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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相亲这项运动 ...

  •   对于比洛浅还要恨嫁的洛浅妈来说,时间简直是她生命中的大敌,眼瞅着这一年又要过去了,洛浅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从前她总想着等等也好,姑娘还小,她不着急,她当妈的干着急也没什么大用,随她去吧。

      可这人吧始终是一种经不得刺激的动物。

      洛浅妈被刺激了。

      刺激到洛浅妈的是她上个月连续参加的那三场结婚典礼,看着送出去的大把红包,洛浅妈有些绝望的想,再这样下去,她还能在这辈子把那些份子钱收回来么?于是,在周围好友的撺掇下,洛浅妈决定给洛浅安排相亲,看着自己制定好的相当人性化的相亲计划表,洛浅妈倍感自豪,她想,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向她这样体贴女儿的妈了。

      “妈,你这计划也制定的太......”洛浅愁眉苦脸。

      “太怎么样?为了不影响你的工作,我没把相亲安排在工作日,为了不让你累着,我专门挑了一个区内的几个地方,为了方便你比较,我把相同类型的都约在了一天,你还想怎么样?”洛浅妈已经想好了,洛浅要是不乖乖就范她就采取武力镇压。

      洛浅心说这当过会计师的可真能算啊,就是不知道她算到眼前这幅和现在的相亲对象一起走出餐厅,却迎面撞到上一个相亲对象的景象没有。

      洛浅尴尬的冲那人笑了笑,那人也尴尬的冲她笑了笑,洛浅回头,正想用同样尴尬的笑容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没想到,她身旁的男人也在冲对面的女人尴尬的笑。

      呵呵,呵呵呵呵。

      要不然说她不喜欢相亲这项社交活动呢。

      况且,一提到相亲,洛浅总是忍不住的想到蒋璨之。

      忽然,蒋璨之那晚说过的话又重新回荡在了她的耳边——洛浅,我在重新追求你。

      追求你个大头鬼。

      如果说从前默默无闻的蒋璨之还让洛浅有些眷恋的话,那么如今高高在上的蒋璨之便是让她恋无可恋了。

      她不擅长在大众的目光下站在名人的身边,亦不擅长背着大众的目光下站在名人的身后,这一点,在她同他分手前她就想到了,只不过因着彼此的情分她没敢想过这件事,她记得她当时还是挺勇敢的,她想,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联系彻底断掉,一断便是两年。

      呐,她承认,是她的错,是她脑子秀逗了。

      所以,现在他是想把这错找补回来,错上加错吗?

      洛浅没说话,蒋璨之也没再说话,然后,一车的尴尬。

      洛浅到唐沫家的时候,唐沫已经喝高了,她拽着洛浅摇来摇去:“我要吃方便面,吃方便面!两包!我要吃两包!”

      洛浅忘了那是什么时候,她只是记得初出茅庐的她们两个搞砸了一件大事,主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们骂的狗血喷头,并当场让她们滚蛋,两个伤心又委屈的人滚回家里才发觉自己的饥肠辘辘,可是家里出了方便面什么吃的都没有,所以,两人一狠心,把剩下的方便面都煮了来吃,发泄一般的填饱了自己的胃,从那以后,两人就落下了这个伤心欲绝时来包方便面的病根。

      吃着面,唐沫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说:“洛浅,你放了几个调料包,这面怎么这么辣,辣的我都流眼泪了。”

      唔,你的那碗是红烧牛肉味的。

      洛浅没说话,抽了张纸给唐沫才开了口:“我看你家厨房里那罐辣椒酱不错,一时兴起放了五勺。”

      “放的好,”唐沫的鼻音更重了些,“洛浅,其实他是劈腿了,我去问他,他却和我说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那时我好害怕,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他是不是也对别人说过,宝贝,我和那个唐沫只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嘛,一时兴起的游戏啊。

      ......

