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娘》镜水夜

1、古镇夕阳

　　这是一处江南的古镇，它的名字叫陈家镇，如此说来这个镇上面应该姓陈的人家居多，但是事实上这个镇子上面没有一户人家姓陈。落日余辉应着镇上面灰白色的建筑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何家宝的站在小桥上望着被夕阳映成红色的得流水，他推了推眼镜托着行李箱慢慢的走下桥。
　　何家宝在杭州上大学，每天放寒假都会回这里过年，说实话他不喜欢自己长大的这个镇子，因为这里的一切仿佛缺少了生气每样东西给人的感觉就是生硬，何家宝每次回来都有一种仿佛回到过去的感觉。镇子上面的铺子已经开始上板打烊了，如果在杭州这个时候还算早街上会热闹，但是在这个偏远的江南小镇人们还保持着过去的传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何家宝拖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这声音在宁静的小镇上显得是这么的不和谐，街上没有一个行人，何家宝叹了口气，也许正是因为这种陈旧的保守这个镇子才没有被现代的气息充斥吧。
　　他的步伐停在了一处气派的宅子前面，两面威武的石狮子仿佛在向人诉说着这个家族荣耀的过去。何家宝走上台阶轻轻叩动着那黄铜的狮子门环，玄黑色的大门吱哑哑的打开了，一个枯瘦苍白的老人站在大门的旁边，他的目光很冰冷看见何家宝，慢慢的躬下身：“孙少爷回来了。”何家宝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那扇大门。
　　高大的影壁墙上面雕刻着一个很大的福字，然后穿过花厅长廊，何家宝有的时候很想不通这么大的宅子居然保留的这么完好。“福伯，爷爷奶奶还好吗？”福伯拉着箱子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何家宝已经习惯了，似乎从他记事开始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似乎多说一个字就要了他的命一般。
　　房间里面很温暖，何家宝脱去身上的大衣，躺在那张雕花的红木大床上他真的有点累了。福伯已经关门出去，何家宝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过了些时候，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矮胖的福妈走进来随手打开房间里的灯，一下子屋里明亮起来。这个人不像福伯那么的枯瘦苍白但是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给人的感觉就向一个长期血亏的女人。
　　“孙少爷，开饭了。”何家宝慢慢的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来到前厅，八仙桌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饭菜，一个妇人悠悠的走出来，下人们低下头：“老夫人。”眼前这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就是何家宝的奶奶，一身黑色的牡丹旗袍显出她丰裕姣好的身材，弯弯的柳叶眉下面是宛若秋水一般的明眸。白皙的肌肤虽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是完全显不出难看。她轻轻的坐在椅子上对何家宝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在何家宝眼中似乎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奶奶就是这个样子了，这是几年没有丝毫的改变。
　　“宝宝，一路上累了吧？”家宝笑了笑点点头。何老夫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醋椒鱼片给家宝说：“宝宝咱们先吃吧，你爷爷出门办事这几天不回来了。”家宝点点头端起饭碗，饭桌上很安静，甚至连餐具相互碰撞的声音都很少发出，这是这个家的规矩。何老夫人吃的并不是很多，他看了眼家宝慢慢的站起来，家宝连忙放下碗筷站起来：“奶奶您吃好了？”何老夫人点点头说：“你慢慢的吃，我去佛堂了。”说完便离开了。
　　小的时候家宝认为每家吃饭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沉闷压抑。但是等他上了大学偶尔去住在杭州市里的好朋友家吃饭的时候，他发现这种观念也许仅仅是用于自己的家庭。
　　家宝放下饭碗，福妈为他盛好汤放在他面前。家宝喝了两口站起来：“我吃好了。”福妈没有说话慢慢的躬下身，家宝穿过回廊望着远处佛堂隐约的灯光，奶奶念佛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卧房后面连着一个很大的书房，当然你们的家具都是明清时候的，有家宝作在书案前随手拿了一本书，不觉笑了，看来书桌上的东西自自己离开后就没有人动过。
　　外面隐约的传来不知道什么鸟的叫声，那声音很难听听起来像人的哭声。家宝放下手中的小说，觉得有些困了。
　　何老夫人独自坐在佛龛边上，手中轻捻着念珠念诵着经文。福妈站在帘子外面两眼望着面前的黑暗。佛龛前香烟缭绕，昏暗的烛火微微的摇曳着，这个时候真的让人感觉似乎时空错位了。
　　何老夫人慢慢的睁开眼睛站起来跪到佛龛前，闭上眼睛最里不知道叨咕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出去，福妈跟在她身后慢慢的关上门。何老夫人望向何家宝房间的方向看了看转过头，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何家宝一大早上就被自己手机的铃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接通了手机了，那边传了好友魏明礼的鼓噪声：“家宝，你到家了吗？”何家宝嗯了一声，那边传了嬉皮笑脸的声音：“我爸我妈出国旅游了，呵呵…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去你家好不好？！”何家宝犹豫了一下子说：“这个……我要问问我爷爷和奶奶，他们不太喜欢外人。”“这样子啊，可是我已经在车上了！”何家宝从床上坐起来吼道：“你小子分明就是计划好的。”电话那边仍旧是嬉皮笑脸的声音。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福妈的敲门声：“孙少爷，起床了。”何家宝泱泱的放下手机在捉摸着应该和奶奶说什么，说老实话他在这个家住了二十一年从来就没看见过外人。
　　早餐仍旧是沉默，何老夫人吃完了站起来，何家宝站起来说：“奶奶一会儿我有事和您说。”何老夫人点点头说：“一会儿花厅。”
　　何家宝忐忑不安的走进花厅，何老夫人微闭着双眼，手里轻捻着佛珠。听见何家宝的脚步声她慢慢的睁开眼睛说：“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何家宝犹豫了一下子说：“我有个同学，在学和我的关系挺好的……他……他想来咱们家玩几天。”何家宝注视着何老夫人的脸，何老夫人的神情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他叹了口气说：“咱们这个镇子一项不喜欢外人。”何家宝说：“我和他说了，但是他已经在火车上了…我也没办法。”
　　何老夫人站起来：“既然这样来了就来吧，毕竟是你的朋友。来了以后要他知道咱们镇子的规矩不要到处乱跑。我会让福妈给你准备一间客房的。”说完何老夫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