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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哦,原来我是记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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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年末,大街小巷充斥着节日的气息,为期一月的烹饪课程转眼结束,上完最后一节课的洛浅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
洛浅是个极其念旧的人。
她觉得自己这一点很不好,就像唐沫告诉她的,太念旧的人活得很累,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心扉去接受新鲜事物,同样,当那些新鲜事物逐渐转变为自己所习惯的,又无法做到想也不想的舍弃。
站在电梯前,洛浅莫名感慨,她想,她是真的老了。
走到门口时,忽有一阵凉意从腿上传来,洛浅低头一看,自己腿上的那双过膝长靴拉链缝合的地方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她碰了一下,那双鞋就像收到了指令的士兵一样,瞬间匍匐趴倒。
她面色微窘的退回了大厅,找了一个沙发坐下。
洛浅上课的烹饪教室在一栋商厦里,商厦一共有10层,下面五层是商场,衣服百货应有尽有,从第六层开始便是电影院、餐厅还有健身房等等一系列的休闲场所,所以,虽然已经是晚上9点半,这里进进出出的人还是蛮多。
坐在沙发上,洛浅将穿着坏掉靴子的腿往回缩了缩,放在另一只腿之后,两腿交错的洛浅从远处看去好像是一个很是优雅的淑女,毕竟,在普通人中,在这人来人往的商场休息处,会这样标标准准的,宛若出席国宴一样挺立而坐的人还是不大多。
除非,是谁想在这儿钓凯子。
于是,在众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洛浅默默拿出了手机。她先给唐沫打了个电话,唐沫用一种“洛浅你没搞错吧”的口吻对她说,她现在正在南方某个魅力之都开行业年会,她要她去给她送上次落在她家的那双鞋也太强人所难了些。洛浅这才想起,这几天好像真的没在办公室见过唐沫。洛浅想了想,又给洛妈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前的那一刻,洛浅想起前些日子洛妈在跳广场舞的时候闪了腰,自家老爸也是常年的腰椎前盘突出患者,是以想要让洛妈给她送鞋的话洛浅还是没有说出口。
除这两个地方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地方会有洛浅的鞋子了。
洛浅有点郁闷。
她打开钱包,看看里面可怜的只剩一张孤零零的百元钞票,顿时悲从中来。
一百块够在这地方买双鞋吗?即便够,那这鞋的质量也没保障啊,她妈告诉她,洛浅你不能贪便宜,买东西要买物美价廉的,某种意义上,有些便宜货比那些贵的要死的东西更坑爹。
坐在沙发上,我们的洛同学犯了选择困难症,好不纠结。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洛浅想她总不能在这呆一晚上吧。最终,洛浅还是决定去楼上的打折区碰碰运气。她整理好自己的鞋子,最起码让它看起来坏的不是那么明显,等电梯的时候洛浅一直是双腿紧闭,包包则是放在腿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人渐渐的少了,洛浅想,她这样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不伦不类的鞋子,可,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站着的那个人却用第一秒看清了她的脸,然后,用第二秒看到了她破破烂烂的鞋。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在说“洛浅你这是演的哪出”。
洛浅干干的笑:“呵呵,呵呵,魏逸谦,好巧啊。”
电梯里的人走了出来,洛浅小小的退了两步,小腿前后错开,那双被洛浅伪装了好久才面前可以立起来的靴筒瞬间倒塌,它软软的在那里趴着,好像一只软体动物。
“鞋坏了?”魏逸谦盯着她的腿。
洛浅点头,如果可以,她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在这儿等一下。”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说完再次走进了电梯。
洛浅有点懵,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做什么,电梯已经在二层停了。洛浅抬头看,魏逸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朝着商场里面去了。
这回洛浅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魏逸谦!”
她大声的喊他,在没什么人的商场里她的声音好似混响过一般,被空气包裹着传到了魏逸谦的耳中,他停下脚步,走到栏杆边低头看她。
“你不知道我的鞋码怎么买啊?”