      “洛浅,你发什么呆啊,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什么?”洛浅回神,想起此刻她正在向老妈汇报今日的相亲战果。

      “这孩子,”洛妈觉得洛浅对自己的事情实在是不上心,“我刚才说,今天相的这三个不行就算了,明天这个比较重要,那小伙子是书香门第,你去的时候注意礼节,穿的正式点才不算失礼。”

      “哦,好。”

      洛浅答应的很干脆,回到家后,她在衣橱最底下找了一件她所认为的最正式的衣服——那是她面试时才会穿的西装,从头黑到脚,而且料子蛮厚。

      洛浅想,这么穿还挺暖和,当然,最重要的是,它正式啊,然后洛浅就生生的往西装里又塞了一件高领毛衣。

      俗话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世界之小无处不相逢。

      洛浅觉得,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巧过头了。

      她正与那位书香门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就差看雪看月亮,是以,她象征性的透过窗户往天上看。结果这一眼望出去,没望到雪也没望到月亮,而是活生生的望出了一颗大星星,还是一闪一闪的那种。

      大星星也看到了她,心中无缘无故的升起一丝心虚,闪避过那道视线,洛浅穿过他直直的往远处望,然后再配合着“书香门第”说话的时机顺势收回,做的极其自然。

      蒋璨之站了片刻就走了,洛浅的心总算放下,谢谢这位大明星没有走进来搅个局什么的。

      唔,或许是她想多了。

      洛浅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书香门第”对她的观感似乎不错,当然,是抛开了对那套让她看上去相当臃肿的西装的观感。洛浅想,这人不错,没有因为她的打扮而各回各家的直接把她扔在那家餐厅。

      门铃响时洛浅刚洗完澡,她正在向洛妈汇报,处在心无旁骛的斗智斗勇中,洛浅看到来人没有多问就把他放了进来。

      “妈,我下星期得出差,您还是趁早把下周的相亲取消了吧。”洛浅开始编瞎话。

      “取消什么,换个时间就好了。”

      “我这什么时候回来还定不了呢,你就别再瞎安排了,时间换来换去的人家肯定都烦了,对我印象不好也相不出什么结果来,您就心疼心疼您闺女让我歇半年成么?不,不用半年,三个月就成。”洛浅开始软磨硬泡。

      “你以为你还有几个半年可以浪费?洛浅,我把话放在这儿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妈......”

      不等洛浅再说什么,洛妈已经潇洒的挂断了电话。

      “你还要去相亲?”

      冷冷的声音让洛浅这才想起那个慵懒的靠在她家沙发上的那个人。

      洛浅嗅了嗅,一丝酒气钻入了她的鼻尖,她给他倒了一杯水,开玩笑说:“怎么,你这是又差点失身么?”

      蒋璨之没有接,也没有回答她,执着的问着相同的问题:“你还要去相亲?”在他向她表白之后?

      “你不是听到了么?”洛浅似乎并不在意。

      过了好长时间,蒋璨之才又说:“洛浅,我以为你不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你也听到了,我正在努力的劝服我妈不要让我去相亲,不过话说回来,我去相亲很奇怪么?”

      “你忘不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不是么?”蒋璨之站起身,他嘲讽的笑着,一只手覆上了她红润饱满的脸颊,“洛浅,你何必去再害别人呢?”

      洛浅拿着水杯的手慢慢落下,不说话了。

      “洛浅,分手的时候你说你心里有个人不配去爱人,那么,现在请你摸着自己的心好好地回答我,那些属于我们的记忆是假的么,你,真的没有爱过我么?”

      洛浅的肩膀被蒋璨之抓的生疼,但她依旧不说话。

      他问的是爱过,他的问题问的这样卑微,这样小心翼翼,他甚至不敢奢望她的爱着。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连个回答都不愿意给他。

      无言的承认吗?这个人,太可恨了。

      这样想着,蒋璨之一把抓过了她,看到她脸上微变的神色,蒋璨之莫名的兴奋了一下,洛浅,你在害怕吗?

      大底是想破坏她所有伪装的心情,蒋璨之抱着她,狠狠的将两人的身体摔在了沙发上,在她的挣扎中准确的捕捉到了她的嘴唇,用力的咬了下去。渐渐地,噬咬化为了亲吻,然后亲吻加深,化为了用力的吸.吮与缠绕,同时,渐渐地,挣扎化为了扭动,然后失去力气,化为了毫无反应的冷漠,张嘴,牙齿用力的咬伤了侵入的舌。

      他松开她,慢慢的坐起身,她却依然躺在那里,目光无神的望着房顶的吊灯。

      “蒋璨之,我去相亲,我去祸害别人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当初是你说的,要我滚得远远地,我滚了,现在要我再滚着回去吗?蒋璨之,你到底懂不懂时间有多可怕!”

