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怨尤》皓雪溶月听雨楼

31、第十章 下篇

　　不要轻易任性的离开
　　让爱带你回来
　　别留下我孤单一个人现在
　　剩下一片空白
　　没有你世界一片荒凉
　　该如何忍耐
　　没人能替代记忆的色彩
　　才一次亮起来...

　　塔矢亮只是有些心律不齐，似乎有遗传自己父亲的心脏疾病的可能。所以，无论老板对他怎么看不惯，南野综合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还是很尽职尽责的。

　　第二天下午
　　做完复查的塔矢亮正收拾行囊，准备出院。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大多是头天晚上绪方精次和市河小姐带过来的一些简单的私人物品。但塔矢亮还是尽可能地放慢收拾的速度。尽管南野秀一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他在这个时候陪在光的身边，甚至也不会同意他多做停留，但只要能有机会，哪怕仅仅是和光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同一个空间里，多呆一会，塔矢亮还是觉得这聊胜于无啊。

　　正慢慢磨着时间的塔矢亮，忽然听到病房的门打开。
　　然后，他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杨光的主治医生，南野秀一的死党，司马。
　　对于他的突然造访，塔矢亮有些不明所以。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担心是不是光真的出了什么事，但是，看着司马的表情，似乎没那么严重吧，塔矢亮诚心向上苍乞求着。

　　“还好吧？”算是司马的招呼。
　　“诶？”这没头没脑的问话让塔矢亮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然后，有些歉意，“我还好，谢谢。光呢？他怎么样了？”塔矢亮对关于自己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他更关心那个金色青年，他的挚爱。
　　司马摇摇头，这让塔矢亮原本有些松懈的心猛地又提了上来。
　　“他怎么样了？”
　　“和昨天的情况一样，不是太好。心电和脑电一直都不是很稳定。而且，你知道的，他的心肺功能不是太好，昨天又淋了雨。现在还有些低烧。只能先打点滴了。”
　　那一瞬，塔矢亮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他怎么能让光淋雨，怎么能让他再发烧。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墨绿色的娃娃头的悲伤，司马小心地建议着。
　　“诶？可以吗？可是南野……”他清楚地记得昨天南野的话，他担心如果他再这么一意孤行，南野是不是会找机会把光带走，那样的话，光就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之外了。他原先计划着等过些日子，光恢复了，他再和南野好好说说。什么骄傲，什么自尊，他都可以不要，只希望他能让他见到光，能让光继续留在他的生命里。
　　“唉，你们两个，明明都是关心光的，为什么……”司马很无语，“现在南野回集团处理紧急事务了，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塔矢亮急切的声音传来，而后，却又有些犹豫，“那南野……”
　　“放心吧，他还不至于把我开了。回头我跟他说吧。不过，你现在要是不抓紧，一会他回来了，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看着有些犹豫不决的塔矢亮，司马小小地激了一将。
　　这个办法显然奏效，塔矢亮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冲出了病房。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走。回过身，再一次露出歉然的表情，对着司马感激而又焦急地说：“司马医生，我们……”
　　司马对于塔矢亮的反应速度实在意外。不过想想，自己的死党在遇到那个金色男孩的事情时，似乎也是这样的。估计昨天，他又得收罚单了。
　　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实在想不通那个金色男孩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这两个男人都为他不惜赴汤蹈火。揣测归揣测，他估计自己再不动身，眼前这个墨绿色的娃娃头就快发飙了，尽管他可能不敢，但要是气出了好歹，也不是太好吧。
　　塔矢亮自是不知道这司马脑子中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到司马动身，他紧紧地跟在司马身后。

　　ICU门外。
　　塔矢亮只能隔着玻璃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儿。曾经绚烂的金色刘海似乎也沾染了主人的病气，无精打采地耷拉在主人额前。
　　塔矢亮觉得自己的力量那么渺小，那么薄弱。面对这样的光，南野还能给他最好的治疗，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几乎将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而屋里的人，似乎和他仍那么遥远。
　　心痛，无助，这是塔矢亮全部的感受。
　　司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忍打扰。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司马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他知道，他的死党回来了。侧过身，果然，他的死党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如果目光能够杀死人，塔矢亮估计已经万箭穿心，万劫不复了。
　　“呵呵。”司马有些无赖地笑了笑。
　　正沉浸在悲痛的塔矢亮却对身后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看着正要发飙的南野秀一，司马上前一步拉住了他，小声说：“医院，这是医院，这是ICU，别吓着别人。”
　　南野秀一一愣。正要脱口而出的质问也生生被摁了回去。
　　到底该说司马是个负责任的好大夫，还是他的死党实在太了解自己啊。

