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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双魔对决 ...

  •   弩砲齐发,刀枪无影,战马嘶鸣,兵将呐喊,虽是一日之初,但隰州城外早已硝烟四起。
      党项人的袭击选在了能见度最低的黎明前,因为警惕了一宿的宋军很难不在这个时段困倦、松懈。他们兵分三路,中路由鬼兵队伍作为前锋,冲击隰州西门,而其他两路则助攻南北两门,为西门的进攻减压。
      “快!补上去!不能让他们冲进城!”负责增援的李晋虎率兵抵达西城门,试图缓解此地胶着的局势。
      “虎子!叫你的人一半堵住他们,另一半守城,当心后续的摸上来!”镇守西门的郭湛早已杀得焦头烂额,手底下的兵减员三成才勉勉强强撑过第一波攻击。
      李晋虎清楚,‘他们’指的是妖魔士兵,按照计划,必须有一部分人舍身拖住妖魔,其余人趁机压制西夏主力,虽然会造成极大消耗,但总能撑得一阵子。遂命令道:“城头不能断人!跟我上去把缺口堵住!”
      避过箭雨的鬼兵们,灵活地爬上云梯直奔城墙上的守军。几块大石砸下,虽是击落了领头的,但后续者已趁机攀上了城墙,开始屠戮猝不及防的守军。一些宋兵只得在鬼兵翻越城墙的一刹那死命地抱住他,将其扭翻在地,周围的宋兵扑上来围着鬼兵一通砍刺,直到他再也不动为止,但这种办法撑不了多久。
      西夏军队借着鬼兵的掩护,拣宋军被鬼兵纠缠的时候越过护城壕沟,搭云梯登城。宋军箭弩、大砲未曾空闲,却依然难以封锁其登城的脚步。一拨西夏兵如愿登上城楼,但很快便被另一群杀红了眼的宋军野蛮地捅死,当做守城工具丢下城去。
      “将军!刚接到报告,南北门很难突破,问要不要撤出来。”
      “不能撤!叫他们自己想办法!必须把那两个门的守军按住!我们这边很快便会得手!”没藏扬声答道,但脸上却并不是很快得手的人该有的表情。他隐隐感到,隰州是块硬骨头,与先前攻陷的州县全然不同,一日两日很难解决。隰州的城防做得不次于正规边防军,自己是仰攻,处于弱势,虽有鬼兵帮衬,但若被对方死撑过几轮攻击,士气必然下降无疑,难不成要在小小的隰州身上浪费个几日。
      顷刻间,插满箭羽的城下已满是双方士兵的尸体,生性好斗的党项人没有退却的意思,而早有觉悟的宋军亦做好血战到死的准备。
      ————————————————
      一个时辰前,议事厅。
      “请罪?展大人难道又做了什么先斩后奏的事?”太师满面狐疑地盯着面前跪着的人,在他眼皮底下,展昭应该没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大动作,倘若展昭真的做了什么,这节骨眼上,他绝不会手软。
      “是,请罪。属下此次是先请罪后做事。”望着太师阴沉的脸,他泰然应答。
      听罢展昭之言,太师却笑了:“呵呵,先请罪后做事?这不是你展昭的行事风格啊,怎么,这回不怕老夫碍着你的大事?”