男人啊就是这样的冲动,洛浅想着,然后继续扯着嗓子叫喊:“买37的,38的也成。”
她不拘小节的叫喊像极了在菜市场的讨价还价,简直是毫无形象,可洛浅才不在乎那些,她又补了一句:“记得别买太贵的。”
魏逸谦听完了洛浅的全套嘱咐,在看到洛浅重新坐到沙发上后才转身离开,期间他一句话也没说,大概是觉得洛浅已经够丢脸的了,他不想跟着一起丢脸。
没过多久魏逸谦就拎着鞋下来了,洛浅打开鞋盒,看看鞋又看看魏逸谦。
“你怎么给我买了一双雪地靴,我摸着这毛还是挺不错的,价格应该不低,我刚才不是说让你给我买双便宜的嘛。”洛浅抱怨着,脚却是早早的伸到鞋里去了,果然是雪地靴,可真暖和。
魏逸谦站在一边,看着她将鞋换好,站起来后左看右看,最后还跳了两下。
“外面下雪了。”
啊?洛浅回头,可不么,雪花和鹅毛似的,飘啊飘的,在漆黑的幕布下显得更加可爱轻柔,不过,他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哦,原来他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顿时,洛浅有些想笑,心说现在外面要是下着雨你还给我买双雨鞋回来么?
“那个,钱等我以后还你吧,我今天没带钱,我保证,我绝不赖账。”洛浅在太阳穴边举了四根手指头。
“嗯。”魏逸谦轻轻应了一声,无所谓的样子。
洛浅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一样。
和魏逸谦一起走出大门,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蛮厚的雪。
“你怎么回?”
“啊?我啊,我骑自行车。”
魏逸谦皱眉,他怎么又皱眉了,洛浅在心里想。
“天晚路滑,你又是骑自行车,还是我送你回吧。”
洛浅考虑了一下没有推辞,反正都被他帮助过一次了,现在再拒绝不是忒矫情了么,而且,确实如他所说,她可不想再出些什么幺蛾子让她妈操心。
于是他们去各自取车,只不过她的是自行车罢了。
扶着自行车,洛浅站在路边等魏逸谦,无所事事的看着马路,洛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感叹自己的智商竟然如此捉急——
她做什么要一直纠结自己的那双鞋子!她干嘛不直接打车回家啊!
蠢透了!
洛浅跳脚。
雪越下越大了,越往西开地上的雪便越厚,洛浅伸手,玻璃外的那片小小雪花像是感受到她的温度一般慢慢融化。
她侧过脸,魏逸谦目视前方认真的开车,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洛浅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清清嗓子,问他可以听听广播吗?
“你开吧。”
洛浅挑眉,打开电台选了一个称心的音乐节目,上大学的时候洛浅又一段时间很喜欢听广播,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个调频。
舒缓的音乐流淌着,车内的气氛总算不那么尴尬了。
她想,她应该找些话题。
“你今天怎么会在那的?”
“去那里的健身房见一个朋友。”
“哦......”
在洛浅的印象中,健身房一直都是那些漂亮的gay们常常出没的地方,魏逸谦一身西装的去那里见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然后,一个猥琐的想法就这样在洛浅的脑海里诞生了。
发觉到她一脸“啊,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的表情,魏逸谦瞥了她一眼,说:“你胡思乱想什么?”
这样就被发现了,她是不是太喜形于色了?
“没,没有,”她试图岔开话题,“这首歌是最近热映的《xxx》电影的主题曲,我前两天在网上找了枪版的看了,故事写的一般,不过镜头是真心好,哦,对了,你去看过那部电影吗?”
“嗯,”魏逸谦点头,“我参加了它的首映式。”
呐,怎么有种被抓了包的错觉。
“额,呵呵,呵呵......”洛浅觉得她需要再岔开话题,这次要岔的远一点,洛浅想起在大学的时候他们似乎有些不愉快,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愿意替她买鞋送她回家了,也是时候化干戈为玉帛了,于是,她问他,“魏逸谦,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嘛,这么长时间过去我都快不记得了。”
如果他说记得,那他们就能开始忆当年模式,如果他说不记得,那他们就能开启不计前嫌模式。
她满心期待着魏逸谦的话,不曾想只等来他一句:“哦,那算不上是多好的回忆。”声音有点冷。
所以,她这是又找错话题了么?
洛浅决定,在下车之前她都不会再说话了,多说多错,今日不宜开口。
她单手托着下巴继续往窗外看,车窗玻璃上隐隐约约的印着魏逸谦的侧脸。
那是一张很迷人的脸,迷到什么地步呢?迷倒他在比赛的时候,对方的拉拉队的女生会齐齐喊他的名字为他加油的地步。洛浅一直记得那时篮球馆内的女生们有多么疯狂,以至于到现在她的耳畔还有他的名字在不断回响。
魏逸谦,魏逸谦,魏逸谦......
那些声音让她想立刻长出几千只手捂住她们的嘴。
现在想来才发觉,那个时候他们的梁子结了这么深。
“洛浅,”他叫她,“之后往哪走?”