      她的声音好冷。

      “时间可怕,可为什么只有我们的时间可怕?你不是还想着他吗?要知道,他和你的时间比我和你的时间长得多,”他终是拗不过她的,他早就知道,蒋璨之无力的很,他重新抱住她,“而且,你这么说很不公平呐,我从没想过让你离开我。为什么我们就分手了,我一直都在想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浅宝,你聪明,你告诉我。”

      洛浅身子一震,犹如一盆冷水当头砸下。这个称呼,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这么叫她。

      “璨之,我能怎么办呢,属于他的时间停在那里了呀,”洛浅叹息,“至于分手......璨之,你说得对,从前你就说的很对,我不配爱人,爱人只是害人,时间一长我竟然忘记了。”

      蒋璨之的头垂的更低,靠在洛浅的颈窝里,他开口,想说什么的样子,想了想,又把头放到了她另一侧的肩膀,小声喃喃道:“洛浅,你别去害别人,来害我吧,我现在不怕被你害。”

      呐,洛浅,瞧你做的好事,你到底是想要见到多少次这样的蒋璨之,你可真是混蛋啊。

      洛浅抬手,抱住了身前的人,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后背:“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带钥匙,刚才正准备回公司,想要在那凑合一晚。”

      洛浅皱了皱眉:“你这样不好自己回去,今天晚上就睡在这儿吧,家里没有备用的洗漱用品,我得去一趟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还有,你想吃什么吗,不过,你知道的,除了速食食品之外我只会做大米粥和小米粥。”

      “洛浅,这世上没谁比你心软,”蒋璨之放开洛浅,瘫在沙发上,一丝苦意染在了他的唇角,“也没谁比你心硬。”

      洛浅轻笑,意味不明,她给他拿了条毯子,便出门去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蒋璨之一个人了,他环视四周,这是令他感到陌生的,属于洛浅的房子。

      蒋璨之还记得他曾经半开玩笑的问过洛浅,如果那天和你相亲的人不是我,你还会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洛浅说:“那个电话号码哪里是我给你的,分明是你抢了我的手机。”

      蒋璨之笑,又问,如果你表姐再让你去冒名顶替你还会去吗?

      洛浅愤慨:“相亲这种事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还不够吗?我又不傻。”

      “这么说,你预备这辈子只相那一次亲喽?”蒋璨之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逗她,“而且一相就相到了我,浅宝,你的运气可真好。”

      当初的话语还在耳边,让他醉到不想醒来。

      可,十几分钟前,洛浅将他的梦狠狠的撕碎了,用她愤怒后一贯的口不择言。蒋璨之知道洛浅是个一旦炸毛便会变得异常凶狠的小动物,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这回,这只小动物咬在他心上的这一口可真疼啊。

      夜晚的风刮得人脸疼,入冬以后气温骤然转冷,让人猝不及防,洛浅下楼下的急,衣服穿得并不多,换作平常她一定一路小跑的往小区外的便利店去了,可是今天,她的腿就和灌了铅似的,怎么迈都迈不动。

      回忆总爱在不经意的时候在人的脑袋里自动播放,它恶作剧般的出现,不受人的控制,一旦触发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让人恨不能诅咒自己是个什么都记不起的傻子。

      上一次蒋璨之像这样带着醉意出现在她的家中时,她与他还只是普通朋友。

      也是个冬天,半夜2点,刚刚赶完稿的洛浅才躺下她家的门就被敲响了。那个房子的供暖不太好,洛浅躲在被窝里暖了好久脚还是冷冰冰的,有些发僵的身体让她的动作格外缓慢,从床到门不过四五米的距离,洛浅折腾了两分钟,大概是觉得她没听到,敲门的声音较之前更急促也更大声了些。

      洛浅生怕来人吵醒了街坊四邻,只得喊了一声“来了”,听到洛浅的回应,敲门声才停了下来。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哦,不,应该说是靠着墙趴着的蒋璨之让洛浅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蒋璨之轻启嘴唇,嘟囔了一声,洛浅,是我,快开门。

      将蒋璨之扶到沙发上,洛浅觉得自己的身体暖和了不少,不知道是因为蒋璨之太沉还是因为他身上温暖的体温。

      眼见着蒋璨之要倒,洛浅往他头下塞了个靠枕,低头时发现自己大大睡衣领口中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她赶紧捂住胸口,又去看蒋璨之,好在他是闭着眼睛的,洛浅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洛浅套了一件外套,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面对醉酒的人洛浅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像所有男生对生病的女友说的那样,给蒋璨之倒了一杯热水。

