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知卿》玉无缘

6、微乱3

　　却不知此时的李如一，晶亮的眼珠流转，脸颊因激动染了一抹淡粉，欣喜漾在酒窝，呼吸微微急促……这一切都掉落在那双眼眸。
　　来人见李如一望见自己时微微的异样神情，心里莫名地轻松愉悦起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好听：“是在记诵王维的《山居秋暝》？”并没有用人称，到像是熟络的好友一般。不过，真的是疑问句么？
　　也难怪男子没用人称，若是叫姑娘，太复古，现在又不是古代。若是叫小姐，可看李如一的样子，又觉得太过成熟，不妥不妥。难道叫同学？那也不一定，以他一贯的风格，索性省略了。
　　李如一一怔，觉得这感觉很熟悉，却又没想起来什么，回了神随即微笑着回答：“是啊，谢谢你提醒我。”
　　男子嘴角微微一勾：“在这枫树落叶夕阳下吟诗，好雅兴。”
　　“唉，”李如一小小叹了一口口气，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倒也不是我自己的主意，不过是听诗词鉴赏课时，有同学偷懒睡觉，老师一时生气，偏偏此时又有一片枫叶飘进来，落到老师头上，于是就想了这么个法惩罚，背不出五十首秋季诗词便要扣学分。”
　　李如一声音本就好听，此刻更是娇怨灵动，加上这让人啼笑皆非的缘由，男子也是忍俊不禁
　　薄唇向两边舒展，英气的眉此刻因笑容更加多了一份柔和，叫人联想起幽雅脱俗的兰草，云卷云舒的自如。
　　薄唇轻启：“莫非是……文学系萧山萧教授么？”
　　李如一的眸子此刻又晶亮起来：“怎么，你也上过萧老师的课么？”
　　望着李如一因好奇而灵动的双眸，心中舒畅：“嗯，听过几节课。”
　　哪里是听过几节课这么简单呢？
　　来人正是顾知卿。
　　顾知卿父母都是A大的老师。母亲是化学系的，父亲教的是工业设计。当时追求母亲的除了顾父，还有一个人——萧山。别看萧教授现在是地中海，老头子一个，年轻时也是端正的小伙子，学的是语言文学，会说话，嘴巴甜如蜜，很是受欢迎，没想顾母最后却选择了顾父，心中一度不平衡。
　　年轻人火气大，萧山竟然要去找顾父单挑，没想到架没打成，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至交好友，无话不谈，大有当代伯牙子期之感。不久后萧山与同系师妹结缘，两人曾为情敌这事也就淡了。
　　倒是萧山和顾父好得不得了，两天一小聚三天一大聚。萧山学语言文学，出口成章，人又幽默，顾父这理科男很是欣赏。
　　于是，顾知卿的记忆里常有这样的画面，两个大人在小案边小饮，在嘴里还吟着什么“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等等等等（四个等）。
　　萧山虽然行事偶尔有些独特（乖张），对顾知卿却是十分疼爱，动不动便调笑逗弄，也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教习诗词，修习文学。以至于随便一个文学系的学生到也还比不过学互联网金融的顾知卿。
　　自然了，顾知卿对于那老头子的脾气秉性也是再熟悉不过。
　　李如一：“王维的诗，你可觉得哪一句最佳？”碰到这么一个人，不聊一下似乎也是可惜。
　　顾知卿倒也来了兴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咦，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啦。”李如一边说边踱步：“王维的大多数诗都是山水田园之作，在描绘自然美景的同时，流露出闲居生活中闲逸萧散的情趣。‘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有可留可不留的自在悠游，‘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更多了一份随遇而安的淡然自如。读起来总能叫人心中倍感平静。”
　　说完，李如一转过身子，面对着顾知卿。却发现他的目光正牢牢盯住自己，俊目朗朗，有一丝掩不住的光芒与炽热。眨眼一看，那些好像又已经消失，恢复了冷清平静，那些光芒像是一块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潭，再也找不见踪影。
　　李如一忙地目光一转，不再与他对视，脸又不禁微微红了。
　　细小的动作落在对方的眼里，激起一丝不可察觉的波澜：“莫非是她？”随即又回想刚刚直视她眼睛的时刻，眼中闪过一丝笃定。
　　电话铃声打破了一丝尴尬，顾知卿接起，交代了些什么。
　　随即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对李如一说：“与佳人谈论诗词，是我之幸。不巧有事，先行离开，即是有缘，来日还能相聚。”
　　李如一听他称自己“佳人”，脸又蓦地红了起来，低了头。正想回复，却发现面前之人已走远，只留下一道挺拔的身影，在夕阳下斑驳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