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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诱饵!诱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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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坐在那辆黑色JEEP的后排靠窗座位上,假装安静地斜倚着休息,实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内的成员们和他们的武器装备。
除了每个人配备一支Glock20手枪和M1911手枪之外,JEEP的后备箱里还有三到四支M16步枪,口径是7.62毫米;三支M4 CQBR;两支破门散弹枪、各色闪光弹,还有另一件更厉害的东西,就是一只狭长透明塑料盒子里装着的型号为M136AT4肩扛型火箭筒,全都属于美国当下服役的武器。
真不愧是尖刀组,其成员们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来自FBI HRT部队。
由于新一是从后往前看的,只能查探到一些人的部分细节。
坐在正驾驶位置的那个男人的两鬓有明显的压痕,一看就是常年戴目视镜或者是夜光镜遗留下来的痕迹,所以他应当是一名狙击手。
他应该很会抽烟,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一点焦黄色,与狙击手开枪前需要用尼古丁来镇定自己这一点情况相符合。
他的左手边座位夹缝里隔了一只枪袋,从大小上和形状上来看应当是□□M82A1,一款由美国□□公司生产的特殊用途狙击式步枪。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应该是他们这支小组的组长,他的体格也是这些人中最高大的一个。
他左边的耳朵里塞了透明色的耳机,两手互相搭在粗壮的手臂上,指节有规律的敲击着肘关节,从这点上来看他应该是一名把握力很强、很有控制力的人。
他露出的右腕上带着“飞行员系列”的军表,一可以看出他是一名严格守时的人,二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左撇子。
这个人非常警觉,新一为了试探,故意发出一些有声音的动作,比如扯扯座位上的装饰品或者是用鞋尖摩擦前面的座位下方,每当有异动发生时,这个人都会迅速捕捉到声音、瞄一眼后视镜,用以确认新一有没有什么不矩的举动。
这样的行为正中新一下怀,他的目的就是不仅是为了探测这个人的性格,更是为了查看后视镜里这个人的五官特征。
对方的眼瞳颜色是处于灰绿和蓝色交接的一种颜色,这种颜色只有生长在苏格兰或者偏远一点的北部地区才能有的;而他的鼻骨高耸,这样的结构是出于寒冷地带的人们为了能呼吸到更多的空气而自然选择出的结果,所以这个男人原本的国籍是北欧地区的某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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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车算上新一在内拢共就四个人,与新一同坐在汽车后排座位上的另一个男人的长相是标标准准的美国人的长相,金发,和碧蓝的眼睛。
这个男人对新一,这个小组里唯一的亚洲人充满了好奇。
“你真的是日本人?”他用英语表达了这么一句话,看样子不会说日语。
“是。”新一侧过脸干脆地答他,同样用的是英语。
那个男人往他这边靠了靠,目光将新一扫视了一遍,像是忽然起了什么疑心,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你……好像很年轻,没到二十岁,而且还不是Alpha?Beta的话没有气味,可我似乎闻到了一点点……那么你的能力足够么?詹姆斯先生为什么要挑你进来?”他说话间不断地加以手势辅助自己的语言表达。
新一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情感,发现自己已经生气了,而且是怒火滔天。
“Niclas中士,请你注意你的问话方法。这些问题也许是出于你的好奇,但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冒犯。我相信美国的海军没有设立怎样与人交流的机构,但是我想相信您好歹还听说过‘祸从口出’这样一句俗语,波士顿的人们应当早就口口相传。我的能力是否足够这不用你们来担心,我可以保证的是我绝对不会拖了你们的后腿。至于我是不是Alpha这跟你没关系,詹姆斯先生怎么想的你要是实在好奇可以直接去问他,我还巴不得不进你们这个小组。”
他瞥了一眼对方,不加理会继续说道。
“您的皮肤较黑,但是衣领下方的肤色却很白,说明您曾经长时间暴露于日光下训练,进入FBI前是一名军人。您身上的物品多为防水材料,而且颇具橘红色的荧光颜料,包括手表和右手上带的便携式指南针。这些颜料是为了吓退水下的动物,比如鲨鱼,说明您既不是来自陆军也不是来自空军,应该也不会是来自陆战队,而是海军,您左上臂内侧的黑色船锚刺青同样可以作为证据来证明我的观点,西班牙的水手们对于海洋怀有很深重的情结,我想美国海军的士兵也不会例外。
您的口音圆润,尾音上翘,实属美国波士顿地区的口音。至于您的军衔和姓名,我想它们就写在您的□□□□的枪袋上,这种枪主要用于美国陆军的游骑兵、海军的陆战队和海豹突击队里。以SER作为前缀,所以我猜您原来应该是一名海豹突击队的中士,我说的没错吧?”
说完,新一将头转向窗外,不去看那个惊呆在原地的美国人,自然也装作听不见对方嘴里嘟嘟囔囔的“OMG”。
坐在汽车前排的那两个男人早在新一说前面那段的时候就已经分神过来侧着耳朵认真听了。
新一说完后,那个指挥员笑了笑,他瞄了一眼后视镜,吹了个口哨,做了一个简短的评价。
“The marvelous guy.”
另一边。
快斗跟着寺井来到了位于黑羽宅对面的车库,车库微带铁锈色的卷帘门哗啦啦的拉上去,露出后面的景象。
快斗拿着车钥匙愣在原地。
眼前极富运动感和兼顾商务风格的车型设计为加长型上挑的车身营造了一种极其惊艳的视觉效果,黑色的全景自动化天窗要是开启的话,面积应该是相当可观的。以及车身洋溢的钻石白色很合快斗的眼缘。
总体来看,这是一辆给人感觉相当稳重的车辆。车窗前的雨刮器里塞了张卡片,写了这车的型号和款式。
奔驰E260,300L运动豪华改款。
寺井慢慢上前,弯腰请示快斗接过他手中的钥匙,然后打开车门,发动引擎,最后轻轻退出车内。
“少爷,请上车吧,务必小心行驶,注意安全。”
快斗却顾不得接受礼物的欣喜,因为他此刻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但等他上车后,忽然想起一事,不得不犹豫了一下。
“车我当然会开,而且绝对不会撞到人。但是这驾驶出示证的事?万一碰到交警……”
寺井听到这个问题也微微愣了一下,托着下巴想着方法,不一会慢慢道:“这个……我想我伪造的技术应该挺好的。要不少爷您再等等?”
快斗甩了甩头,咂舌了一下:“算了,不麻烦您了。别的时候就不开了,但是现在我赶时间,就这么一次。”
操控这台车的手感很好,方向盘的重量和中控台的按键布局都很适合。快斗用了一分钟上手,三分钟试行,五分钟即抵达工藤宅。
他把车停在宅门外,冲到屋子里抓起新一故意放在茶几上的一副黑色大框眼镜,又来回寻了寻还没有没要帮新一拿上的东西也一并带走,就跟龙卷风似的刮进来卷走了东西又刮走了。
新一在一上JEEP之后就往车门上的把手内侧贴了一枚追踪器,此时,他裤子口袋里的信息接收器微微一震,他轻轻一勾唇。
啊,终于追上来了。
新一的衣领里装了一个迷你机器,看上去就像collar bar一样,但实际内部就是一个带有通话功能的摄像头。
“新一?你们现在已经快驶进市郊的山林,而我还在市区内,追上来可能要些时间。
快斗戴着正在闪烁着光点的眼镜正驾驶着车辆努力追赶,中控台上的液晶屏传过来的影像能够看到新一周围的实时环境。
他看到了,然后一挑眉:“怎么?周围都是Alpha么?”