　　身后的动静终于还是惊醒了塔矢亮。
　　他回头看到两道冰冷的目光，以及两道无可奈何的目光。
　　那一瞬，他可以想象得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塔矢亮，你怎么还在这里？”尽量压低声音，但南野秀一声音里的怒气还是让人想退避三舍。
　　“我……我想看看光，我想……陪着他。”塔矢亮的声音里只剩下哀求。
　　“不行。我昨天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如果你不记得了，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再见到你。现在你既然没事了，立刻出院。”
　　“喂……”有些看不惯南野秀一的蛮横，司马觉得塔矢亮好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这么低声下气的恳求，南野秀一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什么？你再多管闲事，连你一起卷铺盖走人。”南野秀一怒气当头，谁的帐也不买。
　　“得，那个……娃娃头，塔矢亮是吧，我们走。看他回头找谁治病。”南野秀一的不可理喻，也彻底激发了这位寄人篱下的纨绔子弟的傲气。
　　塔矢亮被司马莫名其妙的称呼弄得摸不着头脑，南野秀一的怒气和敌意他自然感受得到。而经过了昨天，塔矢亮觉得这样的怒气和敌意都是可以理解的。换成是他，估计早就把医院拆了，把人揍了。这么看来，南野秀一的修养还是很到家的。只是，他还想多看光一眼，哪怕隔着玻璃，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只要能看着他，就够了。
　　司马终于也发泄了对南野秀一的不满，两个死党，因为自己争执起来，这让塔矢亮在对司马充满感激的同时，也充满歉意。

　　司马一把拉起塔矢亮往外走。
　　塔矢亮一步一回头，尽管不舍，但现在离开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了。
　　司马边走还边唠叨，“大不了卷铺盖走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这就收拾行李去。南野秀一，我跟你绝交。”
　　“司马医生……”塔矢亮对于这样的决绝有些无奈，这都是因为自己而起的啊。
　　“别理他，成天蹬鼻子上脸，把别人都不当人的主，理他干嘛。回头看他再来求我。”司马的执拗脾气也上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塔矢亮拖后的原因，司马也走得不快，甚至，相对于他平时的风风火火，这会子的步伐，算是龟速了。

　　看着拉着塔矢亮渐行渐远您的司马，南野秀一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无论如何，那是自己的死党。为了光，他尽心尽力。而今，就因为塔矢亮，他连带着也把他赶走了。好像……不是很合适吧。
　　南野秀一了解司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旦司马认准的事情，就算再苦再难，他也绝不会退缩。而对于他，司马也可谓有求必应。在你死我活的商战之余，也只有面对他，自己才能放下全部的防备，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而对光，则更多地是宠溺。有些时候，都到了让司马有些吃醋的地步了。但南野秀一很清楚，他看的最重的，还是司马，还有，他们之间的生死交情。
　　他也清楚地知道，有些底线，司马是绝对不会让人触及的。否则，后果很严重。

