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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难得信任 ...

  •   两日后,冥军东大营。
      一直昏睡的展昭缓缓睁眼,身体不甚疲惫,睡梦中的自己一直在与乱军搏斗,气力不支,一不小心被敌人砍翻……他谨慎地环顾了四周,这里…应该是冥军营帐,一旁的桌子上堆满了药瓶,而不远的地上散落着一条条沾满暗红血液的绷带,触目惊心。他吃力地欠起身子,躺了许久忽然起身,头脑越发沉重起来,伤口也火灼般地肆虐,见自己胸腹缠满绷带,想必地上那些绷带的主人应该就是自己。“对了,封大人呢,他伤得更严重。”想到这里,展昭挣扎着蹭下卧榻。
      “小子!你的伤还未痊愈,乱动什么!”关将军视察操练归来,刚踏入营帐,便望见这一幕。
      “啊…展昭只是想去看看封大人的情况。”听到将军这声吆喝,展昭赶紧把刚刚贴到地面的脚缩了回去,随即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解。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那家伙可是不会死的那类亡灵啊,再重的伤都会好起来的。倒是你,伤口才愈合,是不是还想裂开啊?”将军上前把展昭塞回被子里。
      “是展昭害他受重伤的……”缩在被子里的展昭不觉敛了神色,黯淡的眼眸一直凝视着帐外的天空。
      “封小子本就是派去协助你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他的职责,若他无法护你周全,则必遭冥王责罚。若冥王知道他把你保护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不会轻饶他。”将军随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塌前坐定。
      “这伤是展昭故意为魔首所伤,怎能因此怪罪封大人!?”听了将军那话,展昭有些急了。
      “哈哈哈,瞧你这样子,那就趁冥王特使前来视察之前,赶紧把伤养好吧,本将一会差人送吃的来,多吃东西才好得快。”
      “恩,展昭明白。”展昭重重地点头。
      将军见他终于消停,心中得意道,傻小子果然是要靠吓唬的。
      翌日,展昭除了轻微低烧,伤口基本无碍,已能下地简单活动。他趁将军带兵外出操练,便溜出营帐,辗转寻到封之所在。
      见帐中平躺着之人从头到脚缠满绷带,营地的医官正低头为他检查着什么。展昭上前施礼,询问封的情况。医官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那个与魔军殊死搏斗,最终诛杀魔首的人类,没想到他竟会特意跑来关心一旁这个不招任何人待见的家伙,如果不是将军有令,即使身为医生的自己也根本不愿意来管这个闲事。
      “如您所见,封大人他…正在活。”医官略作思量,给出了这个他认为比较客观的回答。
      “正在活?”听了医官奇异的回答,展昭不觉靠至近前,仔细观察封的情况,绷带包裹着的是僵硬冰冷的躯体,哪里还有什么呼吸!“这是怎么回事?!”展昭高声追问。
      “他头部受到碾压,乃是致命伤,任凭是谁都逃不过一死。”医官见展昭神色突变,双目紧瞪,像是要问自己讨个说法,心知招惹不起,“展大人稍安勿躁,想必大人还不知道封大人不会死这件事吧……”
      “有所耳闻,听将军提起过。”展昭发觉自己失态,已瞬间冷静下来。
      “那便是了,封大人的身体可以自我恢复,待头部致命伤处恢复完好,便可活过来,所以,在下方才告诉您‘正在活’。” 见展昭平和下来,医官不由松了口气。
      “那……还要多久?”展昭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榻上的那具‘尸体’。
      “这个倒是不好估量,在下也是第一次为封大人诊疗。不过,论起恢复的速度,自然比不得魔类,因而,尚需些时日。”
      即便知道了情况,展昭心中也没有丝毫的轻松,他低声问道:“我可以待在这里陪他么?”
      “大人请便。在下记得,您身上的伤似乎刚刚痊愈,不宜劳累,可千万别待太久,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妙。”
      “展昭明白。”目送医官离开以后,展昭默默伫立,垂下的眼眸黯然失神。
      “若是那时,可以快些适应那药物,缠住魔首,封大人便不会为了掩护我而受伤至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展昭啊,你何时能够不再拖累别人啊……”想到此处,不由气血翻涌,加之仙化药物的后遗作用开始发作,颅内蜂鸣,胸口不禁泛起一阵钝痛。展昭紧压着胸口,试图调整气血,但症状并不打算停止,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胸腔似乎轻松了些许。他默默拭掉嘴角的血迹,默默祈求道:“要展昭怎样都可以,请一定要让封大人平安无事。”
      少顷,一把锃亮的长刀探了进来,随后跟着关将军高大的身影,赤面上挂着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的表情。展昭俯身施礼,却被将军一把擎住。“在这呆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拘谨的样子。”
      “承蒙将军厚爱,展昭不敢忘了礼数。”展昭微笑着答话。
      “伤口可好些了?到处乱跑,当心又裂开!”