      展昭抿了抿唇,并未在意太师的挖苦,沉声答道:“此次出征,属下奉圣上之命保护将军安全,不敢懈怠。此刻,西夏兵临城下,属下更当尽心竭力,护将军周全……”
      “别打马虎眼!你想说什么就快说!老夫没工夫跟你耗!”太师猛地打断他。
      “属下恐怕要暂时离开太师身边,不能再尽护卫之职。”展昭昂起头,挺直脊背,用自己一贯平和的声音说道:“属下知道,身为护卫,危急之中擅离职守无异于置将军于危难,为律法难容,但此事属下却是非做不可,故而,只能先请罪后做事。”
      “哼,老夫说过,从未认可你做护卫,此次捎带着你出征不过是不愿违抗皇命,你用不着自作多情。还有,你说你有非做不可的事,那么老夫斗胆相问,展大人此行是为何事,可否方便告知?”太师背着手站在展昭身前,似乎想从那双清澈无漪的眸中挖掘出什么。
      “西夏猖狂完全是借助于妖魔士兵的缘故,属下想揪出背后操纵那些士兵的人,只要解除他对妖魔的控制,我军便有希望打退西夏。”这是他经过慎重思考做出的决定,即使存在一定的风险。
      太师听罢略一沉思:“想法倒是不错,但老夫凭什么信你,还是说,展大人有了揪出幕后者的法子。还有,你是如何确定那些士兵是有人操纵,而不是其他原因,就算被你说对了,你也如愿找到了操纵者,你觉得以你的能力,能制止他?看来那三十军棍没让展大人长足记性啊。”太师清楚,他一直想听到的答案马上就要来了。
      “将军可记得苍鹰翅膀上的印记,那印记也出现在被杀死的妖魔士兵的左臂上,因此属下可以断定,那个印记应该就是起着类似于操纵身体和强化身体能力的作用,仔细想想他们行为的反常之处便知,他们应是受到指令而采取行动。”
      “嗯,看来展大人对这印记很有研究,但你又如何证明你的推断?还是那个问题,你有何能力去阻止他们,老夫要的是结果。”
      良久,依旧笔直跪着的护卫没有做声,只是缓缓解开外衣、里衣,露出尚且缠着绷带的前胸,撕了绷带,麦色的胸肌完全袒露。“事已至此,属下也不再向将军隐瞒,属下身上也有一块与之类似的印记。”
      展昭将内力暗暗集中于前胸,胸腔内开始隐隐发热,少时,心口处一红色圆环印记赫然显现,其纹路虽与鹰翅上的不同,但亦是同样的潦草诡异。“这是三年前属下为异界所印,旨在制约体内本不属于阳间之物,刻印者虽未禁止属下使用,但属下早已决定,无论何时,此物绝不轻易向世人显露,也绝不为一己之私而使用……今天,有人用与之相似的力量来为祸人间,属下不得不用它与之一战,哪怕是付出性命。”他凝视着上方那双充满讶异的眼睛,决然道:“在除去为祸阳间的异类与保护将军安全之间,属下别无选择,所以,临行前特来此请罪。一直以来,属下不曾为将军做些什么,危急关头却还要置将军于险境,属下深知对不起将军,亦对不起皇上的厚望,此等罪责,还请将军宽恕。”他俯下身,带着歉意,重重三叩。
      对于前方傻站着的太师来讲,三年前开封府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也曾试图打探,可惜包黑子那边口风太紧,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而街巷的传闻更是风言风语,不足采信。今天,他终于获悉了这个关于展昭的重大秘密,一个用他六十几年的人生都未必能理解的秘密,有那么一刻,他恨不得从未知道这秘密,因为只要他不知道,就可以不再对这个向自己叩首请罪的人产生丝毫的认可……甚至是钦佩。
      “展昭,别把人看扁了,老夫从未需要你来保护,离了你,隰州的仗照样打,西夏人若想继续深入,除非从老夫身上踏过去!”他转身从屏风后面踢出一木箱,“你要去送死,老夫求之不得,不过还是要先把圣上交办的差事办完。这铠甲是圣上赐给你防身的,拿完赶紧走。”
      “……谢皇上,谢将军。”展昭望着那沿地面滑至面前的木箱,似要再说些什么,终是没再言声。他双手捧牢箱子,撑起压得有些发麻的膝盖,略一躬身:“将军保重。”
      “哼,当然会保重,老夫还等着将你的尸体亲手送还给包拯呢,他的反应真是令人期待啊!”
      ——————————————
      隰州城外,黄沙荒野,刀剑铿鸣渐渐远去,只余低矮植被随风摇曳。灼热的天宇下,红色的身影昂首伫立。
      “若能解大宋之围,展昭死而无憾。”
      他清楚此举将为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更清楚此举对西北战局的意义,今日便是拼得粉身碎骨,也要斩除那罪魁祸首,这是他给魔化的自己下的命令。随即,他释放了体内那股一直紧收着的内力,将它们与自身真气一道推送至身体各处,封尘了三年有余的大门终于被叩开,久违了的力量涌入丹田,心口愈演愈烈的针刺感告诉他,一切顺利完成。
      魔类的感官远在人类之上,察觉到另一股力量的存在并非难事,更何况,是那种同类的共鸣感。“没错,敌人所持有的,也是魔类力量!”
