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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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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边传来一声惊呼:“女魔头醒了!”
是阿宅来了。他“锵”地抽出佩剑:“大师兄当心!站得离她远些!”
阿裳道:“你别怕,我不会怎样的。”
“呵!不要装模作样!”阿宅道,“不会怎样?你前天差点把肖雄掐死!”
阿裳蹙眉问:“肖雄是谁?”
“就是锦青堡少堡主啊!你们朱雀宫的暗杀目标!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果然是邪魔行径!”
阿裳恍然大悟:“啊,是那孩子啊。我……我什么时候掐过他?”
阿宅这两天跟肖雄相处,已结下友情,不由气到发抖:“你个魔头还在装……”
一直冷眼旁观的陆栖寒突然出声问:“你是谁?”
没等阿裳回答,阿宅就说:“她还能是谁?她是大魔头虞错啊!”
“你闭嘴。”陆栖寒斥道。眼睛只盯在阿裳脸上没有移开半分。
阿宅委屈地闭上嘴巴。
阿裳也看着他,清晰地回答:“我是阿裳。”
虞错的意识刚巧因伤沉睡过去,再不能放过表明身份的机会了。
阿宅一脸震惊:“什么阿裳?你明明是虞错!大师兄,这个女魔头在耍花招!赶紧把她……”话未说完,却瞥见他的大师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眼中闪着烁烁水光。
阿宅心中一沉:“大师兄,你不要被她迷惑呀!前天她亲口说她是朱雀宫主的呀!”
昨天?亲口说话?阿裳思忖着。看来确是发生过不寻常的事。
陆栖寒嫌阿宅聒噪,干脆将他拎到门外去,将门一栓。阿宅在外面急得又跳又叫,他也不理。只转身看着她,沉声道:“你如何证明你阿裳?”
她稳稳道:“那年你从朱雀宫将我劫走,你被小金咬中,眼睛失明过一阵。”想了一想,觉得证据不够力度,又补充道:“你还枕着我的腿睡觉了。”
陆栖寒目光一软,脸上忽地飞红。
她接着说:“前不久我们一起落崖,你做了肉垫,被我砸断肋骨。那次你又枕我腿睡觉了。”
陆栖寒吭吭哧哧道:“为何总说枕腿的事……”
“我是觉得这是只有你我才会知道的事嘛……哎,也不算很充分的证据是吗?”她苦苦思索,“对了,我睡着时记起一件事,也不知是真发生过还是做的梦。我小时候曾见过你吗?我们似乎还打了一架?准确地说,是我打你,你都没还手的。”一边说着,不由得嘴角含笑。
见他仍是沉默,她苦恼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也有可能是看到的人告诉过虞错,是吗?哎,那你让我怎么证明啊,陆栖寒——”郁闷地唤了一声,尾音稍稍拖长、微微上扬。
他忽然就走到床边来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阿裳,真的是你。”情绪一时翻涌,声音哽住。
她喜悦道:“你相信我了?”
他点头道:“我确信是你——至少现在是你。”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生怕一错眼间她又变成另一付模样。
阿裳目光一凛:“她——曾经出来过吗?”
陆栖寒:“是。她不是对你施了衣女术吗?为何时而是你,时而是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裳把被绷带缠裹的左手抬起来,道:“她,在这里。”
事情的来龙去脉真是极难描述,阿裳声情并茂加比划,陆栖寒总算是听明白了。虽然匪夷所思,却又不得不信。
接着陆栖寒将前天发生的事告诉她,说她昨天曾经虞错的身份醒来,攻击肖雄、还与商酌兮叙过旧。
阿裳呆了一阵,冒出两个字:“糟了。”
在阿裳的意识昏迷的时候,虞错的意识夺得了身体的全部控制权。这必会激发虞错的野心,生出些歪门邪道的点子,将临时抢旧变成永久占领。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正说着话,门突然被大力撞开。
陆栖寒反应极快,身形一动,已经挡在了阿裳前面,手中折扇刷拉展开。
闯进来的人久久不作声,满身煞气。阿裳探出头去看清来人,惊喜地喊一声:“暮声哥!”