      洛浅想,蒋璨之现在的行动大约都靠本能,她给他热水他便老老实实的喝,只不过是忘了坐起来罢了,结果就是杯子中的水有三分之一被他喝进去了,三分之一扣在了她的沙发上,还有三分之一进入了蒋璨之的鼻腔。

      即便是这样,不断咳嗽的蒋璨之还是没有睁开他的眼睛。

      照他现在的样子也只能让他这么睡着了,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有两个都需要睡觉的人,于是家中只有一床厚被子的洛浅该怎么做才能让两个人都不受冻。

      洛浅头都大了。

      最终,洛浅是这样解决的——作为主人,她大方的把厚被子盖在了蒋璨之身上,自己则是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围着围巾坐在了蒋璨之脚下的位置,侧靠着沙发背睡,她把脚放进了被子里,她妈告诉她,脚不冷了全身上下就都不冷了,她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如果半夜她冷到不行,她还是会把被子抢过来的,照着最暖和的地方去,她都不用起床,在梦里就能把这件事完成,因为人本来就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于是,趋利避害的洛浅同学第二天早晨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蒋璨之的怀里。

      她睁开眼时,他也才迷蒙的睁开眼,好似没有发现他俩不合常理的互动,蒋璨之抬起唇角微微一笑,环着她脖颈的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说了一声“早”。

      洛浅弹了起来,一脚把蒋璨之蹬下了沙发,早你个大头鬼!

      被摔痛了的蒋璨之也清醒了,他摸着后脑勺环顾四周,看了看洛浅,又环顾四周。

      “我怎么跑到你家来了,难道我梦游了?”

      那要问你啊!

      洛浅在心中狂暴的嚎叫。

      蒋璨之依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似的,洛浅叹气,这是宿醉未醒的节奏么?无奈的将蒋璨之从地上拉了起来,她站起身:“地上那么凉你这傻瓜干嘛一直在那里坐着,快去洗把脸,我给你做粥。”

      洗完脸吃完粥的蒋璨之同学终于恢复了大脑的运作,他告诉洛浅昨晚遇到的那些混乱无比的事情。

      蒋璨之:“我昨天好像是参加同学聚会来着。”

      洛浅:“然后呢?”

      蒋璨之:“我是开车去的。”

      洛浅:“然后呢?”

      蒋璨之:“我喝多了。”

      洛浅:“开车你还喝酒?”

      蒋璨之:“所以我叫了代驾。”

      洛浅:“哦,然后呢?”

      蒋璨之同学终于皱起了眉头,不满道:“洛浅,除了‘然后呢’你还有没有别的话?”

      洛浅挑眉耸肩,伸手示意你继续说。

      蒋璨之:“那个代驾是个女的。”

      洛浅:“哦,漂亮吗?”

      蒋璨之:“还行吧,妆有点浓,身材不错。”

      洛浅:“然后呢?”

      蒋璨之一把将洛浅抓了过来,在她的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

      “然后,”蒋璨之艰难开口,“她非礼了我。”

      “oh,cool!然后呢?”洛浅的这句然后与之前的那些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色彩,带着一丝兴奋。

      恼羞成怒的蒋璨之再次抓过洛浅,大手从下颚处掐住了洛浅的脸蛋,低声中带着愠怒:“洛浅,刚才那下弹得不够狠是吧?”

      “哎呀,璨之大爷,我错了,我错了,你继续说,继续说。”洛浅服软,蒋璨之松开了她的脸,手依然放在她的肩膀上,让她保持着躺在他膝盖上方的姿势。

      “我吓着了,甩开她说我现在要去我女朋友那,让她放尊重点。”

      “然后你就跑到我这儿来了?”

      “是啊,是她把我送到你家楼下的。”

      “天,”洛浅扶额,“蒋璨之,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你干嘛不回你自己家,你只要说那是你女朋友家就行了呀,难道她还真能跟着你去你家确认那里有没有你说的那个女朋友不成?”

      就是因为这种小事,这家伙竟然半夜跑来折腾她,2点,2点啊!她已经连着30多个小时没睡觉了,30多个小时啊!

      “洛浅......”

      咦?这家伙脸上那两坨红红的东西是什么鬼?

      然后,就听蒋璨之继续说:“洛浅,那女的说刚上车时她递给我的那瓶水里下了药,所以我有点害怕......”

      啥?他说啥?这是人能办出来的事么!他被下了药来还敢来找她?!