      他迅速跟进共鸣所在,目标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
      “哟,这不是展昭展大人么,幸会、幸会。”林子深处,身着宽袍的男人在几排西夏士兵的护卫下,盘腿坐在简易搭起的祭坛上,挥着羽扇向展昭行礼。
      展昭侧目瞟了眼四周,西夏兵应该不止眼前的几十人。“你究竟要做什么?”喝问之余,手中的巨阙又捏紧了几分。
      “展大人好眼力,竟能寻到此处。”天师俯视着意外到访的来客,轻摇灰羽,“不过,奉劝展大人别再白费功夫,当年在陈州拦不住在下,如今也一样。可不是每一次都有人出来救你的。”
      “玉玦的案子果然是你!”展昭闻言目光一凛,记忆的断点终于都接了起来。
      “是又如何?”眼见展昭剑欲出鞘,“展大人莫不是想以卵击石吧。”
      展昭冷着脸定定地瞄着天师,手上暗自蓄力:“展昭今日若不将你制服,便是对不起无辜丧命的百姓。”
      巨阙终出鞘,直取天师。对方冷笑着挥扇,周围埋伏的鬼兵瞬间四下合围。
      展昭飞身冲入敌阵,借助周围树木灵活展开攻防,而凶残的鬼兵亦不甘示弱,双方短兵相接,孤身一人的展昭难免遭受压制。他挥剑挡开眼前数记的刺杀,便紧闻身后凛冽刀鸣,疾速扭身隔过利刃,又见狼牙棒呼啸而来,旋身空翻避其锋芒,棒上钉刺紧擦护甲而过,顿时火星四溅、胸口发麻。展昭落地同时低身闪过刀斧强袭,并就势挑断对方颈下血脉。
      展昭趁鬼兵守卫空当不及回防,便全力冲向天师祭坛,行进间,左右铁爪索套恶浪般袭卷,他脚步轻点,腾空越过,却觉颈后发寒,暗器!他右脚紧踏树干,借力弹开,凉风遂从耳边蜂鸣而过,他稳住身形反身一甩,两枚袖箭应声飞出,一枚将追身而来的剑镖击落,而另一枚则正中出镖鬼兵眉心。
      展昭试图将包围圈撕出个豁口,剑起处,数十名鬼兵已然毙命,而更多的援兵接踵而至,迅速填补。眼见情势不妙,久拖恐不利于前线守城,且随着魔力的释放,心口越发难过,身体的每个动作都给心脏施加了极大的负担。思及此处,展昭心一横,咬牙暗自提升魔力,猛地发力,将身旁几近狂暴的鬼兵横扫出数尺。
      一旁观战的天师早已发觉展昭并非等闲之辈,亦加紧为手中操控的鬼兵们供魔,与展昭一决胜负。完全丧失理性的鬼兵,其残暴程度远超冥界魔军,他们恶魔般地朝展昭扑去,不计后果,不顾生死。
      在绝对野性面前,理性显得异常地微不足道,当面对一群毫无感情的荒蛮野兽之时,手下留情是完全多余的,这一点,魔化后的展昭更加清楚。
      恶战在血肉横飞中持续了少半个时辰,鬼兵死亡近百,展昭身上以坚固著称的铠甲也已尽数碎裂,在魔力的护持下,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再被豁开,豁开后又复愈合,魔力的急剧消耗使心脏早已承受不住如此的压力……而鬼兵的进攻却不会因为他身体不适而中止。
      还击中的展昭自觉呼吸困难,一不留神,左臂被飞来的铁爪死死缚住,只得右臂挥舞巨阙逼退恶敌。铁爪另一端的索链被几名健壮的鬼兵握着,见有机可乘,猛地拉扯,他被拖了个踉跄,左臂伤口的撕扯不由令身体紧地一滞。转眼间,膝腘处已被围在两旁的鬼兵狠踹数脚,肩膀被就势压住,他几度努力撑起身体,肩胛却在眼看要成功的时刻被两柄宽刀直插而入,令他再也使不出力。
      吃力喘息间,他被鬼兵们拖至祭坛,天师在身前不远的地方格格笑着:“怎么样,展昭,还敢跟我叫板吗?”
