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四季》竹下月

6、第三章：访花（下）

　　知道有差距。
　　但是他从未想过这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只有瞬间,寒冰碎裂的刹那,他连商冽的动作都没有捕捉到分毫,就被放倒在地上。商冽没有用武器,只用她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掌覆盖住了他的咽喉。
　　她是认真地想要杀掉自己。他从她仿佛在燃烧的眼瞳中看出了这一点,毫无虚假。
　　但是,明明目光再狠决不过了,她却一点一点地放松了手中的力道,一直到右手完全离开了他的喉咙。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笨蛋。她明明已经松了手,他却一把抓住了她即将离开的右手,“为什么不杀我?你的眼中明明全是杀意。”
　　“还是说,”他的声音依旧软糯却愈发冷静,完全不像是一个身处险境的人,“你杀不了我?”
　　“!”商冽在四神中算是最为冷静自持的神明,不过她在那一瞬间颤动的下唇,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你们四神很少残杀人类,一般都只在因果定律的约束下才会对人类出手。就像这次,人类向你们祈愿,你们接受并且收取报酬,这是遵循因果的表现。但你们不是没有无缘无故地杀过人类。那么,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比冬天的溪流还要清澈的双眼直视着商冽,没有任何退缩:“只有一个可能,你们四神是不是不能杀神血?否则会受到严重的侵蚀。”
　　“你脑子很聪明。”商冽试图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右手:“没错,束缚有一条,就是不得伤害钟家神血,不然你受多重的伤,也会同样地返给我们。如果我杀了你,我也就死了。”
　　商冽大力收回右手,他没来得及放手,她就已经抽出了手掌。只不过,因为他的不松手,她右手尾指处的尾戒被他摘了下来。
　　这下不管是商冽还是他都无法掩饰自己所受的冲击了。
　　“束缚,”商冽愣愣地看着自己洁白无瑕的双手,“解下来了?”
　　他亦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里那枚奢华的尾戒,掌心里那沉甸甸的重量是真实的。
　　他仰首微笑:“似乎是的,钟家神血似乎能解开束缚。”
　　她咬紧牙关,捉住了他的衣领:“跟我走。”
　　“去哪儿?”他明明已经猜到了可能性,却依旧固执地寻求答案。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字句。“神明居住的地方,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神阁。”
　　“好。”听到他的回答,她猛地看向了他的双眼,那与她最敬爱的长姐有着相同轮廓的双眼,那双眼坦然而温柔,却没有应有的,深深的畏惧。
　　“那本就是我来的目的。”
　　他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她怔怔的,竟没有拒绝他的动作。任由他将她的手掌摊开,将美轮美奂的束缚放在掌心里,轻轻合拢。一举一动,极尽温柔。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高兴听到我这么说的。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他的手搭在她合成拳头的右手上,几乎没有重量。“你带着束缚的样子很美。”
　　“你不像是被它们束缚,更像是它们为了衬托你的美丽而存在。”
　　她握着束缚的手缓缓抽出,一双红眸冰冷地注视着钟夜樽,摊开手,束缚掉落在台阶上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响后,就不见了踪影。“听你说出这种话,真是讽刺呐。”
　　“给了我们神明束缚的,钟家的后人。”
　　他不言,脸上那毫无心机的笑容没有变化。
　　她呼气,指尖飞起了一只血色的蝶。“角蝶,过来。我要回去。”
　　话音刚落,她和钟夜樽的身侧就多了一扇欧式的木门,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中走了出来。“嘿嘿,为了配合这间屋子的风格,我特意换了门的样式。怎么样,很合适吧?”
　　才说完,她就注意到了钟夜樽的存在。“钟家的后人?”她眯起了一双碧色的猫眼,纯真的笑意在面上却是没有变化。“秋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回去再说。”商冽没有立刻回答的念头,她冷淡地瞥了钟夜樽一眼。“把他带上,我要召开四神会议。”
　　商冽率先进入了门的内侧。角蝶打量着钟夜樽,笑容甜美。“我讨厌你哦,钟家的人。”
　　“非常非常地讨厌。”
　　“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你要是死掉的话,就不会再碍着我的眼了。”
　　明明应该是杀不了他的,角蝶却依旧一边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一边拉着他走进了门。钟夜樽看出来了,他现在非常清楚地知道,角蝶是认真的。比将他的咽喉捏在手中时的商冽都要认真。
　　他看不见门那一侧的风景,只是他知道,或许这一步,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那么他可以选择逃避吗?他可以挣脱角蝶的手,逃离神明的追捕吗?他或许可以,那么钟家满门,也可以吗?
　　不用回答他也知道。
　　不可能。
　　“樽儿,你记着。”母亲温柔的嗓音即使是此刻依旧回响在他耳边。
　　“牢记本心,矢志不渝,不怨天,不尤人,方可爱世人。”他低声默念。
　　“呐,你刚刚说了什么吗?”角蝶好奇地回过了头。
　　他摇头浅笑,却是不语。

作者有话说

　　被女主绑回家的男主，总觉得哪里不对，你们的角色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