新一由于处境问题,所以他不能给予回答。但他在心里很疑惑的想着:难道FBI里会有非A成员么?
快斗知道新一不会回答,也不能回答,于是在那头继续自顾自哀怨地说着:“哎呀,我好难过啊……”
新一尽量坐得远离左边那个美国人,以防他听见什么声音。但是这一举动略略引起了尖刀组组长的怀疑,他回头看了看新一,却没发现什么,继而又将头转了回去。
新一听着那头叽里呱啦的说话声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说,心里这火就大了起来。
忽地,他们驶进了一片树林,通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就断了。
新一坐直身子,立刻警觉起来。
那名组长严肃地向车内解释道:“各位,我们大部队都将会停在这片树林的外头,只有我们进去。而这片树林里磁场密集,所有通话系统都无法使用,而且不能使用指南针,方向得靠我们自己辨别。我们要去的山庄在这片树林的正前方,只要通过树林,迎接我们的就是任务与战斗,还请大家做好准备。”
JEEP车内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新一领子上那玩意儿要是再传来一点声音就会立刻被FBI的人发现。
可惜,从现在开始,竟是再也不能了。
快斗在那头也感到纳闷,眼镜上的追踪方向和摄像镜头传来的影像怎么说断就断了,而且连带通话功能也坏了的样子。
他琢磨着是不是新一偷偷向外递消息的举动被发现了?应该不会吧……那家伙浑身上下都是白的,只有肚皮是黑的,而且越遇到敌人越黑。
快斗根据最后一秒传来的方向继续追踪,好在通往这座山庄的路左右只有一条,出了市区就直通那条路赶向郊外。
一小时后,他抵达了那片树林,也看到了许多FBI的车辆就停在树林外,神情专注的看着每台车里的监视器,没有人发现快斗以及他那辆车。
快斗调转车头,将车退到山脚下景区旁边的停车场停好,装作自驾出游的车辆,然后抄了小路徒步登上一条羊肠小径,穿过一条底下滚滚流过山间河流的铁索桥,钻进那片浓绿得遮天匝地的树林。
这个山庄位于一个相当隐蔽的山坳里,三面环山、避风而建。它左右对称,主馆有一个圆圆的、像洋葱似的屋顶,参杂了些拜占庭式的风格。
JEEP轻松穿越了树林,打横停在一条通往山庄的石子路前。众人下车,开始分发武器。新一挑了把M1911手枪就没有再拿别的东西,他站在不远处开始环顾自周,似乎格外留意周围的环境和布局。
那个高个子的组长走在前面,用手势打暗语吩咐众人以搜索式队形前进。这种手语新一虽然看得懂,但是若要运用起来就显得有些生涩,于是就不参与回应,落在队伍右翼的位置上。
他们小心地行至门前,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而关键就在于开门的一霎那。
狙击手贴近门,拉下门把之后飞快闪开,下一秒,那个美国人Niclas和高个子组长齐齐用枪指着微开的门缝。
众人等了将近半分钟,直到确认暂时安全后轻轻推开门。
建筑中就像是一个落满灰尘的黑暗世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也许,会有或多或少的昆虫诡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但是周围一切静的可怕,没有半分生气
军靴底踩在近一厘米的灰尘上留下一个个明显的脚印,手电的灯光扫射过去,在地面上留下类似一道道凹槽的痕迹。
狙击手朝组长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先去占领制高点,然后会与他们通过卫星电话联络。组长点头,领着Niclas和新一转往左馆继续前进。
他们来到一条两旁挂满油画的走廊,那些油画无一例外都绘了不同风格的忧伤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嘴角都是向下撇的,眼神清苦幽怨,十分传神。
走廊的尽头有两条路,手电照过去皆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组长决定与新一他们分头行事,于是就在这个走廊口分别。
新一觉得有些不对,刚想喊住那名组长,可是就这几秒的功夫,组长的人影就已经被一片黑暗包裹,再也看不见了。
他回头望去,发现Niclas的神情一片肃穆,想来对方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对新一说:
“看上去我们不能再分头行事了。”
新一慎重点头,和Niclas一起往与组长消失的对立方向前进。
他们右转进了另外一条走廊,发现这一次的走廊两边竟然挂着的是绘了喜孜孜的人脸,它们嘴角高挂,在幽深黑暗的环境中只觉得这些人脸都是嘲讽微笑的表情。
随着如此两个场景渗透出来的诡异感慢慢过渡到内心后,新一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充满了不对劲。当然,他没觉得害怕,只是感到疑惑、惊讶,甚至还有一点点好奇。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一栋用透明玻璃建造的藏书室,所有的古籍、书本和资料一览无余。
藏书室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红色桐木书桌,桌子上放了一个黑色的金属匣子,样式古朴精致。
Niclas绕着那个盒子转了转,上下仔细看了一圈,然后来了一句:“God bless me,这个盒子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吧?”说完,试着侧过身用枪杆小心的打开它。
新一旁观着他的动作,顺便送了个白眼过去。
“中士,您还是适时地克制一下您的好奇心比较好。”
盒子中央的搭扣被轻轻挑开,内部的弹簧得到触发的力量,瞬间跳出一只钢制的钩爪,死死地钳住Niclas的枪杆,枪管越挣动,钢爪钳的越紧。
Niclas向下弯了弯嘴角,耸耸肩,还好刚才他多了个心眼,没有用手打开这个盒子。
就在这时,藏书室的顶部“噗噗”传来玻璃被砸碎的声音,一具尸体从楼上被摔了下来,滚匝了两圈,停在书架的一边不动了。
新一他们跑过去查看,发现此人正是他们小组的那名狙击手,他的心口上正中一枪。
新一蹲下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衣物上有一圈焦黑色,那是子弹由于贴得太近的缘故烧焦了衣物纤维。他又看了看狙击手手上紧握着那把□□口径,遗憾的得出一个结论。
“他是被他自己杀死的。”
Niclas惊呆在原地,仿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般,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伙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是FBI专业培养出来的狙击手,心理素质和各方面条件都是一等一的!难道他疯了或者是被恶魔蛊惑了么?”
新一垂下眼睫,冷静地站起来:“是的,我们大概从穿越树林那时起就受到未知药剂的影响,并且时时刻刻被看到的幻像所蛊惑着。”
“幻像?”那名从海豹突击队退役下来的中士这才刚刚听说这一个名词。
新一在原地踱了踱去,斟字逐句地解释起来。
“所谓幻术施下的幻像,其实就是催眠术给予我们的视觉假象而已。我们曾经看到过的图片、某些药物、某些物件,都能通过一种手段使我们看到假象。轻点的能把我们困住,严重点的就像这位狙击手的下场一样,让我们自相残杀。”
“说得好!”