      震惊之后,洛浅悲壮道:“蒋璨之,我们可是有着深厚友谊的革命同志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然后他说什么了?哦,他说,洛浅,要是我真被下药了,出于革命同志的友谊,你会不会舍身救我于水火之中?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她说,蒋璨之,如果你真被下药了,我一定会把你重新送回刚才那位代驾女子的怀中的,我也知道你不乐意,不过,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说完她又看他,蒋璨之与她对视一眼便别过了头望向窗外,他松开她的肩膀,小声的说了一句,洛浅,天下没有比你更坏的丫头了。

      ......

      从她家到那家便利店的脚程不过五分钟,一来一去,重新站回门前时洛浅的回忆也戛然而止。

      呐,结束了。

      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客厅的灯还亮着,如果沙发坐垫不是眼前这幅皱皱巴巴的样子,洛浅几乎可以假装蒋璨之压根没有来过。

      她摸了摸茶几上还带有一丝余热的水杯,笑着摇头,她自嘲的想,话说,她的记忆力是不是太好了点?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的记忆力绝对是遗传自洛妈。

      从前洛浅从来不知道洛妈的记性这样好,在洛妈与她谈论起她的相亲对象们时,洛浅震惊了。那些她想不起来的名字一个一个的从洛妈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洛浅已经很震惊了,可当洛妈针对每一个相亲对象的家庭背景、兴趣爱好等一系列问题侃侃而谈时,洛浅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不由得怀疑,她的母亲,伟大的喻洁同志,一定是在中央情报局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呀!

      “综合看来,我还是觉得XXX不错,就是矮了点,不过那也没什么,潘金莲不是还嫁给武大郎了么?”

      洛妈这样说道。

      洛浅的半张脸不停地抽搐,心说,我的个妈呀,有把自己女儿比作潘金莲的么!你瞅瞅他们最后有好下场么!

      “洛浅,你觉得呢?”

      她觉得?她连她妈口中的那个XXX是谁都不记得了好么!

      于是,我们的洛浅同志又开始扯谎:“哦,他呀,是不错,不过人家没相中我,他嫌弃我好吃懒做,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不会做饭。”

      洛妈痛心疾首,说洛浅你怎么那么笨啊,你就告诉他会做饭回来抓紧的学会不就得了?

      “妈,我不会撒谎。”

      嗯,这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洛浅忘了是谁说过——洛浅是一个满嘴谎言的小混蛋。

      洛妈继续恨铁不成钢:“这哪里是撒谎,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最多......最多只是个善意的谎言。”

      善意的谎言,这根本就是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词汇,谎言从来没有善意的,欺骗本身就是一种用来保护自己的行为,保护自己而欺骗别人那不叫善意的谎言,它真正的名字叫做自私。

      洛浅很想把上面一段话告诉妈妈,但她还是没有说,她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勾起了唇角,转过身去往洛妈怀里蹭,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妈,那人那么好,我一小残废就别耽误人家了。”

      听到洛浅的话洛浅妈愣了一下,她甩开赖在身边的女儿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洛妈的手即将落在洛浅的脸上时,巴掌忽然变成了拳头,朝着她的肩膀狠狠落下,洛浅毫无防备,就那样摔了地上。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洛妈的声音颤抖着,胸口剧烈的起伏。

      洛浅懵了。

      后知后觉的,洛浅觉得自己的锁骨生疼,像是要断了一样。她站起身,抬手覆上了肩膀,另一只手则是去拉洛妈,带着些不确定,试探着叫了一声“妈”,声音轻轻的,好像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似的。

      “浅浅,对不起。”洛妈的声音颤抖的更厉害了,她抱住洛浅不住的抚摸洛浅的后背,像是在安慰洛浅,又像是安慰自己,她抽泣着,悲伤的情绪从隐忍至爆发,“浅浅,对不起,对不起......可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残废呢?你只是听不清楚而已,只是听不大清楚而已,人都会有听不清楚的那一天,妈妈现在也渐渐地听不清楚了呀,所以,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残废呢?”