“恩?”洛浅回头,他正看着她,一时失神,洛浅下意识的抬手,“往那。”
等她回神,魏逸谦已经下错了高架口。
“怎么?走错了?”
“恩,我记错了,”洛浅叹气,“没关系,继续直走吧,走这条路能让我回我妈那儿去。”
天上地下一片白茫茫,洛浅再伸手去碰窗户,那些雪花已经团作一团,无论她将手指放在那里停滞多长时间,它也再化不了了。
洛浅有些犯困,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中,她说:“这车是我上次撞的那辆吧?”
不会再出意外了吧?她想。
魏逸谦没有回她,洛浅只觉眼皮重重的,她没力气再看他了,睡着前的那一刻,洛浅想,这个魏逸谦对她的态度一直这样疏离,想来他对她的讨厌也太真诚了些。
洛浅做了一饿很长很长的梦,长到让人记不住。
她是被魏逸谦叫醒的,洛浅睁眼时魏逸谦的脸近在咫尺,她向后一缩,第一个动作就是抹嘴,果然,她流了口水。
洛浅迅速坐起,带着一丝惊慌:“谢谢你送我回来,那个,钱,我会还你的。”
“不用还了,就当我送给你的。”
“啊?谢谢。”洛浅恨不能立刻走人,哪里还有时间和魏逸谦磨叽钱不钱的事,反正他是大老板,也不差这几个钱。
几乎是夺路而逃,洛浅消失在了魏逸谦的视线里。
看着声控灯逐层亮起,听到那声关门声,魏逸谦才重新将车打着,那双坏掉的鞋此刻还静静的躺在后座,自言自语似的:“一双早就坏掉的鞋,她竟然有本事再穿这么多年。”
见到风风火火冲进家门的洛浅,洛妈吓了一跳,再看她手中的鞋盒与脚上的新鞋,洛浅妈问洛浅:“你哪来的钱买新鞋?”
洛浅惊魂未定,敷衍说:“朋友送的。”
洛浅妈凑近看,又说:“这个牌子我知道,他家的雪地靴贵得很,你哪个朋友这么豪气会随随便便的送你这么贵的鞋。”
“妈,这鞋有多贵?有这个位数不?”洛浅咽咽口水,伸出四根指头。
洛妈摇头,“不,”她将洛浅的大拇指也掰了起来,“得这个数。”
洛浅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脱了。
洛妈也是个会添油加醋的,她说:“洛浅,是不是有人想要包养你啊?”
包养......包养个鬼呦!
洛妈剩下的话洛浅全没听进去,尽看着那五根手指发呆了。
“洛浅,发什么呆,接电话啊。”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秦怀,你打电话干嘛?”洛浅语气不善。
“我们后天去南方取景拍戏,你要不要来?”秦怀那头蛮吵。
“给我钱不?”
“当然给啊,”秦怀答得爽快,“你要多少?”
洛浅说了一个数,秦怀欣然应允,要说还是秦怀运气好,赶在洛浅为钱发愁的当口给她打了电话。洛浅会为钱发愁自然是觉得魏逸谦这份礼太重,她不能收,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把钱还上。
于是,见钱眼开的洛浅同志就这样被秦大导拐到了南方某城,X大学。
临行前洛浅还给秦怀提了一个要求,过年之前必须回来。
可让洛浅想不到的是,到了片场连脚都没站稳,一心想要速战速决,赶快坐上向北列车的洛浅同志,会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中年女人抽的连北都找不着了。
洛浅下了出租车,站在X大门口,她上上下下的将人家的校门打量了好几遍。
北国已然飘雪,可眼前,这座南方城市的大学校园里,依然有大排大排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
洛浅拖着行李箱,跟在来接她的工作人员身后,他叫郭宇,是秦怀专门找来的,从下了飞机就是他全程招呼着她,现在他要带自己去宿舍,长途奔波后的洛浅现在很想找一张床倒头大睡,可天不遂人愿,去宿舍的路上洛浅从郭宇那里得知她没办法休息,因为此时秦怀正在片场恭候着她大驾光临。
呐,秦大导果然是遇到让他纠结的事情了吗?
洛浅猜想,一定是她那句话让秦大导变得这样纠结的。
秦怀带着剧组来这里拍戏的前一个晚上给洛浅打了一个电话,他问她,洛浅,如果我在拍戏的时候擅自改动了剧本的走向你会怪我吗?