      “已经无碍,这段时间劳将军费心。”
      将军知他会如此回答,只一笑,“刚听士兵谈论,你在之前偷袭魔军大营的路上教训了封小子,外边都传开了,这是真的?”
      展昭听闻,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这事情会传得如此快,接着便将那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将军,并坦然,自己一时冲动便动了手。
      “果然如此,封小子素来嚣张跋扈,是该有人来灭灭他的气焰了,你这举动真是大快人心啊。”将军的赤面上洋溢着赞许,听罢展昭的描述,他已确定此事属实。
      “封大人当时的行为确实过激,但展昭却以武力冒犯,不仅失了礼节,还让封大人颜面受损,实属不该,展昭必要当众向封大人赔罪才是。”听将军的语气,展昭明白这事情已经传得尽人皆知,以封的脾气,必然无法容忍。
      “小子,你没有做错,不需要赔罪,那小子的恶劣行为任谁都难以接受。那种情况下,若换做本将,或许揍得更狠。”将军心想:这笨小子的脑子不是被烧坏了吧,怎么这么擅长往自己身上揽事情。但话到此处,将军忽然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小子,你当时出拳打了他,对吗?”
      “是的。”
      “他就没反抗?!”
      “当时封大人情绪混乱,或许没来得及反抗。不过,被打到以后,大人确实是出剑向晚辈刺来,不过…被展昭压制住了…展昭出手略快一些,就占到了便宜……”展昭低眉回忆着。
      “你当时身体有没有受到什么约束,比如类似于被荆棘捆住或者身体变重的感觉?”将军瞪大眼睛望着他。
      “身体似乎是有些发紧,但是用力挣了一下便消失了……”展昭面带困惑地解释着,他实在想不明白将军问这些话的目的。
      “哎呀呀,本将算是明白为什么封小子要选择你来冥界助阵了!”将军忽然恍然大悟,“你身体的抗性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抗性?”展昭抬头望向将军那张惊奇的脸。
      “原来你还不知道,抗性就是对某一类咒印、法术甚至是魔力的抵抗能力,你小子真是了不得啊!”将军不住地赞叹。见展昭还是一脸疑惑,便道:“你可还记得刚到此地时在营外与本将的一战,当时封小子一剑便挡住本将的横扫?”
      展昭点头答道:“展昭记得。能挡住将军那一刀,果真厉害。”这事情已在他心里悬了很久。
      “不是他厉害,而是他的咒印厉害。他在最后关头封住本将身体行动,所以在不熟悉情况的人看来,极像是他一剑挡住那横扫。”将军轻捋长须,款款而谈:“咱冥界上下都算上,能抗住他这咒印的,扳着指头都能数出来,这其中还得把魔族刚被你杀了的魔首算上,也正因为如此,封小子才敢如此跋扈妄为。”
      “原来如此……”听到‘咒印’二字,展昭不由轻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既能冲破封小子的咒印,那么在冥界恐怕没多少法术能够奈何得了你,要知道,那咒印可是用来对抗魔族的,连魔首都要惧他三分。”将军的目光洋溢着敬佩,他越发对这个后辈刮目相看,这样强大的抗性不是轻易便能持有的,或许真的是因为有了这份能耐他才被选中而委以重任。
      “其实,展昭能有此抗性,完全是封大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展昭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和盘托出:“在阳间的时候,封大人为了能让展昭顺利魔化便事先对展昭施加了咒印,令展昭适应,并想尽办法激展昭冲破咒印,待冲破后方才实施魔化。现在想来,展昭这抗性应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竟有这等事!”令将军吃惊的不只是展昭以凡人之躯承受咒印,更是封的如此出格行为。“这小子是胡闹啊!冲破咒印谈何容易,也亏你能忍过来。”
      “现在看来,展昭这苦受得值得。”展昭垂头浅笑,宛若春风。
      “不过,看得出来,这场战争封小子是拼了血本的,否则绝不会给你冲破咒印的机会。”将军神色复杂地斜了一眼一旁半死不活的封。
      展昭觉得将军话里有话,便询问道:“将军此话怎讲?”