从藏书室斜后方的某个书架旁走出来一个穿着紫色披风、带着半边面具的人,他的右脸被遮住,左眼周围有一大圈花纹。
新一侧过脸看他向自己这边走来,缓缓沉下面容。
“Spider……”
杯户酒店。
灰原被带到22A楼E号标准间,朱蒂盘腿坐在床上翻阅着电视频道,看似悠闲的她时不时的拨弄一下耳朵里的无线耳机,仔细倾听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的报告,顺便看守灰原。
周围的一切酒店人员都不知不觉的换上了FBI的人,从清洁工到酒店经理,从服务员到停车小僮,大约十多个乔装打扮的人,实际上还有更多的人潜伏在停车场和附近的街道上里等待消息。当然,这其中绝对没有赤井秀一。
灰原坐在一张休闲椅上,她似乎是有表情的,但似乎又没有;目光有聚焦,但是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那么,我现在就是……你们把组织吸引过来然后一举将他们捉捕归案的那块诱饵?”
朱蒂笑了笑,仰面躺在酒店松软的床上。
“要是他们真的就能这么容易地被抓住,那该多好。”
忽然,耳机里传来一些声音。
“Judy,他们来了。over”
朱蒂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将房间里所有的窗帘全都拉上。她临窗而站,小心地贴着红木色的窗框向酒店外的场景看去。
“看到几个人?over”
“只看到了伏特加,他假装成一名记者在酒店门口的红毯上给别人拍照。over”
“没看到其他人么?over”
“并没有。over”
朱蒂回到房间中央,灰原静静地盯着她的动作。只见朱蒂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像是对她说:
“他们终于来了……可我不能就这样冲出去,我的任务是要保护你。”
灰原看着她:“不,他们的目标是我,所有的火力都会往我这边来,所以,光凭你是挡不住他们的。”
朱蒂抬起头看向她:“不会的,我们有那么多同事、那么多力量,有些账,总能和他们算一算。”
灰原索性不和这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女人争执,安安静静如一只精雕细琢的瓷偶,她放在口袋里的拳头握紧了一块手表,正是带有麻醉针的那只。
楼下立刻出事了,泛起了滚滚的浓烟,黑色、灰色,像一只巨大的龙头。
朱蒂收到指示,说组织那伙人来到了B楼和某些FBI的人恰巧发生了遭遇战,请求她们尽快转移。
朱蒂犹豫了一下,问了对方几个密保问题、确认了对方身份之后才把任务答应了下来。在放下对讲机后,她需要到外面去查看一下情况,要确认周围环境安全之后才能保护灰原进行转移。
“你呆在这里不许乱走。”
她轻轻打开房门,握着枪左右向外查探,快走到消防通道时都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她稍稍放下心,刚要回身走去,眼前却立刻一黑。
“谢谢你告诉我雪莉在哪。”贝尔摩德脱去了身上服务生的伪装,朝着朱蒂刚刚出来的房间走去。
从FBI行动一开始她就混了进来,知道了他们的行动代码、交流暗号等等。此时,她正站在门前,咚咚咚地敲了敲房门,用朱蒂的声音说道:“小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灰原依言默默地朝门口走去,走到半路,忽然发现不对劲。
这一路上,朱蒂并没有用‘小姑娘’这个词称呼过她,更多的是直接用“你”。从朱蒂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她并不想把如此庞大的组织目标看成是一个小姑娘。这样贸贸然的揣测朱蒂的说法、并且揣测错了的人,一定不是朱蒂本人,是某个组织成员。
而这样会模仿别人说话声音的组织成员,只有贝尔摩德一个。
灰原当机立断,立刻拉开窗帘往窗外的消防梯跑去。
杯户市立酒店是一座完全模仿欧式建筑风格的酒店,它的酒店住处窗户旁边都像欧洲的房子那样设置了能连接到地面红色的消防梯。但是这样的设计在日本似乎有点不太适用,尤其对于这么高的酒店来说,所以消防楼梯上很陡,而且锈迹斑斑。
灰原紧张地跑了五层楼的高度左右,脚下的楼梯晃得格外厉害。她有些担心消防梯的稳定性,但是扭过头来忽然发现17楼的窗户是开着的,便立刻钻了进去,好在里面并没有旅客。
她的想法是从这里跑到对面的B楼从那边的安全通道逃下去,但是刚刚走到了楼道中央她就看到了电梯叮的一声打开,贝尔摩德从电梯里走出来,两者刚好遇上。
对方轻轻地一句话,或许成为了灰原以后夜夜惊醒的主要原因。
“你逃不掉的,雪莉。”
她踩着黑色的浅跟鞋朝灰原走过来,像一名走向捕杀地点的猎人。
灰原惊慌失措的再次回到那个房间把门关上从消防梯上逃离,尽管脚下层板镂空、毫无防护措施,但也比时时刻刻被敌人遇上那种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的感觉强得多。
她就这样逃到了底楼,从半米高的楼板上一跃而下,膝盖不小心擦到了柏油地上,一片红色立刻渗了出来。她痛得吸了口凉气,左右环视间忽然发现朱蒂那辆火红色的福特汽车停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她赶紧跑过去。
“你有没有事?”
朱蒂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轻轻揉着后脑勺,一边对着爬到副驾驶位置上的灰原问道。
“我没事。”她的脸色苍白,勉勉强强的恢复镇定。
朱蒂转过脸,神情一片冰霜似的肃穆。
“你知道么。他们刚才把酒店的会场给炸了,死的人不少。”
灰原垂下脸,微微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他们没把酒店炸了已经很好了。”
“我们去东京湾,离这里越远越好。”
贝尔摩德的手上有一个类似于平板电脑的掌控机器,上面显示了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不断地移动。
刚才她用掌侧击晕朱蒂的同时往对方的衣领后粘了一只跟踪器,她轻轻笑着,打开身旁那辆黑色雷克萨斯的车门。
车刚刚开出地下停车场,有一条message发到汽车中控台的显示屏上。
“你那边都搞定了么”——Gin。
她看了看,然后点上嘴里的一支女性烟。
“正追着呢,你要不要在目的地等她们?”
“叛徒的气味是如此的诱人。如果可以,我不介意等到的仅仅是她的头。”
山庄下方的树林。
快斗已经第五次回到了刚刚出发时系着布条的地方,他的体力急剧下降,扶着膝盖深深地喘着气。
林子里,有很多很多树根盘缠交错的缠绕在一起,像一团团扭打着的蛇群。树冠遮天盖地,一缕落日的余晖也透不进来,进去了之后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四周有时还流淌着一缕缕白色的雾气,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方法能穿过这片树林。
但是,快斗在乱闯一通之后发现,这些场景很眼熟,很像在自己看过的某一本小说、某部电影里出现过的场景,有些景象甚至使自己想象空间里的,符合极了,所以他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并且立刻醒悟。
难不成这又是幻境?
又是那个破幻术师搞的鬼?
“好!……真好!”快斗气急得说着反话。现在,他没有办法穿过树林,这就导致了没有办法和新一汇合。
他怅然若失地靠着一棵树的树干坐下,拨弄着一截光秃秃的枯褐色树枝。
他发誓,上一次破除Spider的幻境那纯属偶然。因为他了解新一,看透了幻境其中的破绽,哪怕那个幻境套着一个幻境,他也不怕。
可现在,他怎么会了解这一片陌生的树林呢?就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幻境,但是,它似乎更有效,而且看上去一点破除的方法也没有。
所以,快斗现在有些沮丧,种种负面情绪让处在易感期的他心情更容易躁动不安。
“偶然性的巧合真是一点也不科学。”
他嘟嘟囔囔的,下一秒,忽然从刚才的话语里汲取到一丝灵感,立刻蹦了起来,钻到车里离开此处。
因为,他想到了某个很不科学的人。
从山区到市区,快斗只用了大约一个小时半,一路狂飙到某座富有浓郁哥特式怪诞风格的别墅前,轻轻敲打着别墅前一座石狮子像的眼球。
这座石狮子仿佛活过来似的翻了翻眼皮,以极其机械化的口音说道:“您找我家主人么?”
