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朱幕木之

28、美人计（四）

　　“北线寨，大雪封了路，她有着身子，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陈将有些悲痛，“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怪她，我都计划带她离开北线寨的。她说她喜欢水乡，她说她喜欢四方院里的桃花，她说她喜欢坐在有着荷花池塘的小院中，与我一起看风景，她还说…..”
　　“够了，陈将，她没事，我相信你不会怪她，你这么精明一个人，她下毒，你怎么会发现不了。你在拿生命堵住，陈将。你只是在堵她究竟爱不爱你，你只是期望她亲口告诉你所有的一切，你只是想她好好的活着。”哪怕在她亲手杀死你之后，这句我没说，我知道这样的事实对于陈将来讲是多么的残酷，我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为情而身陷囹圄之人。
　　“跟我走，一切都会过去的。”陈将的精神出于一直即将崩溃的状态，他一直在自言自语，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而他眼中确实清明一片的，他明白他在做什么，我想，他最适合的，其实是一个赌徒而不是一个寨主。
　　我托着陈将来到了我的房中，花生抱着被单，将自己裹成一团粽子，坐在石床之上，听见我的脚步声，连连抱怨。
　　“醒醒，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冻死了。”他倒是形象，牙齿还打着哆嗦呢，我笑了笑，对陈将道：“我们习武之人，不怕冷，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怕冷。”
　　“哦，是我忽略了。房中竟然炭火都没有，唉，我一会吩咐下去，给你们太一床寝被。”
　　“这好。”花生跳下床来，“最好在拿几件厚衣服，我这身衣服都脏了，把手伸出来，我看看，看你面色，中毒时日已久，有没有救，诊过脉之后，我才能确定。陈大寨主，生命只有一次，能拿生命开玩笑的，你还是第一人。”
　　花生的脸色不对，不再是刚才的调笑，他诊脉之后，在陈将的脸上瞧了又瞧，然后看向了我，冲着我摇了摇头。
　　“有话但说无妨，我身体怎样，大概已经知道。”陈将说的当然。
　　“毒已深入骨髓，就是我师傅来了，也都束手无策。”花生郑重道。
　　“花生，再没办法吗？”我不想让陈将死，他一死，不管是寨子还是陈娇，对我没好处，而且，我还有事，不想被牵绊在这里。
　　“没有，醒醒，我无能为力，如果是两个月前医治，虽然不会根除，但是起码可以再活个二三十年，可是现在，毒已侵入骨髓肺腑，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对不起，醒醒。”
　　陈将走时带着一种决然，是他将生命看的太轻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醒醒，不是他不在乎。”花生一副什么都的懂的神情，看着我像是一位智者在点化一个妙龄小儿的神情。我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龇牙咧嘴，倒吸了口凉气，我看他脸上痛苦神情，似不是假。
　　“你没事把，疼死活该，谁让你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伸手去掀他的衣服，他伤口愈合不久，我怕刚才那一下又给拍开了，他没有功夫，而我下手也不知道轻重，我真怕给拍出个毛病来。
　　“流血了。”我看到血迹渗了出来，他的衣服本来就薄，颜色本来就浅，“你那什么神情？”
　　“醒醒，幸好你是无意的，若是有意，我现在估计都是死的了。”
　　“你......”他说道死，我心里倒是一慌，他当时若不是被救的及时，现在也成了一副枯骨了，“醒醒，开玩笑，开玩笑，你别一副快哭的样子，唉，我倒是乐了，想来我要是死了，你也不好受吧。”他乐呵呵的说着。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还不如死了的好。”我也不管他是不是流血了。
　　房中进来几个人，铺了褥子端了炭火，放好之后就走了，花生拿起一身衣衫，“唉，就是不一样，醒醒，药在这，帮我上药。”我瞪了他一眼，他依旧笑了笑，我伸手拿过药，下手很重，他有心开玩笑，那么让他在受一些苦也是应该的。
　　“你轻点，轻点，女孩子不都时温柔的吗，你怎么没个女孩子的样子。”
　　大雪两日，不见得晴天，这两日我除了出寨子看看，就是边缘走走，北线寨的五行阵根据日光变换方位，如今大雪两日，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将最近很忙，他忙什麽？操持婚礼，他说无论如何，都要在两日将陈娇跟我的婚事给办了。我只有沉默，因为，陈将时日无多，花生说，陈将过不过两个月。
　　花生听说陈将给我跟陈娇准备婚礼事宜之后，捧着肚子笑了许久，还说陈将是病急乱投医。我不置可否，笑笑也就过去了。
　　“你说他们破阵需要多久？”这是最近避免的话题，没想到身处石屋中的花生竟然也能察觉一二，不简单，不简单那。
　　“花生，你真是大夫？”其实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结果，花生却有些愣，我敛了脸上的笑容。
　　“你，别，我情愿你刚才那样笑笑。我是大夫，真的是大夫，只是我除了大夫，还有个身份，你没问过，我也没说，而且......”他有些自嘲，脸上还有一些落寞，“这个身份其实有没有都不重要，我从来没把自己算在那些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