苏暮声一语不发,手中执着朱雀宫特有的毒刺,朝着她招呼过去。
虞错施行衣女术那天,苏暮声被一掌击伤,逃离朱雀宫时,伤重无力,险些从崖上坠落,却被人捡到救下。来人是伏羲教的弟子,打探到虞错要施衣女术,赶来欲阻止。苏暮声告诉他们,他曾试图阻止却失败了,衣女术已施行完毕,阿裳已经变成虞错,还打伤了他。
伏羲教弟子也无可奈何,便带他回教中疗伤。他猜着虞错必会派人追杀他,也不敢轻易离开,就一直住了下来。
方才听到阿宅到处跑着叫嚷“女魔头把大师兄迷住了”,才知道虞错来到教中了,便握着毒刺杀了过来。
他朝着那少女模样的“虞错”冲过去,却被陆栖寒拦下了。
“让开!”他嘶声怒喝。
陆栖寒道:“你听我说,她不是虞错,是阿裳。”
“呵……当初她也是这样说的,后来却出手打伤我。”
阿裳急急忙忙地重复着之前对陆栖寒解释过的话,说虞错只占领了她的左手,所以她才会有宛若分裂的表现。
苏暮声自是不肯信。阿裳又将自小到大他们相处的一些细节捡着说,说着说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身体尚是血亏气虚,话说得多了,就有些头晕。
陆栖寒见她脸色发白,扶住她,道:“不必与他解释了,他爱信不信。”
苏暮声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阿裳的话他听进去没有。反正陆栖寒将她护得严实,他也没有办法,阴沉地盯她一眼,悻悻离开。
阿裳微弱地唤了一声:“暮声哥……”
他脚步没有迟疑,身影消失在门外。
她掩不住眼中的伤心。苏暮声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如兄长,如亲人。来自他的怀疑和敌意让她尤其无法承受。
陆栖寒扶着她倚在床头,歇了一阵,喝了点水,才慢慢缓过力气来。
看了一眼她左手:“虞错什么时候会苏醒?”
“我也不知道,这次手伤得比较重,她怕是要多睡一会。”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一度:“手受伤……是她痛,还是你痛?”
“我们的痛觉是相共同的,都痛。”她答道。
他半晌才冒出一句:“对不住,我……”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问“谁痛”,并不是在研究这二人一体的具体状态,而是心有内疚。忙道:“你那时以为我是虞错嘛,自然会是那样反应。也怪我……”
话说一半没好意思说下去。
也怪她矫情,赌气故意装成虞错的样子。真是自找麻烦啊。
陆栖寒有些走神,苦苦思索一阵,道:“昨日虞错占领你身体,可不是好苗头。她凭着对衣女术的了解,或许会找到侵占全身的诀窍。须得尽快想出对策。可惜我师父病体沉重,否则他必能想出办法。”
恰恰小师弟跑来,跟他汇报说昏睡两天的商酌兮难得清醒了。陆栖寒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匆匆去探望师父。
他离开后,阿裳便闭着眼歇息。半梦半醒间,忽觉气氛森凉,似有人站在旁边。睁眼看到黑衣身影肃立床侧,吓得打了个哆嗦。待看清来人,松口气,慢慢坐起:“暮声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盯着她,眼神如寒潭一般,看得她毛骨悚然。许久才道:“你说得都是真的吗?”
她连忙点头。
他的目光移到她左手上。不知为何,她突觉胆寒,右手抱住了动弹不得的左手。
他出声道:“既然如此,就趁她只寄居在你左手,将你左臂切下,不就可以杀掉她了吗?”
她愣住。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是很轻易就能想到的,很久之前她也早就想过,甚至还动过让祝倚青帮忙切下它的念头。但那时左手是清醒状态,立刻就给了她颜色看。
再后来,在长期共处中,她对虞错渐生出点复杂情感,不知何时早已放弃了这个念头。
见她面露不情愿的样子,他说: “若你今后一只手臂生活不便,就由我照料你一世,保你衣食无忧。”一边说着,手中竟亮出一把雪亮的短刀。
她连连摇头朝后缩:“不不不,不行。”
他愈发逼近:“你不要怕,只一下而已。这里是医术第一的伏羲教,接着就会有人给你处理断臂。”
床边被他堵住,她逃无可逃,只能朝里缩,嘴里语无伦次:“暮声哥,等一下,不行,我不愿意——”
他的语调猛然狠戾,表情扭曲:“你若不愿,便一切都是假装的,你根本就是虞错本人!”
扬起短刀对准她颈部砍去!
她尖叫一声蜷缩起来,极度恐惧之下耳内尖鸣,绝望地等着刀落首断。
半响却没有感受到应有的剧痛。摸了摸脖子,也完好无损。抬头,看到屋内局势已经大变。苏暮声被逼迫到墙边,短刀已掉到地上,手上、身上被划开数道血口,而陆栖寒的折扇锋锐的边刃正抵在他的咽喉上。
陆栖寒狠狠道:“你竟真的要对她下手吗?”
苏暮声咬牙道:“我要杀的是虞错!”
陆栖寒:“我都认得出她现在是阿裳,你与她一起长大,十数年的相处,我不相信你认不出她!”
“是阿裳又怎样!”苏暮声嘶声道,“虞错就在她的身体里,现在占了她一只左手,如果只切了左手说不定根本杀不死她,可能虞错会游走到她另一只手、一只脚上去,或者干脆就像前日那样完全占领这具身体!只有把这具身体杀死,才能万无一失,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