　　司马在愤然离去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南野秀一发脾气的时候多。毕竟，司马算是寄人篱下。但有些底线，他是绝对不会让人触及的，而今，南野秀一执意分开塔矢亮和杨光的举动，明显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至少，作为一个医生，他希望他的病人能过得好。他一直相信，塔矢亮能够做到。尽管南野秀一能给光很好的物质生活，但是，对于一个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献给黑白十九路棋盘的棋士而言，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是此生之幸。
　　司马对于围棋的了解和南野不相伯仲，那根本就不是他们俩的游戏。但“围棋是两个人下的。”和许多其他的竞技项目一样，其中的喜怒哀乐需要有人共同分享，而这，恰恰是南野秀一给不了的。
　　司马当然知道南野秀一对杨光过往的调查结果。正是因为知晓，他才更觉得对于一个棋士而言，能有这样一个势均力敌，甚至是相濡以沫的对手是何其难得。尽管，他们同为男儿身。但是，有什么关系吗？
　　司马对于当年塔矢行洋的反对所遭致的后来的种种唏嘘不已。这是，因为当年的选择，就应该分开两个人吗？离开了塔矢亮的杨光也好，进藤光也罢，真的能过的好吗？
　　司马总是笑话南野秀一给了杨光过多的保护，让他缺乏对于环境变化，对于疾病的抵抗力。但是，这种过多的保护，更扼杀了杨光的热忱，甚至包括对围棋的热情。
　　因此，当南野秀一出人意表地同意杨光重新投身日本职业围棋界的请求，司马能够想见南野秀一的纠结。对于这个总是太过顺利的死党，这样的纠结，让司马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谁让你总是过得那么顺呢？但是，他更能预见他的病人将慢慢康复，因为，那里有他的对手，那里有他的围棋。
　　这些想法，司马和南野秀一都交流过。他知道南野秀一唯一担心的就是杨光的身体状况。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总是怪责自己学艺不精，为什么不能让杨光完全康复？但是，想到他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还能留下一条命，继续下棋，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对于事情发展到当前的境地，司马也和南野秀一说过。他是有准备的。他相信，聪明如南野秀一，也是能够想见的。只是，他怀疑的是，南野秀一主要是在心理上难以接受。从他莫名其妙地开始极度关注那个金色男孩开始，南野秀一对于金色男孩的呵护，就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忍他受到任何伤害。他不能接受杨光在成为进藤光之后，离他而去。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从来没觉得南野秀一是那样一个感性的人。
　　但是，司马相信，换成他是进藤光，他会希望能和自己钟爱的围棋，自己挚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刻。
　　于是，司马总是这样告诉自己，为了让自己活得长久一些，是不是要把杨光弄出南野秀一的生命？但他更希望的是，杨光也好，进藤光也罢，能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开心幸福地下着两个人的围棋。
　　简单的生活，对于出身豪门的他，是奢望。尽管他现在躲在医院里，从事着他最喜欢的职业，他知道总有一天，他还是需要回去面对家族的争斗。正因如此，他才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简单时光。

　　边想着，司马边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看看南野到底过多久会把自己叫回去。他太了解自己的死党了。
　　“四十八，四十九……”快数到五十的时候，他听到了南野的召唤。
　　“司马……”司马心里一乐，看我还斗不过你。但当他正犹豫是不是要转身，争取和南野讨价还价，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的时候，他听到了ICU机器的报警声。
　　“KAO……”医生的职责瞬间战胜了为自己谋利的小算盘。
　　身旁的塔矢亮更是在第一时间就转身往回冲了。

　　没有理会南野秀一仍旧冰冷，却更多的是焦急的目光，塔矢亮只能和南野秀一一起，站在ICU房外。
　　司马已经冲进去了。然后，各种仪器都陆陆续续被推了进去。
　　窗帘拉上了。
　　此时的南野秀一已经褪去了冰冷，和塔矢亮一样，无助地坐在ICU外面的长椅上。
　　谁也没说话。但可以想见，在那一刻，两个水火不容的人的心意是一致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再次看到刚刚还有些玩世不恭的司马疲惫的身形。
　　“怎么样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不怎么样。只能说暂时稳定了。”司马觉得自己身体好累，但眼前的这两位，和自己一样疲累，心累。“先等烧退下去吧。现在只能看他自己了。尽人事，听天命。”司马很恨这句话，但现在却不得不把这句话说出口。
　　无语。
　　“我先去歇会，回头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司马还得为未来的战斗充电去。正要离去，他忽然头也没回地说了声，“让他留下吧，对他有好处。”
　　没头没脑的两句话，让南野秀一和塔矢亮同时一愣。随后，聪明的两人，马上明白了司马话里的意思。塔矢亮对司马充满感激，而南野秀一转头看了一眼塔矢亮，没说什么。
　　算是默许了？塔矢亮有些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