快斗对此见怪不怪,简短回答道:“当然。”
“我家主人漂亮么?”
快斗翻了个白眼,一大串经过华丽修饰过的语句在脑海里随便整合两下就跃出口来:“不仅是漂亮,而且气质出众,人也相当优雅,堪比就秋露中最美的balabalabala…..”
“那么,您请进吧。”
石狮子嚯地一下调转了方向,为快斗咬开了别墅大门的把手,送快斗进去之后,自己默默地蹲回原来的位置镇守着岗位。
快斗沿着一条用七零八落的石头堆起来的小径走到玄关门口,刚刚走到门前,门就自动打开了。
小泉红子亲自走出门接待他,她揉了揉火红的发,阴媚的眼角眉梢满满的都是笑意。
“哦呵呵呵,怪盗先生竟然也有一天会拜临寒舍,真是稀客,也不枉我悄悄把来这里的方法告诉你。”
快斗扯了扯嘴角,面色僵硬。
其实是小泉红子在某一天下课趁他不在的时候,往他包里塞了张纸条而已,就这样,他还差一点给扔了。
“说吧,你来这里肯定是有事的,我也不信你来这里是为了恭维我。”
快斗礼节性的扯起一抹笑:“谢谢小泉小姐直言,您真是善解人意。”
红子执起落到肩后的一抹红发,又肆笑了一阵,才迎了快斗坐在客厅里。她抬抬手指,叫来管家为他倒上一杯茶,自己则坐得与快斗极近。
快斗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一段距离,换到对面的座位上坐下,郑重了脸色说明来意。
“请问,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迅速破除幻术?”
“哦?”红子翘着二郎腿,“我不记得你曾经有相信过我的魔法。”
快斗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颊:“呃,关于幻术的效果应该因人而异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科学的方法能够破除它,非常时刻,只好采取非常方法来找你了。”
红子好奇地朝他八卦:“怎么?为什么要想尽方法破除它?是为了某个人么?”
快斗不做声,随后表达了一句能不能让红子尽快想出方法的话语。
红子故作玄虚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与破除幻术有关的魔法,我的答案是……没有!这两样东西根本不相关,一个是骗人的把戏,一个是实实质质存在的力量,它们无法互相牵制和干涉,就像你的魔术与我的魔法一样。”
快斗听完之后难言失望的神色,神情有些灰败。
“是吗?哦,那打扰了。”说完,他就要站起来离开,红子见状急忙喊住了他。
“不过!我有件东西,我想应该可以帮你。”
快斗转过身,上挑了眉毛、嘴角也禁不住的勾起来,显得有些惊喜,还有些难以置信。
“是么?有这种东西么?”
红子去了趟储物室,回来之后一边坦然自若地摘掉自己身上沾着的会蠕动的绿色植物藤蔓,一边拿出一条黑色牛皮绳项链,项链上挂着两颗蜜蜡珠子和一颗红玉髓,凑近告诉他:
“把项链挂在脖子上,它能帮助你定下心神,不受幻像的干扰,能带着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她刚刚要把项链递给快斗,又赶紧缩回手来,脸上露出一抹骄色:“难道我就这么给你了?”
快斗明白她言下之意:“你想要我做什么?”
红子指一指桌子上那杯茶:“把它喝完,然后我就给你。”
快斗瞥一眼银色茶杯里的红褐色液体,连犹豫都没犹豫,举起杯子一口气全喝完,然后朝红子摊手:“我做到了,把东西给我吧。”
红子笑了笑,爽快地把项链给他,斜倚着门看着他一溜烟的跑到门口的车上离开了。她悠悠转身,掰弄着指甲、心里盘算道:真是小看我,那杯茶可是掺了让人听话的魔法材料,什么怪盗基德,以后都得听问我的,乖乖臣服在我脚下、唤我红子大人……
她想着,又哦呵呵呵的乱笑了一通,回了房间静待快斗重新折返回来问她讨要解药。
但实际上。
快斗一边驾驶车辆,一边拿起搁在中央置物箱里的一只塑料瓶,里面装了和刚才喝下去茶水颜色相同的液体。他盯着那玩意看了两秒,就赶紧把东西放下,撇撇嘴继续专心开车。
本来他就没想过红子有那么好心的会把东西给他,本着该防一手就防一手的心思,趁着红子去拿项链那时候他就把杯子里的液体掉了个包,当着红子的面喝下去的其实是加了一点可乐的水而已。
事实上,他做对了,怪盗总归是习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一个小时后,他赶到目的地,再一次将车停好,徒步来到树林前。在进入之前,他犹豫了一会,才下定决心用手握着项链踏进了树林。
这一回,心中再也没了迷茫感和疑惑感、眼前再也没了假象,自动简化成平常景象,仿佛只要跟着感觉往前走就行了。快斗愈来愈相信这串项链的作用,步伐加大时,他的信心就愈添一层。
等到他穿过树林快要接近那幢山庄时,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刚才新一他们进去时,为什么没有被树林困住?
他细细想来,分析出来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Spider故意放他们进去的。
刚才在来的路上时,他就已经猜出来新一有可能落在了组织专门为FBI设下的陷阱里,但是,他现在必须好好想出一个周全缜密的计划。
他对这个答案感到浑身一阵凛然,头脑冷静清醒下来,不再急于冲进山庄,而是在原地踱了踱去。
越到接近成功的时刻,也不能马虎大意。能不能把新一救回来,全靠他怎么将计划付之行动。
新一的视线与Spider刚刚对上,瞬间两人就认出了对方。
“你是上次出现在那个小偷幻想里的人?真有意思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个组织的头号目标。”
新一抚摩着下巴,没作多少言语,但却拦下了一旁正要跃跃欲试、想与Spider发生正面冲突的Niclas,试图记醒对方被愤怒冲昏的头脑。
“中士,还记得我们来到这里的任务么?”
Niclas闻言将枪口指向地面,转头看他,显然他并没有忘记这次的任务
“我们是来找一块宝石,上层得到信息说它就在这里。”
新一冷静回答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上层得到的信息有可能是假的,就是他以及他背后的头目故意让我们来这里送死的呢。”
Niclas一愣,他凝神想了想、结合了一下他们一路进山庄之后的遭遇,然后选择在这个问题上让步。
“你显然很有智慧和头脑,比我先看透了目前的局势,所以我听从你的指挥。”
此时,新一并不看他,而是看想了一旁好以整暇、等着看戏的Spider,上前一步试图谈判。
“我们来做个交易么?”
Spider耸耸肩:“我不认为你有什么交易的筹码。”
新一不着急回答他,走到一旁的书桌前靠在一侧,仿佛随意地翻了翻书桌一角的书页。
“可我反倒觉得你才是在我们之中最危险的那一个。”
Spider被他这一句话挑起兴趣,唇角上挂着的嬉笑之色从未收敛。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看新一有什么样的花招。
“你想怎样?”
