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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上) ...

  •   -72:00
      ——这双眼曾看见过地狱,这双脚曾踏上烈焰的土地。
      ——什么都无法做到,什么也没能拯救。
      因此,当炼狱再次于眼前降临的时候,他的选择是——
      “……那个,老师?卫宫老师?”
      作为保健委员女学生的声音将他从自己并不知道的幻象中唤回现实,摘掉滑至鼻尖的眼镜揉了揉紧皱的眉间,端起一旁温度适中的红茶抿了一口之后才开口。
      “那么昏倒的学生就拜托你照顾,接下来还有二年C班的历史课程需要进行,刚才体育课上发生的事我之后会发邮件过来,辛苦你了樱君。”
      “诶?不不,老师才是,因为艾德菲尔德老师的缺席,要麻烦您来代课。
      似乎与校方运营有着某种关系的堇发少女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下头去,在心中反省自己居然让学生难堪的他戴回黑框眼镜,遮住以文系□□来说太过锐利的视线,向少女露出令人安心的可靠微笑:
      “这是作为学校的□□应做的事,况且对于给学生们进行体能锻炼这种事,我觉得还不错。”
      那个笑容里面,有着某种类似怀念与自豪,既属于为人师长,又带着些许年轻的意气,这种自然流露的表情让拷贝什么人而存在的AI闪现出微妙的情绪,但又很快地作为冗余信息而抹消,只是启动机能扫描着眼前似乎已经寻到通过预选线索的参加者。
      ——烈日暴晒的广场,没有遮蔽的烈风扬起沙尘,从额头渗出的汗水砸向干涸龟裂的大地,连手中的冰冷铁块都变得炙烤烫手,他看着眼前志愿于反抗西欧财阀的年轻Wizard们——
      喝光杯中的热茶,缓解仿佛身处沙漠的干渴,他摇头拒绝了长发少女的续杯,温和地笑着站了起来,对于才能和体格更适于做体育教师的自己却应聘到了历史教师的事感到稍许违和,并且因为某种感性与理智记忆的背离,在头盖骨中感到一阵轻微的钝痛。
      但他觉得,在如今这和平的生活中,如此般的不适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麻烦,况且如果把这些告知的话,眼前这个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保健室,外表柔弱,内心却似乎充满某种强烈责任感的女孩一定会产生比刚才更多的类似担心和不知所措的情绪。
      他并不擅长应付这些,但掌握了必要人际交往方法的男人却懂得避开不利境况的时机。
      ——沙沙沙沙沙——
      耳畔响起并不存在的杂音,男人恢复工作时一丝不苟的认真表情站了起来,并且在起身之后将椅子推回原位:
      “下午的预备铃响了,下课后我会来这里确认岸波同学的情况。”
      他看了一眼在半掩的链子后面均匀呼吸着陷入昏睡的栗发少女,对于力气比寻常男学生还要大的她会在上课的时候倒下感到担忧,却还是放轻脚步走到保健室的门口,并且无声地带上了门。
      ——滋滋滋滋——
      大脑中的杂讯渐渐平息,让他有余裕在记忆错位的违和中寻找蛛丝马迹。
      他为自己偶尔变得过于操心的情绪感到疑惑。
      ——好像在来到这太过和平安宁的校园之前,曾经接受过类似照顾——保护?——要人之类的工作,这其中扮作年轻女孩管家的保镖之类的任务也——
      ——有个在沙漠里也改不掉穿着超短裙坏习惯的金发张扬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哎呀,卫宫老师?从保健室出来……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却有个带着成熟妖艳感觉的女性声音在附近响起,他本能地紧绷神经,警戒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杀生院老师。”
      他希望自己的眼神被额发和眼镜所遮挡,没有令对方发现异常。
      虽然他已经开始察觉当下处境的异常——这种静如死水的日常虚假到不像是他所能拥有的——但在并未解明情况,并且自身的记忆还暧昧不明的现在,他并没有脱离自己目前身份的意愿。
      因此就算能察觉到眼前身披女尼法衣的伦理学教师杀生院祈荒是个具有极高危险性的人物,也并没有此时就破坏同事关系的想法。
      于是他像之前每一天与其他人普通对话时一样平静地开口:
      “不过是一些学生的事,失礼了,我在二年C班还有一节课,谢谢你的关心。”
      那是他常会被人形容为“谦恭不逊”,实则将自己与他人划开的冷淡态度,不过此时用来脱离这个浑身散发出危险味道的女尼则是刚好。
      “——啊呀,真是个有趣的人,你怎么看,安徒生?”
