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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住店 ...

  •   在这阴冷的地方呆了半日,没好全的后背又开始隐隐作痛。
      “顾重水,有人探监!”门口狱卒叫道。
      已关了大半日的顾重水一个骨碌地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待狱卒开了牢锁,摇摇摆摆朝审讯房走去,每走一步,镣铐拖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回响。老娘腿脚不方便还要为我跑来跑去,我这个儿子真是不孝,顾重水自责地想。
      进了审讯房,却见一布衣老妇带着一红袄丫头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一只手紧紧环抱住一个圆形竹筐,另一只手不安地来回摩着篮子上地拎手,正是汪妈和汪小妹。
      “老大姐,您怎么来了。”顾重水心下困惑,这探监不给狱卒打点定是进不来的,汪母家徒四壁,哪来的银子。
      “顾爷,其实我是没脸来见您的。上次误会您学生会的事,带人把顾家砸了,还让您重伤躺了一个星期… … 若您真的和上面搞关系,今天又怎么会进来,我真的… …”汪母懊悔不已。
      “老大姐,别说了,都过去了。”顾重水安慰道,“现在我身份危险,您赶快回去吧,万一被我拖累就不好了。”
      “不急不急,”汪母忙拿出之前宝贝似的抱着的篮子,掀开上面盖着的一块蓝布,取出一个陶瓷罐。汪母将罐口反盖着的碗拿下来,从里面舀出一碗还冒着微微热气的汤,递给顾重水,“我家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了,这鸡汤虽不值钱,但是煲了整整一个下午,您别嫌弃,喝一点暖暖身。”
      顾重水想起那是汪母家唯一的一只小母鸡,顿时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口一口将碗里的鸡汤都喝光。汪母挑出两个鸡腿,又递了上来。
      顾重水叹了一口气,“老大姐,我这命不知道还能撑几日,您这么好的鸡汤给我喝怕是要浪费了。只是顾某有一事想求,还要请老大姐帮忙。家中老母年迈,这下又出了这档子事,定是心焦,还请老大姐帮我去报个平安,就说我一切都好!”
      “放心吧,顾爷!”汪母点着头,又硬磨着顾重水将鸡汤一口一口全部喝完才收拾了篮子带着小妹离开。

      来到顾家大院,转告顾老夫人顾重水情况,便拜别而去。
      顾母听闻顾重水一切都好,哪里肯信,想起那日那群官兵武装而来的架势,又担心起顾重水的伤来,左思右想从厢房衣柜顶上最靠里的一个红木箱子里摸索,取出一玉面鎏金嵌南珠宝盒来,吹了吹上面的浮尘又细细端详后打开来,盒内黄娟上躺着一块降香黄檀木押金牌,背面浮雕着一条张牙舞爪吐着长舌的曲尾巨蜥,正面刻着,隆通四海镖镖平安。
      顾老夫人自言自语道,“没了这镇宅之宝镖局还能撑多久?”说罢叹了口气,又一层层包好,带出门去。
      姜妈领着顾老夫人进了会客厅,顾老夫人环顾了四周坐下,不一会儿曲镇江和王氏一前一后走进门来。
      顾老夫人见到曲氏夫妇,忙起身拘礼,又被曲镇江扶着坐下。
      “曲老爷,想必顾家的事,您也有所耳闻,老身今天来就是想请曲老爷念在两家几十年交情帮帮忙,救救我家重水。”
      曲镇江心下琢磨,上次学生总统府前抗议请命的事情风头未过,泠生的事什么时候会再翻出来追究也说不准,这次顾家又犯上这种和国军做对的事,若自己再保,怕是上头要怀疑曲家对国军有异心,不说曲家以后日子难过,泠生也会再陷入危险。又见顾老夫人开门见山又不好一下回绝,不禁面露难色。
      顾老夫人见曲镇江迟疑,扑通跪下。曲氏夫妇忙上前搀扶,顾老夫人却哭着执意长跪不起。
      “曲老爷,老身知道您为难,可只有曲家才有希望救重水。可怜我那儿子半月前因为那学生集会的事被人误打成重伤,现在伤势未愈,若在湿冷的牢房里久呆,严刑逼供的,怕是经不住要丢了命,求您行行好,可怜我这半截身子埋土的老太婆,不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曲老爷心下一惊,细细问了顾重水受伤的事,得知原是顾重水帮他背了黑锅,顿觉亏欠。扶起顾老夫人道,“顾老夫人请先起,曲某答应你便是。只是曲某只是一介商人,人微言轻,只能帮顾老夫人找个伸冤的去处,引见引见,若是想直接救出顾爷,怕是曲某没有这个能耐!”
      顾老夫人听罢心下稍安,缓缓起身,擦着眼泪道,“多谢曲老爷有心!”然后拿出押金牌的盒子,层层黄布拆开,递与曲镇江,“请曲老爷帮忙探探那保安队长的门路,若是他不愿相见,烦请曲老爷将这块拙木献上,算是顾家一点小小的心意!”
      曲镇江点点头,收下锦盒,叫姜妈好生送走了顾老夫人。