“如果你需要改动,那么请你告诉我,如果可以改的,那么它也必须经由我手亲自改掉,当然,我不能保证你所提的要求我会全数答应,你知道的,我们这些臭写书的都有些自己的坚持。”
末了,洛浅给了秦怀一句话——总而言之,我的剧本只有我能改,秦怀,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洛浅算不上是固执己见的人,甚至,有时候还可以将她说成是随遇而安,可有的时候,她却执拗的要命。她不想因为一点小小的偏差使得之后的发展离她所预期的背道而驰,如果今天这部电影的编剧不是洛浅,她依旧只是那个原作小说的作者的话,那么她一定不会计较那么多,因为那部电影与她毫无关系,她想要表达的也只限于那部小说,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她成为了这部编剧,那么存在于这部电影里的一切情感,一切暗语,一切想法便都来源于她,她必须让人们知道她真正想要表达的。
又或者,她必须让那个人知道她真正想要表达的。
好吧,她承认了,蒋璨之之前说的话对极了,她是有私心的,她在用这部电影寻找一个人。
洛浅到达片场的时候秦怀正在忙,几日不见,秦怀好像瘦了不少,他的下巴上密密的胡渣乱长,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艺术家了。
“再来一条。”
洛浅伸向他肩膀的手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对一直跟着她的郭宇说:“让他先拍吧,我先到旁边待会儿好了。”
走到一边,那里坐着一些候场的演员,他们大多不认识洛浅,只当是哪位工作人员的家属前来探班也没有多问,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洛浅绕了一圈,没有找到蒋璨之,给她去拿椅子的郭宇也回来了,他告诉洛浅蒋璨之应邀参加XX颁奖典礼,大概今天就能回来。
洛浅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同郭宇说了一声谢谢,阳光和暖的让人心生惬意,洛浅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渐渐地,意识开始涣散,身上不知被谁盖上了薄毯,洛浅没力气睁眼,她想,她是太累了。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洛浅猛地坐起,她环顾四周,见还有人在她才安了心,看了看时间,她竟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放眼望去,洛浅找不到一个熟人,她茫然的站起身,手中还揪着毯子的一角。
“洛编剧,你醒了?”一个陌生男人恰巧经过,他来到她面前如是问她。
“是啊,”洛浅礼貌的笑,“那个,还没拍完吗?”
“快了,要不要我带你去导演那?”陌生男人很热情的说。
洛浅点头,刚迈了一步便脚下一软,也是,四个小时,腿也该麻的。走在前面的男人眼疾手快,顺手扶了她的手。
她抬头,那声“谢”字还未出口,忽然有一个身影闪到了她的面前,几乎是一瞬间,洛浅被人拽着踉跄了几步,还未站稳,洛浅就觉得自己的耳边嗡的一声,接着脸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痛。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洛浅捂着自己左半边的脸,半天回不过神来。
“洛浅!”
极小的声音,洛浅觉得好像有人叫她,她定了定神,看清了面前的那个始作俑者。
那是个中年女人,即便她的眼角带了一丝纹路,但从她的眉眼来看,她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不错,只不过,此刻她面目狰狞,她用侧脸对着她,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另外一个人,嘴巴一开一合。
“你就是因为这个小妖精要和我离婚吗?”
男人明显被她丧失理智的举动气到了,他拽着女人的胳膊,拎小鸡似的将她拽到身前:“不要在这里发疯,她是我们剧组的编剧,你最好放尊重点,而且,我们会离婚也不是因为什么小妖精,是因为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不像话!”
“哟,我说她你不高兴了?我就要说!”女人挣开男人的双手,“我的青春全砸在你身上了,到现在你让我自己瞧瞧我是什么样子,当初死机摆列追在我屁股后面的人是谁?这儿不是在拍戏么,那就让他们拍下来,让他们拍下来你和这只小妖精做出的事情有多龌龊!”
“你疯了!”男人大喊,“有什么事回去说。”
“不!”说罢,女人转身,这回她扬起了左手,方才右手打得太疼,这回用左手,她得把这个女人的右脸打的和左脸一样肿!
“不要脸的狐狸精!”她如是喊着,此刻,她像是一个在战场面对着敌人的热血士兵,那声呼喊则是用来振奋她的隆隆鼓声。
这句,洛浅终于听清楚了,这女人在骂她狐狸精。
其实洛浅很想告诉她的,虽然她是三月三日的星期三在市第三医院出生的,虽然她从小到大住着的那条街叫做第三大道,虽然她在学校是万年老三,但,当小三这种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尤其,还是当你老公的小三。
不过,这话她大概没机会说了。
瞧着她举起手,洛浅想,这回她可不能再傻呆呆的站着了,这巴掌她得躲开。
如是想着,洛浅晕晕乎乎间落入了谁的怀里。
“我想你误会了,她是我的女朋友,你所说的狐狸精大概另有其人。”
洛浅抬头,蒋璨之的下巴在夕阳的剪裁下漂亮的过分。
不知过了多久,蒋璨之终于将她松开,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弯腰,一双勾人的眼睛分外清澈,他微皱着眉头问她:“洛浅,你没事吧?”
