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五章：近花（下） ...
-
从角蝶的脚下开始漫延,粗壮的藤蔓顷刻间就覆盖了整片书阁。原本摆放得一丝不苟的书架,如今东倒西歪地远离了原本的位置。那些按次序摆好的书册,此刻散落了一地。那些藤蔓像是有意识的一样,不断向钟夜樽涌去。
与角蝶脚下的藤蔓出现在同一时刻,钟夜樽的周身,仿若水晶断面一样的冰层围成了半球形。将那个没有露出一丝惊异,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少年保护了起来,仿佛是一颗奏着《致爱丽丝》的水晶球。
“看起来很迟钝,实际上反应很快嘛。”角蝶在原地转了个圈,轻飘飘的裙摆像是四月里飘扬的柳絮,带着风的质感。“不过,你也知道没有用的,对吧?”
像是在印证角蝶的话语,藤蔓缓缓地开始施压,冰层上开始出现了裂痕。他很快补上,但裂痕却越来越多,他有些力不从心,一直摆着茫然的面孔上开始出现了疲态。
冬克秋,秋克夏,夏克春,春克冬。
他的力量首先就不如冬水之神,连本可以克制的秋金之神都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他的防御。如今能和春木之神周旋这么长时间,不过是对方在耍着他玩罢了,这一点他很清楚。
他最终还是抵抗不住春木之神的力量,冰层碎成了细小的粒子,消散在空中。那些枝蔓铺天盖地地要将他吞没。
“嘶!”
凌厉的风声切断了他周遭的藤蔓,也切断了角蝶欢快的笑声。
“你是什么意思?”角蝶没有转身,背对着门,她收起了全部的笑意,可爱的猫眼眯起,眼里面蕴含的风暴却让人不寒而栗。“秋姐姐,你是要为了这个人类,与我为敌吗?”
“嗤。”商冽毫不犹豫地回以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角蝶的声音带着不同以往的平静,反常到谁都可以发觉情况的不妙。“冬姐姐可以爱上人类,你也可以。”
“你觉得我像是爱上了他?”商冽挑起的眼角带着讽刺的笑意,“我是为了你挥剑的,虽然我觉得你一定没有忘记,不过我还是多嘴提醒你一句。我们不能伤害钟家神血。”
“对哦,我记得。”角蝶偏过头,她精致的侧脸在门外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不真实的画卷。“所以呢,那又怎么了?”
“你死在这种地方,不值得。”商冽沉稳地摇头,松开了手中的剑柄,任其消失在空中。
角蝶打量了她一会,眼睛有些刻意地扫过她脚下有着精致锁扣的紫檀木盒。又看了眼另一边完全没有紧张感的钟夜樽,终于向门外走去。
角蝶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听见了角蝶充满恶意的甜腻嗓音:“不要成为第二个冬姐姐哦,我亲爱的秋姐姐。”
“在你面前的,”她傲然的口吻是独属于她的。她是掌管刑罚与生死的神明,她有着作为秋金之神的骄傲。“从来都只是商冽。”
角蝶冷笑着,像只蝴蝶一样翩然离去。“但愿如此。”
角蝶彻底消失在她自己打开的另一扇门后,商冽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那么,你给我解释一下。”商冽的目光投向了一片狼藉的正中央,那个看起来什么都没弄明白的少年。“你是怎么请来这尊大佛的?”
钟夜樽同样看向了她,眼里的无辜让她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又一次暴躁了起来。尽管她心里也明白十有八九是角蝶挑起的事端。
这不像她,她闭上眼,嗅着书阁里淡淡的熏香。是因为他和霏姐姐太过相似的面容吗?他的存在总是在提醒着她,那些过去的伤痕。
“最好顺带着,把束缚的来历,也一并想想清楚。”
角蝶的话语刺伤的,不仅仅是霏姐姐,还有她。为了维护律法,拒绝了钟家先祖带着血泪的要求。她是否做错了?她自己都不明白。
她弯下腰,拾起了刚刚为了拔剑,而扔在脚边的盒子。她随手将盒子丢向了钟夜樽,速度不快,抛物线也很完美,随便找个人都可以轻松地接到。
但是钟夜樽看见后的第一反应既不是伸手,也不是后退。他呆愣愣地看着那盒子在空中的曲线,向前跨了一步。
“好痛。”
“你是笨蛋吗?”她看着钟夜樽抱着头委屈的模样,那一直以来的焦虑忽然就消散了。
他是人,是钟家的人。他和她无疑是处于截然相反的对立面,他和她或许永远无法真正去理解,真正去原谅对方。
但他是活在当下的。她或许活在过去,活在现在,活在未来。但他作为生命短暂的人类,他只活在当下。他或许知道过去的隐秘,但他永远不会真正体验到过去的真实。他和她的过去毫无关系。
“那盒子里是用万华果炼成的丹药。”她用她冷冽的声音说明着这些琐事,内心却变得宁静了不少。“因为一般人吃下万华果是必死的,所以万华果只长在神阁里。你身为神血,体制与常人不同,可以食用。但不能贪多,一天一粒就够你果腹了。其余的生活所需应该都在你的殿内安置妥当了。你自己回去看看吧。”
钟夜樽点点头,像只猫儿一样乖巧。他拿着木盒向门外走去,回首看见商冽挥了挥手,书阁内的事物立刻修复回了原本的样子。
“总感觉,”他看见商冽莫名其妙的视线,忽然就笑了:“秋金之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的神明啊。”
商冽挑起了自己淡淡的黛眉,声音像秋天的风,凉爽而舒适:“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从这里出去。”
他故意缩了缩脖子,在商冽真正坏了心情之前,脚步缓慢却轻快地离开了书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五章：近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