      在男人的背影离去之后,那位具有母性的成熟女性抱住肩膀,露出了渴望得到什么的少女一般具有虚幻感情的眼神。
      “与其幻想不能达成的欲望,不如把已经准备好的事做完,不过我对于你这工口女尼那个塞满了【——】的大脑不抱什么希望,但让那种自我意识稀薄又患有‘幸存者综合症’的家伙变成你以前追求者那样的狂信徒的可能性太小了。”
      在女性身后有个孩童一样的蓝色人形浅浅地从空气中浮现出来,口中吐出的言语是与动听相反的辛辣,并且有着严重针对地嘲讽这位女性的意思。
      但身着女尼装束的女性却只是温柔又浑不在意地露出菩萨一般的微笑,向着门扉紧闭的保健室走去。
      “我所做的,全是为了使人世为人世的存在们啊,安徒生——”
      -70:00
      ——咚咚咚——
      拿起教案准备进行在二年B班的教学任务时,一阵轻缓的叩门声阻止了历史老师接下来的行动,透过教室前门的玻璃能看到一个深栗色的蓬松发顶露了出来,于是老师就开口让那个身体恢复力惊人的孩子回来上课:
      “进来吧,岸波同学。”
      沉默的女孩子静静打开门,向她的历史教师表示感谢地望了望,就带上门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路过间桐慎二的座位时用目光默默向对方表达了不必担心的意思,却得到好友的白眼和转过脸去的后脑勺相对。
      讲台上的老师虽将眼前学生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并感到有趣,却只在心中轻笑之后就专注于眼前或许并没有任何作用与结果的教学之中。
      或许是对于没有结果的事已经习惯了,要说对此感到不满的情绪,是几乎不存在的。
      粉笔在手中“刷刷”磨损的声音和触感在日复一日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日常中渐渐消去了并不曾属于自己的违和,虽然已经意识到当下的时间不过是伪造,却觉得这样的日子不管是对于此事教室中的学生,以及任课的自己来说,或许都将成为面对今后人生的宝贵经验吧。
      所以他的教授比平日格外认真起来,虽然内容本身并没有在将来被使用的意义,但这个过程却一定不是毫无价值——
      “涉足了大半个东亚地区,将天主教信仰传到日本的传教士是——”
      在他讲到这个内容,做出设问的时候,有只手笔直地举了起来,似乎害怕视力特别好的老师看不到一样焦急地晃了晃,发现这是某个对历史这一门类特别感兴趣,也具有相当众多偏门知识的小动物少女时,戴眼镜的老师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示意那位与平常存在感稀薄的沉默表象截然相反的女生来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岸波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圣方济各沙勿略,他在1541年开始从葡属地出发,历时十一年,乘船经非洲到印度、马六甲、印度尼西亚诸岛、日本进行永远不能返家的传教道路,并且最后葬于印度,他在出发的时候就认识到自己的一生将留下的是什么——”
      虽然某个历史宅有滔滔不绝迹象的讲述有些令人生畏,但那个略显娇小的躯干里似乎藏有什么可怕的狂热力量,让人觉得打断她会发生可怕的事。
      幸运的是,这最后一节下课的音乐和放学的钟声及时响了起来,作为教师的人自然不能表现出为此松一口气的行为,但为这和无聊(和平)的一天结束而得到解放的学生们还是在他宣布下课之后就放松地边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边互相谈论起放学去哪里做什么这类事情来,这景象和每天一样再平常不过,让他在渐渐被解开的记忆湖底捞起一点相似的关于学生时代的记忆,只是两相对比,更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
      ——所谓放学后的时间,到底是在哪里?
      记忆的中断以及强行被跳过的时间,他沿着与每日相同的轨迹,收拾好讲义之后看着学生们一个个换下室内鞋离开教学楼,透过窗户能看到运动社团的人在进行活动,但他们多半也和他一样并没有离开这个“月海原”后在其他地方的记忆吧。
      “——学校、吗,这真是【】恶劣的兴趣。”
      大脑被下了某种限制,让他无法理解自己脱口而出的词语代表的意思,只是既然已发现某种关键,看到那个标的的话,接下来要做的事很简单。
      ——只要射中就好了。
      他放下抱起的手臂,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不知为什么兴起了去弓道部的道场里转一转的想法,于是离开只剩下自己和一个自称“葛木”,却满身血腥和杀人者气息的危险黑衣男人所在的办公室,向一楼走去。
      此时正是归宅高峰的最后时段,身着卡其色制服的学生们正带着一天的疲惫以及对于离开学校之后人生的期待,陆陆续续地走向要被强制关闭意识回转至日复一日相同生活的明天,而在这些匆忙的脚步声中,在这些充满活力的人群之下——
      他看到下午还拿出茶点的保健室委员倒在那里。
      “——樱君?”
