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互相取暖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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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拿出手机，对着季怀秋暗淡的头像沉默良久，久到，心在龟裂。
她发了个消息过去，时间显示的是20:37分。
——季怀秋，还记得小时候吗？那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她扯出一个苦笑，在苍白的脸上尤为凄凉。
你或许忘记了，但我还记得，一辈子都忘不掉。
云朵与季怀秋相识在一场寒冬之中。精致的男孩缩在父亲宽大温暖的怀中，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简陋的楼道，最终落在女孩清秀的脸上。
妈妈将云朵往前推了推，说：“去，带小哥哥到处转转。”
男人放开儿子，揉揉他的头顶，“乖啊，怀秋。爸爸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你和妹妹就待在外面玩，别走太远，爸爸一会儿就出来。”
云朵过去牵着季怀秋暖暖的小手，对他说：“我叫云朵。我妈妈和你爸爸有重要的事，我带你去巷子里玩吧。”
妈妈苦笑着看着懂事的云朵，眼底蓄满了悲伤。她却不得不贴在男人的胸膛上，挽着他的胳膊进入狭窄的房间里，关上房门。
楼道里一片寂静。
“他们在做什么？”季怀秋好奇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稚嫩的脸庞纯洁无害。
云朵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长发遮住了小脸，声音闷闷的：“做不好的事。”
“什么不好的事啊？”
“我也不知道。”云朵抬起脸，营养不良的苍白，：“但是，每次有叔叔从我家出来，邻居们就会小声地说妈妈是妓|女，你知道妓|女是什么吗？”
“妓|女就是......”他皱着小小的眉头，苦思冥想。
云朵突然哭了起来，“可他们还说我是野种，我知道他们都在骂我......”
后来，他们上了同一所小学，还成了同桌。有一次，老师问：“同学们知道什么最爱哭吗？”
季怀秋高高的举起小手，脆生生的回答：“云朵最爱哭了!”
全班都被这个有趣的回答逗笑了，云朵将小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她讨厌这些笑声，就像那些邻居的笑声一样刺耳。季怀秋却悄悄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在她耳边说：“云朵，你以后要努力地躲起来，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哭哦！你一哭，别人就会笑话你的。”
云朵看着漂亮的季怀秋，认真的点头。
季怀秋的爸爸大概是妈妈最固定的一个顾客。几乎每天，他都会来云朵家做那件所谓的很重要的事。
云朵和季怀秋一起回去，看着那扇紧闭的吗门，脆弱的心灵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麻木。
季怀秋说：“云朵，我知道妓|女是什么意思了。”
“我也知道。”云朵如以前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我是妓|女生的野种。”
悲伤被时光扯成一条又一条绵长的线，紧紧缠绕着两个忧伤的心灵。无声的呐喊，绝望的挣扎。却始终无法逃脱命运的齿轮，黑暗的碎片将他们割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两个互相取暖的灵魂，终于习惯冰冷，不再需要彼此。
学校里开始兴起许多风言风语，比如，云朵的妈妈是妓女。又比如，季怀秋的爸爸是嫖客。
季怀秋不再让云朵跟着他，他说：“跟你们家的女人在一块儿，我看不到未来。”
“你们让我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你的背后是无尽的黑洞，会吸走我所有的光。”他说着笑了起来，漂亮的眼底幽暗一片，“所以，请离我远点儿。”
所以，请离我，远点儿。
云朵缓缓闭上眼，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沿着削尖的下颚，没入雪白的衣领里。
这次，季怀秋的消息回的很快，他说：
——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愿记起。
“云层！”
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头，看到季怀秋逆光而来。我朝他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季怀秋，我们放学后去哪儿？”
“去吃烤串怎么样？”
我这次并没顺从，赌气说：“不行！每次你都拉着我去吃烤串，吃得我脸上都起痘痘了。这次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换个花样！”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他无奈的揉揉我的脑袋。
云朵正好垂着头从我们身边快速走过，我叫住她，笑着说：“云朵，你等一下啊。”
她停下，转过身来，白皙的脸有些病态。
我说：“放学后，一起去溜冰怎么样？”
“不用了。”她摇头，想要离开。
“一起去吧。’季怀秋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一丝情绪，就好像在诉说着一句可有可无的话。
云朵却猛地抬眼，空洞的双眼好似瞬间注入了灵魂。
我也诧异的侧头看他，拼命压下心中浮起的不适感，挤出一个笑容来：”是啊，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嘛！”
云朵对季怀秋笑了笑，浅浅的，像徐徐盛开的冰莲般纯净，她说：“好啊”
溜冰场里，七彩的光扑朔迷离，晃得人眼花缭乱。
我换好溜冰鞋，滑进场内。然后冷眼看着还在换鞋的俩人。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模模糊糊听不清。
我一个人滑了一圈，不停地有男生朝我吹着口哨。季怀秋和云朵终于进了场，我大声说：“你们干什么呢？动作真慢！”
季怀秋滑到我身边，围着我转了一圈后，就笑着滑开了。我看向云朵，她正习惯性的垂着脸。
“你们刚才说什么？”我问她。
“没什么。”她滑的离我远远的。
我们三个人站在三个不同的点上，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却一不小心，就会撞得头破血流。
我笑了笑，跟了上去。云朵纤细的背影就在我的眼前，我脚下用力一滑，对着她的背影冲了过去。
刺耳的撞击声响起。灿烂的弧度不断在我的唇角放大，我坐在地上，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云朵，低低的呜咽从她口中溢出。
很疼吧？
你越是疼，我便笑的越开心。
季怀秋在我的眼前抱起浑身发抖的她，对我吼：“快去叫救护车！”
我愣了愣，然后对他一笑，我说：“季怀秋，你喜欢的人其实是云朵吧？”
他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喜欢你，从没变过。”
“是吗？”我低头小声地说，再抬头，已是满两泪痕，却笑的越发明媚，“季怀秋，可我总觉得，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瘦弱的云朵躺在担架上，乌发披散开来。她使劲的睁着眼，那般留恋的看着季怀秋。我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云朵啊，你祈祷自己不要死吧。你死了，一切就都是我的了，爸爸是我的，季怀秋也是我的。再也没人能跟我抢了！所以，你死了该有多好？”
救护车的警报渐渐远去。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得不真实起来，寒风将行人的衣角吹得翻飞，我却感受不到一点寒意，空洞的风从我的身体穿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互相取暖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