新一抬手指Niclas:“收起你的幻术,放他出去。”
Niclas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发出低低的怒吼,像是在质问新一为什么要把他踢出战圈。
Spider没有理会他的不满,向新一发出提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黑衣组织需要有人去通知FBI他们这次行动已经失败了。”
Spider蓦地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心中警铃顿时大作,面容也就不复刚才嬉笑轻松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我与Flame有关系?”
新一还是先想让Niclas出去:“你让他安全离开我才能告诉你。”
Spider将信将疑,看了新一数秒之后,忽然癫癫地笑了。
“我想,我似乎知道了为什么你会在那个小偷的幻境里出现的原因了。果然不负盛名啊,工藤新一。”
新一听到这一句,先是不动声色,低头想了想,然后嘴角微微挑起。
几分钟后,Spider让Niclas先行离开。
“这里的战场不适合你,中士。”新一向他作出道别,在Niclas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们握了握手。
此时,偌大的山庄里仿佛就剩他们两个人了,显得愈发空荡阴森,Spider回过神来、打起精神面对眼前的这只黑毛大狐狸。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新一一直站在窗口边注视着Niclas莫名其妙地离开山庄进入树林,这才放心。
“Phantom组织对下层人员都要进行残忍严酷的实验之后,才能允许他们一点一点爬上来学习组织里顶尖的幻术。你能够对整座森林投放秘密药材并且加以控制,想必这组织的幻术本领肯定是学到家了。但,你还身受曾经经历过的实验之苦,一直心有不甘想另谋出路。这时候,Phantom已经对你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而你也开始了世界巡演之路,到处找人合作治疗你身上的实验创伤。”
Spider用他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碧绿色眼瞳死死盯住新一说话时的每一个细节,看似没什么举动,实则已经悄悄地举起了蜘蛛巨大的螯爪。
“很好,继续。”
新一略微意识到危险,但脑中大部分还沉浸在思考与推理中。
“潘多拉声名远扬,而且你原来的组织也有其中的三分之一。你背叛组织之后找到了快斗,想让他和你合作找潘多拉,没想到遭到了拒绝,恼羞成怒找到了Flame与之谈判并合作。”
Spider的视线愈发的阴狠:“原来你连潘多拉有几块、在哪里都知道,你真的是不能留了。”
新一不以为然,对此,他很有自信:“留与不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一路逃出去的Niclas用了仅仅几分钟就穿越了树林,来到等待的FBI大队人马面前,摊开之前与新一相握的那只手,只见手掌上赫然是一张纸条,就是新一从书桌上的其中一本书上撕下来的柔滑纸张。
上面写道:声东击西。
字字用血写成,大概是新一在触碰那名狙击手的尸体时沾到了他伤口里未凝固的血液,看上去鲜红无比。
Niclas刚要向詹姆斯报告说他们这次行动失败了,詹姆斯抬手阻止了他,将纸条仔细折好塞入上衣的口袋,眼神中有一点吃惊和黯然,但那些颜色逐渐在消退,化成凛冽雪亮的针尖一点。
“我们撤退,返回城中援助朱蒂。”
Niclas和他的下属们都在疑惑:“可寻找潘多拉的任务……?”
詹姆斯刚要上车,他打开车门,听到疑问后顿了顿动作,然后说了句:“这里并没有潘多拉。”
东京湾。
接近神奈川县。
距离朱蒂她们从杯户市立酒店一路逃将出来已经接近三个小时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港口附近除了必要的指明灯其余被一片黑暗笼罩。
朱蒂打开车门先行下车,瞬间,有略带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她看向在车中保持静坐状态的灰原,问道:“你要不要也下来透透气?”
话音未落,一记呼啸的子弹钻透她们的汽车轮胎,一直钻到里面与钢制的轮轴碰撞发出响亮的“铛”的一声。
朱蒂猝然回头,发现远处的山坡上停了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她瞬间警觉起来,持枪隐蔽到车头前悄悄观察敌人。
敌暗我明,且对方占据有利地形,她们这一方很被动。
朱蒂静待几秒,抓准时机闪出车身向山坡上车辆旁边那块区域进行射击,子弹壳叮当叮当掉了两发,忽然腕上一疼,原来是自己手中的枪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带飞了出去,从而别住了手腕。
这样好像比子弹射中手腕还疼,朱蒂揉了揉握枪的手腕,判断其中肯定软骨组织挫伤了,拿着枪很吃力。于是她换了一只不擅长的手,这么做也许会导致精确度大大降低。
从后往前听得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是敌人愈来愈靠近了。海风夹带着女人幽然浓郁的香水味,混着一缕轻笑声摇曳而来。
砰。
对方枪管里的一粒子弹射穿了朱蒂的左上臂,有可能击穿了动脉,鲜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出血量很大,瞬间染红了朱蒂那件蓝色的外套。
朱蒂抑制不住疼痛低低的喊出声,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看见贝尔摩德靠近,尽管对方穿的黑色衣服几乎要与她背后的黑色融为一体,但是朱蒂尽量撑住视线、评估着女性的身体外形,把枪换到那只受伤的手腕上快速反击。
她的两枪都给对方造成了两道不少于五英寸的划伤。
贝尔摩德看着自己的袖子上和腿上的两道伤口,下弯了嘴角一步一步靠近她。这样的距离,不直接射中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对于她们这种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女性来说。
贝尔摩德毫不留情,抬手击中朱蒂的右腿,让她再无行动能力。而她咔嚓一声退了用空了的弹夹,调转视线转向车内。
“雪莉?”
车门轻轻地开了,灰原慢慢地走出来,面色很平静。
贝尔摩德深深地皱起眉,她不想看到这幅面孔,尤其是这样一点波澜都没有的面容,平静得叫她厌恶、叫她生恨。
她拿枪傲然指着灰原。
“你和你的父母都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么?”
对方给予她的是一片沉默。
“毫无衰老的迹象、美貌和年轻,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
“但是,相隔一个年代的仇恨到今天就结束了。”
枪口直接抵住灰原的额头。
“现在是离别的时间,我的手在兴奋得发抖。来吧,笑一笑……”
砰。
砰。
鲜血分别从灰原的肩胛骨处和贝尔摩德的腹部渗了出来,疼痛瞬间淹没了两人,但她们都没有丧失清醒。
尤其是贝尔摩德,她看到了灰原手上握着一只FBI女性特工专用的口红手枪,每次只有一发子弹,但是胜在它伪装的外观和防不胜防。
呵。
贝尔摩德摇摇头
她刚要举起手准备一枪结果灰原时,忽然从身后听得一记子弹呼啸,立刻穿透了自己的手臂,不得已丢掉了手中的枪支。
她回头看,以为那枪是朱蒂开的,但对方早已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灰原更加不可能,因为她再也没有攻击武器了。
那么,这名暗然潜藏的狙击手是谁?