洛浅仰着头,孩子似的笑,她对他嬉皮笑脸:“什么?璨之,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
“洛浅,你......怎么样,我刚才叫助理去找冰块了,你要不要敷一敷。”
“什么啊?你大点声!”
“洛浅!”
“恩?”两个字,他刚才大约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她笑着,像在恶作剧。
蒋璨之叹气,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耳朵:“洛浅,别玩了,告诉我,你的耳朵......”
终于,耳鸣渐渐消散,洛浅夸张的笑容也被渐渐敛去,她微微的勾着唇角,道:“怎么了,璨之,我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
蒋璨之是知道洛浅的毛病的,他还是不放心,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洛浅唇边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没了,她甩开蒋璨之的手,摇头:“不去。”
越是这样就越有问题。
不由分说的,蒋璨之一把扛起了她,洛浅一惊,胡乱挥舞着手脚照着蒋璨之一顿拳打脚踢。
“我不去,不去!”
她用尽全力让自己的身体往下坠,拗不过她,蒋璨之不得不将她放下,这个人可真可恨啊!他怒道:“洛浅,你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么?”
洛浅没有回答,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在月光下,她沿着郭宇带她来时走的那条路往回走。
不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她只是害怕,去了医院之后那里的人会告诉她,洛浅,你左边的耳朵以后可能也听不到了,不过,或许她连能听到这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她还害怕,去了那里之后她又会忘掉什么,她忘掉了倒是谈不上有多痛苦,但是,被她忘掉的那个人呢,他该怎么办?他会恨她吗?如果他恨她,她又该怎么办?
回到宿舍,洛浅早早地上床睡觉,夜里蛮凉,洛浅裹紧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勉强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希望明天早晨起来,一切如常。
几天后,蒋璨之的戏份拍完了,提前离组,去参加XX卫视的小年夜彩排,又过了几天,魏逸谦来了剧组,那时洛浅的耳鸣已经消失了。
这一天他们要拍的是篮球场的戏。
大清早的洛浅就被秦怀一个电话叫到了片场,因为来的急,洛浅穿的有些少,坐在座位里,洛浅抱着自己的双臂打了个寒颤。
不知怎么的,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套,洛浅回头去看,是魏逸谦。
他的衬衫熨帖,袖子挽起,双手随意的插在兜里,露出了一节好看的手臂,结实紧致,他没有看她,目光所到之处有着正在篮筐下练习的年轻演员,看了好久,他终于开口。
“太差了。”
太差了?什么太差了?
洛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年轻演员正在上篮,然后,洛浅也终于明白魏逸谦说的太差了是什么意思。
他在说,那个年轻演员的球打得太差了。
“组里就没有会打球好的人吗?没人可以教教他们两个吗?”秦怀的话中带着微怒。
他们两个?洛浅的目光又像旁边移了移,可不吗,那个女演员的姿势更加让人不忍直视。
“你不去教教她么?”魏逸谦说,“就是那个叫苏羡晴的女演员。”
来了这么久,她都不知道她叫苏羡晴。
“你怎么不去教,我都是你教出来的。”话一出口,洛浅便愣住了。
魏逸谦脸上浮现出若有似无的微笑,他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往篮筐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将袖子挽的更高了些。
那一刻,洛浅想,魏逸谦实在是个以身作则的好领导。
唔,在洛浅心中,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叫领导。
天,好蓝。
那砰砰声是什么,是篮球击打地面的节奏,不,洛浅想,那是狂乱的心脏在跳动。
他飞跃而起的那个瞬间,洛浅想起了少女漫画里的场景,当球入筐,少女们的尖叫也随之而来。
......
人总是认为自己不会记得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所以潜意识里总是告诉自己忘记了,于是,他们就真的想不起来了。
直到某天,在相似的地点,有着相似的场景,再次做起了相似的事情,人们才会恍然想起,哦,原来我是记得的。
且,甚至连同细枝末节,甚至记得如此清晰。
时光可以掩埋岁月,岁月却令记忆尘封。
清晨的阳光那么凉。
洛浅记得,似乎,曾经,她很爱很爱一个人。
只是,她忘了,他是谁。
时光以右,流水向东,远目遥望,不见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