      他看到人群在她身边——在她身上走过,那个少女的形态变得稀薄,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仿佛没有意识到在那里有一个人存在。
      这意味着某种异常。
      并不是人群的异常。
      而是那个身披白色外套的少女本身的异常。
      如同产生了错乱的数据,仿佛某种产生了异常的程序。
      他见过很多那种情形。
      就算记忆被封锁,他也知道自己面对异常时所采取过的处理手段,但是在思考那些之前,他甚至用比自己心中对于不去救助的人所产生的愤怒充满内心更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只是当他跑下楼梯的时候,人群里有个学生已经蹲在了少女身边,并且在被拒绝提供帮助之后,将手臂伸到保健室委员的膝盖后面以及托住后背,以和自己体型来讲实在过于轻松的姿态将对方抱了起来。
      “——保健室在这边,岸波同学。”
      咽下差点溜到嘴边,一定会破坏自己教师形象的话,疑惑于这个力大如牛的女学生体育课昏倒原因的某个历史教师觉得自己提出换手一定会被其实相当固执的学生拒绝,就只好走在前面打开保健室的门,又在病人脸色好转,坐起来与岸波白野聊天的时候悄悄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个相处融洽的少女。
      ——休息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虽然并没有取回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但既然眼下有需要自己去做,并且能够做到的事,他自然会全力进行。
      于是他走上天台,拉住高出蓄水池上的栏杆,一跃跳上制高点,在视野最好的地方,于意识被强制关闭之前,监视起那个黑衣杀手,并随时准备阻止那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的凶行。
      -56:00
      没有数据来准确计算在这个随时可能被干涉记忆和意识的空间里经过的时间,但自从意识到此处的异常之后,似乎对体感时间有了更明确的体验,因此虽然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站在无人的校门口,但他知道自己,至少在精神上被给予了等同的睡眠之间,虽然此种强制以生物的本性来说算不上舒适,但他总有种在此之外也有过许多相似经验的感觉,但在大部分以及都被封锁的当下,自然无法理解对“唤醒”的经历所感受到的厌烦从何而来。
      经过昨日的探索,此时所在之处的现实感愈发稀薄,而被封闭起来对于其它场所的印象则越发强烈,那一定就是属于他的真正记忆,但奇妙的是,自己对于寻回那一部分并不感到焦急,是被洗去思考,灌注虚假的人生之后变得淡漠,还是本就是个习惯漠视自身的人,他也同样无从判断。
      ——只是在已经得到了某种关键(Key)的现在,的确有更紧急的任务在。
      在探查过四周的气息之后,他快步穿过校园中庭,来到昨晚自己的盯梢目标出现的地方。
      “——这是!”
      ——在只有清晨阳光遍洒、空旷的喷水池广场前,看到了地面上堆积尸体的错觉。
      在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屠杀,黑色的杀手高效、冷酷、静默地收割生命,那分明是在他的阻碍下并未发生的行为……但不知为何,却令他确认那些罪行已经发生了,并且在自己的意识觉醒之前就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并且那个杀戮者在无辜人中间行凶的样子令他感到熟悉。
      如果换一个视角,那简直令他感到温热的血液在自己手上干涸变黑,有食腐的蝇虫在脚边飞舞。
      “在这之前,或者在其它人被‘关闭’的时候暗自行动。那个‘葛木’,在这里具有某种‘权限’,或者与这里存在的‘系统’有什么联系吗?”