不过多时,周围渐渐亮起来。琴酒的保时捷也停在远处的山坡上围观战局。
贝尔摩德发出求助信号,只见琴酒慢慢地向她们走来,浑身上下几乎能闻到他释放出来的嗜血的味道。
“啊,今天大丰收啊。”
他看着满地狼藉,地上四处都是粘稠温热的血液暴露在空气里逐渐变得冰冷,嘴角咧了咧,显得可怕至极。
“我不会帮你的,苦艾酒。因为你有一个令我很失望的身份,刚刚从那位先生的口中得知。”
贝尔摩德的眼瞳悄悄地紧缩了起来,但是她的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任何慌乱的迹象。
“哦?那人会告诉你什么?”
琴酒先看了看灰原,说了句“我们终于见面了”算作打了招呼,然后绕回来回答贝尔摩德的问题。
“两位大人都在东京会晤,商量如何肃清日本正道势力。当对方谈起他们的组织规矩时,那位大人瞬间想起你在美国遭受的种种磨难,以及……”
他弯下腰,眼光极其不善地打量着贝尔摩德,慢慢地将后半句话补充完。
“以及,这副快要腐烂但是看起来依旧光鲜无比的脸。”
“这么说,原来是那个老头子疑心了?怀疑我是对方组织打派过来的间谍?”
“哦,这不是怀疑,那位大人已经认定了你就是。我没想到啊,原来对方组织的那块潘多拉一直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但是谁也没发现,就像都被愚弄了似的。”
贝尔摩德默不作声,她弓着腰吃力地捂住伤口。
当年。
身为二十一岁的克里斯温亚德的她饱尝Phantom新人试炼的苦难滋味,经历了几十种药物实验之后被组织发现了她的基因和体质都非常适合潘多拉的人体装载器。而那时,Phantom还未成气候,在美国,仅仅是一个二流的组织罢了。
组织的高层发现她可以被改造成一把秘密武器,毫不犹豫地到处网罗人才,想尽办法来熔下一小块潘多拉制造成药丸逼迫她吞下。
药丸的烈性几乎烧穿了她的食道、胃袋,所有消化道的粘膜禁不住它的药性全都溶烂成溃疡。
她痛苦极了,在实验室的床上翻滚着。
后来,有一名魔术师悄悄地混进了她所在的实验室,他姓作黑羽,被组织拉来寻找世界上最后一块潘多拉。他看到了她,出于同情,他打开了束缚着她手脚的松紧带,一路提携着她溜出了Phantom。
他把她安置在纽约东区的一幢幽致清雅的别墅里。在这里,他向她引荐了一对从MIT毕业的、姓作宫野的夫妇。
他告诉她:“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他们会帮助你的。”
她指了指喉咙,示意自己并不能说话。
宫野夫妇告诉她不要担心,他们有能力将她完全治好。
那段短暂的休养时光,是她后来遇到自己丈夫之前最美好的时光。
那位魔术师问她,你长得很漂亮,想不想会一门有很多张漂亮面孔的手艺?以后就算是被组织发现、追杀,在逃亡的路上也能凭着这门手艺挣点饭吃。
她当然想啊,卧在床上恭恭敬敬地比划着“老师”的手势。
她看到了有一位比她大些的娇丽女人带着她四岁左右的儿子来到黑羽家里,道明了来意,想和她一起学习这门手艺。
她逗了逗那个那个女人的儿子,而小男孩很臭屁的将脸转过去不理她。
后来,她发现自己的生活和在组织里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宫野夫妇发现了她血液里的异常,在替她治好创伤之后兴致勃勃地取了她的血样、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什么数据进行研究。他们兴奋地说,这项基因工程会彻彻底底颠覆人类的血统,将普通人类的寿命延长十倍以上。
她有点愤怒,也有点黯然。
为什么到哪里都改变不了被研究、被试验、充满屈辱的经历?
她告诉老师她想摆脱这里的生活,并且暗暗希翼老师能不能和她一起离开。当她冲到老师房间里时,发现他正在抚摩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上面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子,他们都在日本。
她愣住了,年轻、虚无、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这样被打碎了,她毫无顾忌的返回Phantom筹备自己的复仇计划。
当然,她的打击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把她当作实验室小白鼠的宫野夫妇。她虽然很感激他们将她就好了,但那之后的愤然远远超过了感激的心情。
不过多久之后,她接受了潜伏到Flame里的任务,用以往的人情关系和蕴藏丰富资料的血液作为交换拉了宫野夫妇一起加入进去。短短两个月后,宫野夫妇遭到了两个组织的联合惩罚,他们的大女儿替黑衣组织继续卖命。
但那后来远远地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的离开牵扯出了她老师的背叛经历。Phantom容不下他,派人一路追回日本毁尽他的家和在组织里的一切资料。
回忆便到此结束。
贝尔摩德轻轻叹了口气,感叹着这就是纷然兀杂的命运。
腹部上的血液已经干涸,而琴酒正扯着灰原的头发质问她为什么会从组织的毒气室里逃出来。
“真是一场壮观的战役。”
琴酒站在码头平地的中央,讥讽地看着视平线以下的场景。然后,他做了个决定。
把这几个该死的女人都拉上那辆福特,锁紧车门、关掉手刹,让车头转向码头向下倾斜的堤坝,直直的冲进海里,然后举起枪支瞄准车辆底下的油箱。
轰——
瞬间,火光欺天。
车辆被爆炸的威力震得弹起来,凌空倒翻着掉进海里,被黑暗幽深的海水吞噬。
“你们就永远躺在东京湾里吧。”
琴酒刚要转身,发现远远地有狙击手开枪,子弹精准地打飞了他口边刚刚点燃的雪茄。
而另一边,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
Spider惊愕地看着自己右胸边上一个血洞,嘴巴长得老大,似乎接受不了这种从猎人成猎物的骤然转变。伤口周围的血肉丝丝泛着焦糊味,很明显是被人直接抵住身后开了一枪。
新一似乎意料到了这种转变,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Spider的倒下,意味着只有会比他更强的人出现,那样就更麻烦了。他深深地皱起眉,发现局势对他越来越不利。
书房的进口处暗藏了一个人影,更高,比较瘦,影子斜拉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是细长细长的一条。
Spider艰难地转过头来,显然是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但是从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来人似乎笑了笑,很满意Spider现得到的遭遇,抬手对着Spider的右臂又是一枪。
Spider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很想竭力逃出去,但是唯一的出口已经被来人堵住了,这幢山庄三面环山,凭着这种身体状态要想从别的方向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
来人渐渐地走了进来,是一名带着面具的白色衣服的人。他对着新一笑了笑,声音充满了机械化的生硬,显然是经过变声期处理过的:“很抱歉让你看了这么一场处决叛徒的戏。”
新一双手环抱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你原来是Phantom的首领?哦,原来如此。不单单是FBI利用我这个诱饵,Flame和你们也在联合利用我。FBI是为了减少伤亡、尽快抢得潘多拉,你们是为了引出Spider这个叛徒,在这里处决他,从而把一切责任都推到FBI头上。”
“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你的智慧了,很符合我的口味,不加入我们组织真是可惜了。哦,对了,我叫NathanielDan,你可以直接叫我奈登。”
他走到书房中央,踢了一条疼得蜷曲起来、像一条虫似的Spider,冷眼看着他在地上打滚。
“啊,您好奈登先生,我想我还是不加入你们组织为好,我可不想受到那么残酷的药物实验。”
“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到美国来找我。”
“……”新一歪着头,在脑中分析这句话的含义。
“工藤……新一?刚才那个叛徒说你和一个小偷有关系?那个小偷是不是怪盗基德?”