      将军无奈叹道:“单纯论武力,封小子在亡灵中勉强算是中游,他全凭咒印压制我等高战力亡灵,霍前辈、小秦皆是如此。如你所见,我等抗性不敌咒印,与他对战中很难有反击的机会。所以,平时对于他的胡闹,只要不太出格,基本听之任之,尽量不去招惹他。”他将视线移回封的身上:“在本将看来,这次他肯舍弃唯一的优势,反复激发你的抗性,就相当于把身家性命交给你,或者说,是把战争的成败完全押在你身上。如果你在关键时刻倒戈或是脱逃的话,他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封大人赌的是对展昭的信任……”
      “哼,本将与他相识多年,没想到,他也会有如此信任别人的时候……可能他在与你见面的时候便已发觉了你潜在的能力也说不定……”
      “……”
      二人沉默良久,各有所思。
      “时候不早了,别跟这傻站着,赶紧给本将躺回去休息!”将军终于打破了沉默,不由分说,揪起展昭便将他强行拎回营帐。
      封以气息全无的状态‘活’了三日,而展昭则在一旁看守了三日。封的情况虽是日渐好转,但始终不见清醒。这一日,展昭只是出去打水的功夫,回来便不见了封的踪影,于是他赶忙询问附近的卫兵,才得知封已苏醒,刚才急匆匆地骑马离开了大营。知道封平安无事,展昭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的封正迅速赶往冥王殿,他心中抱怨:“自己糊里糊涂睡了好几日,上面交办差事还未汇报,况且自己还是待罪之身……”过了几道大门,他被守卫引入殿外等候。
      冥王正专心批阅奏章,内容基本都是赞颂大捷的词句,外加严厉惩治玩忽职守并造成严重后果的某人,甚至有的还揭出了某人在很久前的混战中,因放走了一拨魔族流民而造成主力部队位置暴露,进而陷战势于不利的‘黑历史’,更有甚者直接怀疑某人是勾结魔族、挑起此次混战的奸细……看着这些铺天盖地的弹劾某人的奏折,冥王只勾起嘴角轻笑不语。一旁知情的黒鸦则暗暗替殿外的某人捏了把汗。
      “叫进来。”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冥王终于将全部奏章批阅完毕,他懒懒地伸着懒腰。
      “见过陛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封听到声音不等守卫传完话,便径直踏入大殿,长跪于地,本应叩拜的大礼不知道被他省去了多少步骤。
      “嗯,活过来了?”冥王自顾活动着肩膀,只抬眼瞟了瞟他。
      “谢陛下关心,臣犯下重罪,理应以命相抵,尽力挽回。”封的语气比以往要平缓许多,甚至连声音都低了不知几倍,或许是因为心虚罢。
      “窟窿补得还可以。”冥王的手指轻点着桌面,似笑非笑地做着评价。也不知道是结束时的赞美还是审判前的铺垫。
      见封垂着头不敢直视自己,冥王知道,这家伙这回是真老实了。若是平常,不用等自己发话,他就已经抻着脖子等着领赏了。
      “解释。”冥王示意侍卫将自己特意分出的一小叠奏折拿给他看。
      封接了奏折,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神色虽是越发凝重,但口中却淡然道。“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解释的。若他们有确凿证据,我都认。”封已经嗅到了审判的味道,他扔了奏折话锋一转,火药味十足:“若他们找不到证据,鼓着张破嘴到处乱嚷嚷,我跟他们没完!”
      “圣驾面前也敢放肆!”见封一副要赶着寻仇的架势,黒鸦赶忙按住他。
      “此事暂且不提,再说说你弄来的那个人类的事吧。”冥王对封这样子早已见怪不怪,只饮了茶,换个舒服的坐姿。“按理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陛下所言极是,这小子并不老实,臣建议早日将他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听到冥王提起展昭,封安静下来,脸色有些阴沉。
      听罢封的答话,一旁侍立的黒鸦不由皱了皱眉头。
      “哦?说说理由。”这回答对于冥王来说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属情理之中。
      “陛下明察,像他这种情况,放回阳间就是个隐患,他若仗着半魔的身份为非作歹,再把魔类吸引过去,早晚要连累我们冥界。再者,就算把他扣在城内,为我们所用,又有谁能时时牵制他?反正臣已经没能力做到了。加上这次他随军打过仗,军中兵将对他很有好感,魔类似乎也有拉拢他的意思,万一……那可就不是兵变那么简单了。所以,臣建议,杀。”封眯着眼睛,其间寒意毫不掩饰,直令人脊背发凉。
      冥王撑着头,半阖着双目仔细听了,缓缓道:“嗯,你说的有些道理。”他转念又一思量,此人类战绩突出,在军中有些影响,若此时动他,我冥界信用何在,如此一来以后恐怕没人肯真心为我冥军效力,但若留在身边,恐怕夜长梦多,毕竟是外界来的。便摇摇手道:“此事朕还需仔细斟酌,跪安吧,有任务自会召你。”
      望着封轻松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的黒鸦心中暗骂着:“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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