      在铁锤敲打脑髓的痛感中直起身,他很快适应了那个,把奇怪的幻觉赶出脑海,念出那个姓氏的时候有种与印象里的黑衣男子无法重叠的违和感,他推了推眼镜,看了看不知为何存在于那里,却门扉紧闭的教堂。
      那里存在某种防护程序,但似乎具有通往他处的通道,把这件事记在脑中,他还是决定在强制的一日正式开始之前,去调查更加可疑的地方。
      在主教学楼里,特别奇怪的地方有两处。
      其一是一楼走廊尽头的墙壁,虽然试着解明结构,但只是一面墙壁的那里却令他有那其中具有庞大复杂结构的直觉,此时的准备并不充足,于是转而去了在同一楼层的另一处。
      “……这,只是单纯的可疑而已。”
      看着杂物间不甚清洁的铁门,他推了推眼镜,皱起眉,简直马上想要从清扫间找出抹布和水桶,连同这个杂物间本身都一起清理干净。
      因此尽管察觉到那个隔间里面有什么人在鬼鬼祟祟行动,他还是把教师办公室里拿到的钥匙插进锁孔。
      ——咔嚓——
      没有顺畅运转的感觉,而是想被什么卡住了。
      他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噼里啪啦倒下,以及什么人的惊叫,就算隔着一扇门,似乎也能想到那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东西的样子,挑起眉,终于忍无可忍地下了最后的通告。
      “——这里是学校的公用设施,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为何在那里,不过既然身为学校的教师——”
      有什么家具一类的东西被拖动着抵上门,然而对他来讲这并不算什么阻碍。
      “——请让开吧,这是强制检查。”
      平静地宣告,没怎么费力气,他用肩膀轻易地将门撞开了。
      “——咦诶诶诶诶诶!?如此的暴行——都是什么暴力教师啊,这个学校!?”
      有个没来得及缩进被团里,头发乱糟糟的女生惨叫着控诉,仿佛被老妈闯进拥挤狭窄自己房间的死宅一般惊慌失措。
      但接下来,她就露出一副混合着没干劲又不耐烦的表情像在与什么人对话。
      “——不、迦尔纳先生就不要添乱了,我知道我知道,那个还没有正式开始,况且就算开幕了,那些事情也与我完全没有关系。”
      虽然有些奇怪,但看到与这个狭小房间不相称的大屏幕和堆积起来的电子设备,认为她正在与什么人进行网络通信的男人并没有多想,而是右手托住下巴,回忆起眼前这个人在自己目前记忆中的身份来。
      “我记得你的确是管理员……”
      “吉那可卡里古里,我绝不会踏出这里半步,所以拿走想要的东西就请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吧,卫宫老师。”
      强忍着把这一团糟的地方收拾一新的冲动,他越发意识到态度敷衍的吉那可似乎已经了解了此处的构造,应该与才察觉此处日常虚假的自己不同,但又并未在眼前之人身上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只是兜圈子的试探似乎会被完美的无视,加上那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直接说了出来:
      “这里是虚数空间吧。”
      这样吉那可看起来更加没有干劲,缩进布团中,话语却与内容相反,变得锐利起来:
      “——啊,准确的说是十分高等的虚数空间,虽然似乎并没有完全取回记忆,但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能不能离开我的领域呢,这位佣兵先生?”
      某种程式在此处的秩序到达终点之前,就仿佛异世界般在这里展开,意识到此人恐怕也与名义上的同事具有相类似能力,或者说才能的男人在察觉到空气中有危险的进攻到来之前退后走出杂乱的空间,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打扰了,卡里古里小姐,谢谢你的提醒。”
      虽然得到的不过是嘀咕和门被锁上很多道的声响。
      ——这的确是某种提示,让他意识到在此时的校园中有很多与这个和平环境格格不入,尤其突出的人,那似乎与吉那可口中正在进行,或者将要进行的什么事件具有密切的联系,似乎也能解释最近、最鲜明的记忆是在越野车阴影中看着小孩子明亮眼睛的自己为何会在此的理由。
      只是那个理由,他此时还想不起来。
      站在天台上环顾校园,感叹已虚拟空间来讲太过精巧的此处不知是怎样的构成,良好的视力也不过是让人更加佩服这里把现实世界模仿的微妙微笑,在确认暂时没有异常,所有人大体上都还按照正常轨迹运行之后,他也选择了归入暂时的日常之中。
      ——毕竟,那实在有些令人怀念。
      打开天台的铁门走下楼梯的时候,与一个红衣黑发的学生擦肩而过,虽然明白那大概也是已经在这个日常幻梦中觉醒了的人之一,却还是在对方关上门之前说到:
      “就算逃了你们班早上的班会,预备铃之后也记得来上我的第一节课,远坂同学。”
      向自己办公室走去的男人并没有听到站上天台女学生如同与谁对话那样的自言自语:
      “不会真是那家伙吧,这个啰啰嗦嗦的态度完全没有变——闭嘴,Lancer,前男友是什么活见鬼的——”
      跺着脚恨不得将自己的从者殴打一番,红衣黑发超短裙的碧眼少女——远坂凛咬着牙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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