      “……”
      天师俯身拨起展昭的头,仔细审视着那双不肯屈服的眼眸,还有那张始终未变的冷脸:“能轻松击杀鬼兵,你绝非常人,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你。”
      “……”
      倔强的眼眸里除了倔强,什么都没有,冷淡到了极点。
      ‘咕——’展昭毫无防护的小腹上挨了鬼兵准确有力的一踢。
      不出所料,被死死压制的展昭垂下头,开始了剧烈的颤抖。“我已经屈尊问了你两个问题,你却一个字都不回应。”天师揪着展昭的头发再次让他面向自己。“你信不信,我可以马上把隰州变为死城。”天师已经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傲慢,他必须用他最感兴趣的话题来回击他。
      “你是谁,为何要祸害我大宋百姓。”展昭的态度依旧冷淡,只瞥了眼羽扇下吊着的鲜亮玉坠,或者说,是玉玦。
      一个手下败将竟敢嚣张到审问自己,就连没藏蛮魁甚至是李元昊那样的人物都未曾对自己用过如此语气,天师不禁大为光火。他抬脚狠狠地将展昭肩膀上还嵌着的枪头碎片踩进早已支离破碎的身体。“在你知道我是谁之前,最好学会懂礼貌。”
      枪头刮擦着锁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呃…呵,礼貌不适合禽兽不如的妖孽……”即便承受着刮擦的言语显得有些吃力,但却依然没有迎合对方的意思。
      “哼,死鸭子嘴硬。”见展昭将自己骂做妖孽,天师极想一刀劈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但在那之前,他有必要留展昭一条命。遂奸笑道:“既然你不肯告诉我是谁在操纵,那我便只有亲自问你的身体了。”
      展昭被鬼兵掐着腋下高高提起,天师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剑,挥手划去,残破的衣衫与皮肉一起被划出一道斜长的口子,前胸那枚鲜红的印记赫然显露。
      “哼哼,原来如此,南侠展昭竟也同我这个禽兽不如的妖孽一样委身于妖魔。”望着展昭胸前正缓缓止血的伤口,还有那枚奇特的印记,一直阴着脸的天师忽然亢奋起来。“不晓得世人知此消息会作何反响,赵祯小儿若知晓他钦点的御前护卫是个妖孽,或许会吓哭吧。不过,他不会有机会了,这个天下,是属于拥有绝世魔咒的我的。”天师自顾自地说着,完全忽略了身侧听过这话的人几近爆发的怒火。
      “喂,绝世魔咒是个啥东西?”林子外的半山腰上,一个人叼着草杆朝他前方的影子问道。
      “没想到当年竟然留了这么个余孽在阳间。”影子抖了抖绕在手腕上的铁链,不以为然地说着。“也好,趁此机会连根铲除。”影子转过身,冷面之上,淡褐色的瞳仁直慑得身后之人浑身发凉。
      天师颇有些得意地俯视着血流满地的展昭:“展昭,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我的麾下,我饶沿途的平民不死;二是,就地杀了你,碍事的人一个不留。”他又抬头望了望日头,眯眼笑道:“不出意外的话,隰州已经破城了,趁人还没死光,展大人尽早做决断。”
      展昭没有答话,蹙着眉试图挣开左右摆布,在两旁鬼兵的钳制下,抵抗略显无力,反而使刚刚缓和下来的心脏愈发难过,左臂不受控制,应是筋脉被铁爪切得断裂了,背上的伤口也因为利器尚未拔出而难以愈合,稍有动作便血流不止。
      天师漠然地看着展昭毫无结果的挣扎:“果然是谈不拢,那便只有强行施印了。”
      他含糊地念叨了几句,便手执短剑,试图篡改展昭胸前的刻印,“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马上就是我的傀儡了!你的身体只会受我的指令而行动。”
      “呃、啊……”短剑划入皮肉,原本的刻印因遭受第三方侵入而强烈抵制,而这一切的激抗便全部施加给了本就脆弱的心脏,剧烈不断的收缩和舒张顿时使得展昭血气逆行。冷峻的脸上难掩辛苦,他紧咬牙关维持清醒,并努力让体内的混乱平息下来。
      “这是胡闹啊!”山腰上叼草杆的已经按捺不住,却被一把拦住。
      “他不会得逞的,别小看从我手里选出来的人。”
      “咒印若真毁了是闹着玩的吗?”叼草杆的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质问道。
      “我还没死。”他推开啰嗦的家伙,继续观望。
      尽管展昭尽力抗争保住了自己对身体的支配,但意识终究被折磨的混沌起来,半昏迷的他被鬼兵丢在地上。一旁累得满头汗的天师显得很是沮丧,明明修改了刻印,却不得如愿。眼看到手了的作战工具难道就这么丢弃吗,展昭的战力可比这些没用的西夏兵强百倍。集中力量再试一次吧,若还不行,就只能将其毁灭。
      展昭尚未完全缓过心神,更强的一波魔力便涌入体内,好不容易维持的制衡再一次被打破。
      “别白费力了……你永远不可能控制我。”伏在地上的展昭低低说道,他的身体还在因对抗而微微抽搐着。
      “呵,南侠真是好毅力,竟可以撑到现在。”汗流浃背的天师有些惊奇,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更令他惊讶,眼看着不省人事的展昭竟然挣扎着站起来了。
      “你的刻印确实起了作用,但只要我不想动,你便奈何不了我。”他轻蔑地望着天师那张七窍生烟的脸,“这个距离,你觉得你我之间谁更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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