发上。
一个人住，总有些好处。例如，少了念人的唠叨……
手机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手摸索到了长方形冷硬的物件，即使四周黑漆漆的，姚静宸仍能看见长方形物件上顶端红色的圆按钮，按下按钮，趴在沙发上，随意地调换着频道。
值得让姚静宸高兴的，大概就是明天是休息日，哪怕今天一夜不眠，明天也没有耽误工作的烦忧……
但，对于一个人而言偌大的空间，黑暗茫茫，只有52英寸的电视屏幕亮堂堂地照在姚静宸的脸上，几绺发丝散在脸上，整个空间死气沉沉，除了电视机里传来的吐字清楚语调平整的新闻播报声和高挺的鼻子里喷出的浅浅呼吸声，能证明这个屋子里是有人的存在。
空间里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到，连寂寞都已无法传达到心海，一种不充实虚无的状态。空虚，寂寞衍生的产物，正侵蚀着自己，姚静宸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姚静宸突然觉得眼睛怪怪的，像是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抬手轻轻一擦，湿湿的，没关的窗户出来一阵风，将湿意弄凉。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像昨天你共我”明朗的旋律从手机中传出。
姚静宸用手在冷冰冰的茶几上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摸到手机，闭着眼无力地应了声，“喂。”
那头的人一开始是沉默着的，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姚静宸耐心地等着，直到快要失去忍耐，才听到那头下定决心的声音。
“静宸，我想见见你。”
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可以思考很多东西，无论是她还是静宸，都已无法在对现在的情况、自己的心情装作视而不见，慕梓馨很清楚，交谈是必须的。
下班一回到家，自己主动放下了那些并不急着的工作，一个人驱车来到慕易安和慕易宁的幼儿园，接走孩子，去到一家常去的饭店吃完饭后，便带着孩子回家了。
怀里的慕易宁开心地玩着手里的玩具，小小的身子动来动去，相对乖巧的慕易安则坐在母亲身边，坐在地上的垫子上，趴在茶几上，预习着姚静宸上次送给他的学习材料。
“小安，宁宁，你们喜不喜欢姚阿姨？”慕梓馨轻轻地开口询问。
这是个狡猾的问法，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提出这个问题，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做出的决定更加的坚定……
“喜欢。”无论是慕易安还是慕易宁，都无比的喜欢那个名叫姚静宸的温柔阿姨。
“那……”慕梓馨停顿了一阵，开口，“小安和宁宁愿不愿意姚阿姨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一份子，在小孩子的概念里等同于一起，绝不是那么复杂的解读。一起，自己、妈妈、姚阿姨，对于孩子的慕易安和慕易宁而言，是个幸福的词眼。
“愿意。”
为了，将来面对孩子的苛责可以有一份属于曾经的依托，有一个借口，成为一家人的借口……
不理解，没关系，总有一天，孩子们会明白，幸福的形式有很多种，只是母亲的形式不属于大众风格罢了。
狡猾的得到孩子们的同意后，慕梓馨激动得紧张起来。陌生的情绪让慕梓馨面红耳赤同时又有些不安。
总觉得不快点解决，依那个人的性子，会更麻烦。
今天吧，把一切虚幻的平静撕破，面对面地，好好谈谈。
哄完孩子们入睡后，慕梓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轻微地在某一个名字的地方上下移动。
点开短信编辑，面对空白的界面，打出来的文字删删减减，始终找不大合适的字眼，慕梓馨最后还是放弃似的拨通了电话。
想见她，这份心情如此简单，只是想见你……
一点点堆砌的高墙由思念堆积，奔涌的想念涌上心口，一时之间，姚静宸竟哽咽了喉，该说些什么呢？
大脑停止了一切的机能，姚静宸只能凭借着本能回答，“在哪？”带着淡淡的鼻音，嗓子有些沙哑，理智叫嚣着拒绝，却诚实地袒露想见面的迫切。
“清枫公园。”
此时的夜色漆黑，大街上安静地可怕，没有什么路人，只有路过的几辆车子，灯火也不在辉煌，黑色笼罩着这块城市。
姚静宸好不容易打到了车子，去到目的地时，已经将近午夜。
清枫公园是个开放式公园，不用考虑什么门票的问题。公园毕竟不是房子，大的过分。慕梓馨也没有告诉姚静宸自己具体的方位，一切都要姚静宸靠着自己的双腿，一步步探索。
但，仅仅是呆在一个空间，这样简单的事实就轻易抚平了姚静宸心底的躁动。迈着平缓的步子，姚静宸慢悠悠地走着，这样的画面若是放在晚饭过后，都会让人以为这人只是在散步罢了，全然没有找人似的焦急。
一个人躲了起来，一个人要靠双腿去找，让姚静宸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童趣，捉迷藏又叫躲猫猫。
姚静宸进入的大门在南侧，而慕梓馨则特意选择了个北侧一处座椅上，安静地等着。女人耍性子，是不分年龄的。
慕梓馨一个人面带笑意地坐在座椅上，静静地等着，等着那个高挑美丽的身影再次落入自己的眼里深处。
大半夜的，公园里的灯早已熄灭，姚静宸不得不借助手机上手电筒的功能，借着手机耀眼的白光一步步，悠哉地前行。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下意识地选择自己偏爱的选项。
当找到慕梓馨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月亮昏晕，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一阵冷风吹来，姚静宸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灌木丛稀稀疏疏，叶子随风“嗦嗦”作响。
姚静宸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咬着下唇复杂地看着优雅地坐在座椅上的慕梓馨。
女儿对母亲的认识程度从来都不及母亲对女儿的认识。这或许，是年长者的优势也说不定……
对于姚青而言，单就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睛，透亮澄明，让人不自觉地就会相信的魔力，谎言即是真相。
“天生的谎言家”，百里昕曾在姚青三十岁生日会上当面说过。
姚青的话语，带着信服，无论她说了什么，都会有人下意识选择相信。
姚静宸低着头沉默地最在慕梓馨的最那边，沉默着。两个已三十的人，像两个孩子玩游戏发生了不愉快，彼此冷战着。
哎……慕梓馨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尴尬的沉默比难搞的客户还要磨人。
“呐，静宸，你喜欢孩子吗？”总得有人要迈出第一步，不敢，那就自己来。
一步迈出后，自己的生活将会改变，下班后可能面对的不再是冷冰冰的屋子，出门时或许会有人陪伴，表面上虚幻的平静早在今天中午就已经撕破，无法回头。
“喜欢。”这是最真实的答案，比起复杂的大人世界，姚静宸更爱那些不加掩饰的童趣。
慕梓馨将视线转移，投注到一边的姚静宸身上，“我呢？”
不是不喜欢现在的相处方式，只是这样带着虚假的谎言，是慕梓馨绝对不能接受的。她所渴求的，是真实的关系。
欺骗已无法继续，谎言一旦说出，或许连朋友的资格都会失去，姚静宸最为清楚这个事实。
“我啊……喜欢哟……”
喜欢你，这份心情已经无法理智控制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决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