新一闻言紧紧抿住唇,没有答话。
奈登的问题是刻意的,他明显已经知道了黑羽一家还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那也就是说,这些人会把组织的秘密传播出去,而奈登早已起了杀心。
“你既然和他有关系,那么我用你当作诱饵把他引出来,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呢?”
新一做出防备姿势,紧紧盯住奈登的一举一动。
只见奈登从袍子里拿出两罐烟雾弹,拉开拉环用力掼在地上,通过变声器发出的声音昂然肆笑着在书房中回荡。
“请你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一切,我倒想看看,智慧之人的血液和别人的有什么不同。”他顿了顿,又将之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来美国找我,当然,如果你今天能活下来的话。”
说完,他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新一的视线逐渐被大量烟雾所笼罩,再也看不清方向,就像陷入一个巨大的幻境。一瞬间,他有些迷茫,后退两步却被Spider的尸体绊了一下。
忽然,仿佛有一只极大的手从一片白雾钻出,狠狠一掌闪向新一。他受不住力跌倒在地上,视线里有无数酸酸的金色在一片白色中乱晃,他的脸上立刻泛起了大片大片的红。
新一趴在地上用力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能掀起小小的一阵灰尘风浪。
他刚刚努力地起身,紧接着又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换了个刁钻的方向掴在脸上,力气之大使他不得不撞到身后的书架。桐木书架坚硬的质地使整片后背在疼痛的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脊柱后方的痛觉神经仿佛全面发挥了它们的作用,骨骼在咔拉拉的响动,好像并没有断裂。
新一一时半会失去了行动能力,他的嘴角和眉角都被地上尖锐的玻璃渣划破了,猩红色的血一滴一滴,润了玻璃透明的色彩。他尽可能地在下一次攻击之前稍微恢复过来一点力气,于是选择背靠在书架上好有一个着力点支撑着身体。
但,下一秒,一块蘸了微量□□的白色布帕忽的盖住了他的脸,随着之前用力的呼吸,那点微量的□□钝化了他的神智,却不能令他完全的丧失清醒。
一只五毫升、装了尖锐针头的针筒从书架后面的空隙冷不丁钻了出来,猛地戳在了他颈部后侧的Omega特有的腺体上。
那该是怎样的疼痛啊。
所有的神经都随着针筒缓缓拉出剧烈地抽动着,肌肉都像受到针刺一般尖锐的疼痛起来,痉挛和抽搐混杂在一起,所有体感卷席而来一下子清空了思维。
新一空空的张大了嘴,满口的呼喊声被痛感淹没,哗然盖住了他满头满脑。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针筒将它拔开,但很快,针头就自动离开了,而他大概被强行抽出了近一毫升的性腺□□。
随着这个强制动作产生的副作用,新一忍着眩晕感和呕吐感,撑住视线看清了对付他的原来一台四角翼飞行器,它刚刚打开自己的舱门将针筒冷藏置入。
新一扶着地、平息着体内翻涌着的痛感,举了举手臂,发现关节和肌肉都酸痛不已。他艰难地抓住书架的一角用力站起来,面对这台被白色烟雾包裹的飞行器。
之前那两掌很有可能是这台飞行器的一角朝他撞过来,而被误认成了是一只手掌。
新一开始试探这台飞行器的作用,而他往哪儿走,这台飞行器就往哪儿走。新一怀疑它内部装了热量探测仪或者是气味跟踪仪,他用两指沾了沾Spider的血液,对着那台飞行器晃了晃,发现那台飞行器不稳定地摇摆着,就要下掠方向开始攻击地上Spider的尸体,但是,很快它又直接面对这新一展开下一轮的攻击。
飞行器底部的轮盘会不断的吐出一枚又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而此时大部分白烟已经顺着楼顶破碎之处挥发了出去,新一看了看飞行器的方向,一口气沿着书架的遮蔽躲在了书桌下方权当暂时的遮蔽。
他必须尽快的想出一个对策,而飞行器上装着的气味跟踪仪是一个巨大的难点。只要有那玩意儿它就会随时探测到新一的行踪和方位,要想打倒这台机器首先要做的是摧毁它的跟踪仪。
他将目光放在了地上大量沾血的玻璃碎片上,心中稍微有了点计较。
他悄悄探出身,看到了那只飞行器正在前方十一点中处对这张桌子的正面来回扫射,暗暗等待它其中弹夹用空、切换到下一种攻击模式的空当进行反击。
十秒后,周围陷入一片短暂的平静,新一抓准时机将玻璃片直接插入一本掉落的书的封面正中央,踢起书脊的一角笔直一道冲着四角翼飞行器撞了过去。
书本的重量、玻璃的尖锐、别人血液的气味都有效的破坏了飞行器的系统,它的工作状态开始频繁地出错,攻击道具四处乱发,简直就像一张混战。
新一沿着桌边小心地躲开了流弹,借着书架的遮掩一路逃出了这座书房砰的把门一关上。
最后一秒,门后传来了刀片噗噗噗的陷入声。
还好。
新一长舒一口气。
他终于逃出来了……
么?
他刚一转身,回头发现远处的拐角处赫然又出现了一台飞行器,它的火力还是饱满状态,不像刚才那一台几乎快要弹尽粮绝还好对付。
新一素来是好教养,此刻骤然看到好不容易解决完一台飞行器又来一台,而且攻击力还是十足十,忍不住一边逃一边狂飙骂人的话,这要是让以前认识他的人看到绝对是惊呆一片一片的。
他跑到了那一片颇为怪异的走廊上,没有顾及到环境的变化,只管躲避身后发射来的攻击。
就这样,他不知不觉地做了三圈半圆周运动。
这座山庄的奇妙之处就是在于它的各个走廊都是互通的,从一楼到二楼有一个很明显的楼梯,这就是新一以及尖刀组的成员们刚才进来时的那条路。但是后来他们两人进入了书房,书房一旦开启就必须找另一个出口,而出口却直通三楼。
位于三楼与二楼之间相互连接的一条路、也是唯一的一条下楼的路仅仅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三楼走廊的两旁都是油画,由哀到怒;二楼正是由喜到忧,下楼的楼梯正是在喜和怒的交界点。
当新一发现原来甩在身后的飞行器莫名其妙地被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就立刻意识到这不对劲。但是在这紧要关头,他没有办法停驻下来仔细地寻找走廊上的特点。
他刚想分心去查看周围,但是立刻被一枚刀片划开了手臂后侧的皮肤,血快流到指尖时他才发现。伤口不深,却很长,而他的痛感正越来越强烈,想必是那刀片上涂有扩大神经感官的药物。
此时此刻,他内心中的希望正越来越渺小,随着体力源源不断的流失和不断的出现眩晕感,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再也离不开这座山庄。
他咬咬牙,显得有点气馁、也有点不甘心。
当他再一次跑到“哀伤”走廊时,远处的一座深棕色胡桃木制的旧衣橱忽然打开了一道门,伸出一只手来把他拽了进去。
新一又以为是什么机关,刚要挣扎却抬头看见眼前分明是一张熟悉极了的面孔。
啊,感谢上苍投下来的一点微弱的光芒,让他知道现在正与自己面对的人是谁。
棕发、紫眸。
是快斗啊。
他怎么进来了?
