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昨日花再开》戏问红尘

16、观音门下

　　无花不急不躁地向山下走去，仿佛修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从容优雅到了极致。他着了一袭月白色的僧袍，素袜木履，不染纤尘。

　　是夜，无花走至一片密林。明月隐退，空中只有寥寥可数的几颗暗星。不知何时，地面上起了一层雾，四下静谧无声，只间或传来一声声“哇——哇——”的粗劣嘶哑声，那是乌鸦的叫声，凄凉诡厉，丝丝寒意不自觉地从无花的心底泛起。

　　迷雾中，远处隐隐传来铃铛的清响，渐行渐近，这声音平日里听来清脆悦耳，如今在这诡异阴森的密林中，竟是说不出的毛骨悚然，仿佛有鬼魅就要从周身树木的阴影中扑出来。

　　铃铛声越来越近了，无花固然不畏鬼神，可经重生一事，却也有几分疑神疑鬼。缓缓转动手中的佛珠手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凝神细听，在铃声的遮掩下有着轻缓的马蹄声传来。此外，还有几个几乎无声无息的脚步声，虽不是踏雪无痕，却也勉强可以跻身江湖一流了。

　　无花缓缓垂眸，掩去了唇边的一抹冷笑。此时，此地，会如此故作神秘，装神弄鬼的，也只有自己的那位“好”母亲了吧。

　　做出戒备的姿态，无花冷静地看着铃声传来的方向。空气中隐隐传来淡淡的异香，清冷中又含了不易察觉的魅惑气息。

　　几盏灯火驱散了雾霭，一行人仿佛鬼魅般，几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开路的是两个身着白衣的，十三四岁的女童，虽均不过豆蔻少女，却已隐约可见日后的风采。左边之女冷漠高贵，忧郁孤洁若空谷幽兰;右边之女妩媚动人，行动间如弱柳扶风，正是日后的曲无容和柳无眉。

　　在她们的身后是一辆清雅绝俗的宽大马车，马车的周围遮了一层如雾般轻盈的轻纱，马车由四匹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的高头骏马拉着，一个带着面具，看不清面目的男子驱使着马。

　　车身后是两队衣着艳丽但面目平凡的侍女，行动间亦是整齐有序，无丝毫错乱。

　　整个队伍静悄悄的，无一丝声响，仿佛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
　　车子在无花面前停下了，无花微微皱了皱眉，平静地审视着身前的这队诡异万分的队伍。

　　一只白嫩细腻的素手轻轻地掀起了车帘，清淡优美的声音仿佛从天上传来:“大郎。”

　　无花循声望去，便看到了那慵懒地坐在车上的宫装丽人，曲无容和柳无眉已是绝色，看在这丽人面前却是黯淡无光。她坐在这清雅超俗的马车中，周围脱俗的布置愈发显得她仙姿佚貌，便是九天仙女，月宫素娥也不过如此。
　　丝丝红晕在无花耳后蔓延开来，无花羞涩腼腆地施礼，恭敬地道:“母亲。”

　　看着无花如此害羞窘迫的行为，曲无容的神情冷漠，眼中一丝怜悯之色稍纵即逝，柳无眉的脸上有着甜美的笑容，眉宇间却不自觉掠过淡淡的轻蔑之意。

　　“我儿何必如此拘礼呢？来，过来，到马车上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石观音随意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无意中流露出非凡的风情。

　　“母亲，这，这于礼不合。”无花俊面飞霞，简直害羞到了极致。

　　石观音微微有些不悦，却又为自己的儿子也无法摆脱自己的魅力而暗自骄傲不已。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石观音美目含煞，猛的扫了过去。

　　一个黄衣侍女面色惨白地跪了下来，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求师傅饶命。”

　　石观音淡淡道:“你不该求我，你冒犯了我的儿子，我又如何能够容你？”

　　无花面上浮现出不忍之色:“母亲……”

　　石观音冷静的眼神轻轻地在无花的脸上划过，无花登时住了口。

　　鲜血从黄衣侍女的胸口喷涌而出，带着不甘的眼神，身体无力地倒下，露出她身后的柳无眉。

　　柳无眉盈盈下拜，声如莺转:“如此贱婢，怎能脏了师傅的手？便由弟子代劳吧。”

　　石观音淡笑道:“无忆，你做的很好。”

　　柳无眉欣喜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偷偷地自石观音看不到的角度看了无花一眼，眼波含情，眉角含春。无花心下冷笑不已，面上却回了一个温柔亲切的笑容。

　　石观音轻轻地招手，含了几分促狭笑道:“来，大郎可是不愿与母亲亲近吗？”

　　无花皎好的面孔上依旧有着淡淡的绯红，迟疑少许，终是红着脸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被放下了，整个队伍又沉默着行走了起来。马车上不时传来几声优美动听的娇笑声，令人浮想联翩。

　　第二日傍晚，在晚霞染红了万里晴空的时候，这个队伍终于到了济南城外。

　　无花从容潇洒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随后，他的身体微微侧了侧，恭敬地扶住了身后的绝世美人。

　　石观音搭着无花的手优雅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的脸上笼着一层轻纱，可她曼妙的身姿已令无数人的眼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

　　转眼间，时间已到了晚上。石观音的语调中仿佛带了一丝激动:“走吧，大郎，我们去看次郎。”

　　“是，母亲。”无花恭敬地随着石观音走出。

　　快至门口，无花转头飞快的看了柳无眉一眼，那眼神里饱含了说不出的温柔与怜惜。

　　柳无眉的眸中闪过一丝羞涩与欣喜，一旁的曲无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旋即冷冷地转身离开。

　　转过头，无花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圣洁起来，既是石观音的儿子，对石观音在中原的野心有着重要的作用，又是少林弟子，从小耳濡目染，心地纯善，还有着些许的怜香惜玉。若想摆脱石观音的控制，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是更好利用的棋子吗？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男一女在空中掠过，仿佛神人一般超凡脱俗，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