      保安队长坐在办公室桌前,手里把玩着一块押金木,左瞅瞅右闻闻,又吐了口唾沫在那牌上用袖口擦擦,露出两颗金牙笑道,“是个好东西!”继而又叹了口气,对送锦盒来的贴身保安小弟说,“哎,顾重水是要犯,哪能说放就放的,可惜了那好东西,我也就只有这两天摸摸的份。”
      “大哥!”那小弟躬身上前道,“那顾婉清还没有捉到,是不是有罪尚且没有定论,万一最后没罪放了人,这到手的宝贝真是要白白送回去了。还不如现在放了人,将这宝贝拿到手再说。”
      “可万一有罪呢?”
      “那顾家就在眼皮底下,拖家带口的,一下子能跑到哪里去?万一有罪,就另外随便找个由头再抓进来便是。那时又是另一桩案子,那顾家也没理由前来讨回这宝贝了!”
      那小弟见队长不语,又道,“而且,您总得给曲家一个面子不是,之前大哥您一直想攀曲家关系好在师长跟前更得力些,谁知那曲镇江就是个老顽固毫不领情,趁着这次曲家有事相求直接来找您,给点好处以后也就好多往来往来。曲家一高兴在师长面前美言几句,队长升迁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保安队长一听甚是有理,笑呵呵地又取出押金牌握在手里细细把玩,摇头晃脑地哼起曲来。

      第二日,顾重水一早就被释放了出来,顾重水觉得事有蹊跷,怎的没有过审就说是证据不足放了出来。可上头只是说在顾婉清没有缉拿归案,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顾重水还需受严密监视,且每日还要去保安局报到。
      顾重水走进顾家大院,见冷冷清清,唤了两声小月,但见顾老夫人跌跌撞撞地迎出来。
      顾老夫人疼惜地抚摸着顾重水的脸,关了一天一夜竟然憔悴了这么多,不禁抬起袖子擦眼泪,“我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顾家祖宗,押金牌没了!”
      顾重水一愣,一时重心不稳向后退去,转而又立马明白了一切,缓缓抬起头看着天,天白惨惨的不见太阳也没有雨滴。押金牌没了,名声也没了,顾家镖局完了!

      话说婉清一行人到达潼关出了站,又到义兴镖局拜访了朱兴邦,用过茶水,寒暄几句后,得了车马,装备了行李货箱。只听骆老大喊一声“合吾”,与朱兴邦抱拳拜别,马蹄开道。
      现在两方交战,很多山沟崖涧已沦为临时战场,原本在荒郊野岭的茬口的弟兄们也渐渐拔了香头逃命去了。偶尔遇到荆棘铺地,也只是零零星星的流盗炮头,仅为了抢点米粮要点银两,对车上大件重器并不记挂。骆老喊着趟子,打点些银钱,便轻轻松松和和气气地请这些绿林朋友挑了荆棘,所以头几日里,一路上倒也安旦。
      转眼已经到了第四日,周遭开始渐渐有了人家,预计着明天晌午就能进西安城。骆老看了看泛红的日头,黑天不走镖,便招呼人马沿途找个店家安顿下来。
      进店一切安排妥当后,一众人便闷着头吃起晚点,骆老酒过三分,便不再多饮,胡乱夹了几口菜回头就进了睡房,那两达官也随后退下席去。婉清正扒着饭,抬眼看去那三个大块头男子捧着碗,和来时路上一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五六日没洗的脸黑黢黢的,像是三颗石头一样没有半点人气。心下叨咕,虽然这一路镖并没有之前想的辛苦艰难,但和这几个人呆在一起真是枯燥煎熬,好在明天就分道扬镳。
      正想着房顶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咯咯瓦片声,立马警觉地放下碗筷,退到放着箱子的骆老房内,餐桌旁的几人连同两个达官也随行而来,内锁上门。
      骆老示意大家不要发声,继续观察有什么动静一众人屏住呼吸,竖起双耳。见房内没了动静,房顶上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大概是遇上盗匪了,骆老等了半柱香后等不到动静便走出门去,锁上门,对着房顶上对春典,“天上登云的朋友辛苦,请下池来。我管马里,不管马外总是荣笔。我花马里,你花马外,俱是一家。”
      等了一会功夫,见那梁上客并不回应,骆老心想今天碰上的不知是打杠子的还是恶虎,便白话道,“小字号南京顾家,走镖为生,此次来骚扰贵方,实属万不得已,求朋友借路。”
      话音刚落,却听见大院门口“啪”一声枪响,众人俱是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几块瓦片掉了下来摔碎在地上,房顶破了一个大洞。一黑衣女子从房顶径直跳入房内,立在众人面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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