两个人藏在一只大衣橱里不免显得挤了些,手脚都紧紧的贴在一起,空气里环绕着一股浓浓的巧克力般的信息素的味道,在小小的环境里形成一股对流。
Omega的天性逼迫新一尽可能地与快斗待的时间长一些,但是新一与它竭力抗争着,一边推赶快斗:“你赶紧走,这机器有气味跟踪仪,你这样……”
快斗捂住他的嘴,对他轻轻嘘了一声,然后轻轻摸了摸新一脸上的淤肿和伤口,面容上布满了自责和愧疚,伴着嘴角边清冽的笑容细腻的流淌了出来。
“我这样进来就是为了救你出去,别担心我,逃跑我还不会么?The thief always has the way.”
新一急了,他领教过这飞行器的厉害并想再做进一步的劝阻,但是被快斗拦下。
“一直往这条路走,前进三十米在你的左手侧有一个小楼梯,往那里走下去你就可以直接走到外面,沿着公路下山你可以看见观点区停车场里有一辆白色的汽车,车钥匙先给你,你可以直接开走或者在那里等我。”
对话间,耳边传来飞行器引擎嗡鸣的声音,危险正在迫近。
快斗说完就要打开衣橱的门,自己先去将飞行器引走、替新一争取时间。
新一紧紧地扯住快斗的袖子,坚决、固执,总之就是不让快斗出去。
快斗蓦地想起来了些什么,他抬了抬腰,方便在狭小的空间里掏出上衣口袋里的一串项链。
“这个你拿着,平静心情很有用的。来吧,转过来,我给你戴上。”
新一闻言,仿佛觉得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乖乖听话侧歪了身子,将脖子后面展露给快斗看。
那个地方,赫然有一个细微的针眼,伴着微量凝固的血液映在白皙的皮肤上成了一只暗色的点。
快斗眉眼微微一挑,瞬间猜测出刚才新一遭遇到了什么,一阵心疼过后便是愈燃愈旺的怒火,但是他看到了,却故意没说,魔术师指尖惯有的沁凉但愿能给他镇点痛。
“好了,戴上了。”
快斗在为对方戴项链的同时,一边悄悄掰开新一紧抓他衣摆的手指
新一下意识地将项链放进衣领里贴身藏好,转过身来就要抓着快斗。他真的不愿意接受他们只能先走一个的事实。
他的冷静,他的理性,他的睿智,在此时统统全然崩溃,他现在只是一个脆弱的人,但是从来不失倔强。
“你不能走,不能走!除非你能给我一个保证,一定要活着回来。”
飞行器已经感知到了他们的位置,嗡鸣声就在衣橱门外。
快斗的眼中尽是决绝,他的紫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凌厉。
“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但是你必须先逃出去,这样我才能收拾它们。”
“什么保证,明确一点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明确的东西么?”
忽然,快斗浑身的气场一收,如一台净化器将阴沉黑暗的戾气收尽。
“当然有。”
他看着新一,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面颊。
“我爱你啊。”
在新一失神的骤然间,他冲破衣橱的门,随后紧紧的将门关起来,保护衣橱里面的人不受任何伤害。
刀枪声入耳,使陷入一片黑暗中的新一顿时感到手足无措。
空气里还有他淡淡的味道,脖子上还挂着他亲手戴上的项链。
新一只能等到外面的声音小一点后,头脑空白地推门而出,照着快斗的指示一路向外奔去。
他出了山庄。
他离开了树林。
他来到山脚下的停车场,坐在了那辆白色奔驰的旁边,背靠着冰凉的车门,目光空洞地盯着下山的那条公路。
他只能盯着那条路,一直等待某个人从那条路出现,或者是一下子来到他的面前,给他一个惊喜之后两人一起乘车离开。
可是,没有。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了。
天边逐渐泛出了蛋青色的白沫,星子快要隐藏在即将亮起的天空里。
新一盯着那条路,直直地,维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不动。
凌晨的虫鸣声撕力竭地发出夜晚最后的叫喊,这份声音是新一目前唯一能听到的东西。
十分钟后,远处的山庄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声,整座房屋开始崩塌,石块和建筑材料一点一点滚落在山崖之中,细碎碰撞发出阵阵回响。
新一惊得立刻站起来,远远看着山庄正在解体,面色苍白。他起身太快,加上之前流失的血有些多,不免的有些发晕,脚步一轻、失去了一点平衡感。
但在下一秒,一双手从后面轻轻地托住了他。
“还好我从这个方向下山的,不然又要看着你摔一跤而自己什么办法都没有。”
新一闻声回头,快斗刚要和他打声招呼就立刻被他抱住。新一的手臂是发着颤的,是紧张了几个小时后骤然放松的结果,他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来使自己重新恢复镇定,捡起所有随着担心而掉落了的东西。
“你没事就好。”
快斗的手也轻轻环上来:“都说了让你放心的,我一定会没事。”
两人相拥数秒,短暂的恢复平静之后,踏上车开始撤离。
一路上,新一都是沉默着的。快斗在驾车同时时不时的悄悄瞄他,发现他的面色极差,于是赶紧将车停在了路边,询问道:“新一?你怎么了?伤口很痛吗?”
新一轻轻抬起头,唇边终于流出一点笑容,但是是苦涩的。
“我没想到腺体的气味也能把人逼到绝境,要是你没有及时赶到,我可能就真的困在山庄里出不来了,甚至还把你拖累了。”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让快斗有一点点慌乱。
“可是咱们现在都没事,都好好的呢,这种经历有一次就够了,多了肯定不会有的,别想了,越想越乱。”
快斗笑着扯了扯新一的耳朵,故意用油腔滑调的声音逗他笑:“哎呀,智者死于多思,愚者死于多话,知不知道?你看那个Spider二得不得了,一看话就多。”
新一确实笑了,笑得很平静,这份笑容不是快斗所预料的那样是轻松的意味。
快斗看见了他面上静静划过的一颗泪,液体中蕴藏的神伤黯然让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没办法的事情。
“快斗,我随时都有可能拖累你,也有可能拖累我自己,将我们俩个都逼到绝境,没有一点希望。之前受困于走廊的时候,我就在一边期待着希望的出现,一边祈祷你千万不要赶来救我。但是,对于我来说,你总是和希望一起出现在我面前,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快斗在此时此刻只能顺着他话里的意思安抚,小心翼翼地帮新一包着伤口,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哄人逗人的方法。
“那么,新一这是在嫌弃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次数太多了咯?好了啦,回去之后咱们就消停一阵子?还是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新一摇摇头,示意快斗听他把话说完,并且不许打断他。
“你刚才在山庄里的那句话让我彻彻底底想通一件事,我想要这么去做,就一定会去做到。
那句话会永远记在我的心里,直到有一天我不存于这个世上为止。
而气味,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摆脱的东西,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次又一次的被当做把柄、被组织盯上。
Beta的气味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而Omega的气味可以用一种方法来消除,减淡到最低,不被外人闻到,从内而外属于另一个人。
这是我选择的不再成为你负累的方式,也是我人生中做下最不后悔的决定之一。”
快斗看着他凑近自己、将白皙的脖颈展露给自己,露出锁骨下方的一点红痣,心中怦怦乱跳,被不知名的热流暖融融的融化了心肺,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让他知道新一即将要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标记我吧,快斗,让我从此失去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