      洛浅无声的叹息,她环住妈妈将她抱紧,像她拍着自己后背那样去拍她。

      “是,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说了,我不是残废,我只是听不大清楚而已。”

      五年前的毕业季,即将升入大四的洛浅发生了一次交通意外,那是一次连环撞车事故,整条中央大道血流成河,万幸,在车毁人亡的事故现场洛浅是自己推开了车门走出来的,也只有她是自己走出来的。

      只是从那以后,洛浅失去了右耳的听力。

      除此以外她还失去了半年的记忆。

      她很幸运。

      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洛浅也觉得,她很幸运。

      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因祸得福,自从那次之后,洛浅妈没再提过让洛浅去相亲,洛浅也过了几天的舒坦日子。

      倒是洛妈做了另一件事让洛浅哭笑不得——她给洛浅报了一个烹饪班,还是特别贵的那种。

      洛浅妈说洛浅自己在外边住着老吃外边的饭对身体不好,还是学做点菜,又省钱又健康。洛浅听完以后就有种想笑的冲动,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洛妈还是把她上次扯的慌听进去了,这哪是为了她吃好喝好啊,分明就是在为日后更加来势汹汹的相亲磨刀霍霍啊。老太太精打细算,城府颇深,再过几年,不,再过几十年,她都还是那只蹦不出老佛爷五指山的泼猴。

      不过,这回洛浅想错了。心疼女儿的洛妈一点让洛浅再去相亲意思都没有。

      大概是她太心急了才把女儿逼到了口不择言的境地,洛妈这样反省着。

      洛浅这个孩子有的时候太可恨,可恨的让人心疼。

      五年之前,洛浅妈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洛浅回家的日子,一大早她就去了市场里买了最新鲜的蔬菜和排骨,洛浅最爱吃排骨,上次回来的时候还和她撒娇说,妈妈,下次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吃你做的排骨,学校里的排骨太坑人,骨头那么老大,就是没有肉,当我是食堂门口那小哈巴狗呢。

      洛浅妈拍着洛浅的手说她是个小馋猫,洛浅妈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洛浅笑的特别甜,一直甜到她的心头。

      可是,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洛浅并没有回来,只是打了个电话说她马上要参加考试需要抓紧复习,这个星期就不回来了。

      挂断电话,洛浅妈看着一桌的菜,心里怪难受的,老公劝她说孩子有自己的事是很正常的,今天这顿丰盛的就当是我最近表现好,你做来慰劳我的。这样洛浅妈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又过了一个星期,洛浅还没回来,这回连个电话都没有了。

      洛浅妈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而且那件事并不算什么好事。

      星期五的晚上,两个星期没有联系她的洛浅给她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洛浅妈的心蓦地拎上了嗓子眼,她干燥的嘴唇艰难的张开,轻轻地叫了一声:“浅浅?”

      洛浅妈很少叫洛浅的小名,这一声“浅浅”终于让电话那边的人有了反应,一声轻咳,好像不够,又是一声轻咳,洛浅的嗓音有些沙哑,小声的叫:“妈妈。”

      那声“妈妈”叫的她心里酸酸的,她能听出洛浅努力的不想让她听出自己浓重的鼻音,像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似的,洛浅赶紧补了一句“妈妈,你别想多,我是感冒了。”语速很急,明显的欲盖弥彰。怕她不相信似的,洛浅继续解释,“真的,我们宿舍的人都被我传染了,她们现在可嫌弃我了。”

      洛浅的声音带着回响,洛浅妈想,这个傻丫头一定是等所有人都睡着了以后才躲进水房偷偷地哭吧,洛浅一直是个蛮坚强的孩子,小时候在学校摔破了腿回家也不跟他们说,还是她替她搓背的时候才发现了她膝盖上那块大大的,丑陋的痂,她那时才想起,热的要死的夏天,洛浅已经穿了一个星期的长裤。

      不忍拆穿她满满都是漏洞的谎言,洛浅妈也清了清嗓子,假装什么都没猜到的样子,问她:“那你吃药没?”

      “恩,吃了。”那一声依旧是小小的。

      过了好久,洛浅妈又听到洛浅低低的叫了一声“妈妈”,鼻音更重了。

      “恩?”洛浅妈觉得自己的心揪的慌,不敢多说一个字。

      “我想回家了。”

      “好,妈妈明天给你做排骨。”

      挂断电话时洛浅妈看了一下时间,凌晨3点。熟睡的老公被她吵醒,他问,你怎么哭了,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洛浅妈抹了一把脸,原来她也哭了。

      第二天,她依旧没有等到洛浅,晚上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告诉她洛浅出了车祸。

      到医院的时候满眼都是带着血的伤者,洛浅妈当时一晕,还是洛浅爸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倒。

      “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找浅浅。”

      对,找浅浅,找浅浅。

      刚才还在腿软的洛浅妈又站了起来。

      浅浅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洛浅妈这么想着,可,万一呢,一想到倒在血泊里的洛浅,洛浅妈就一阵心疼。

      好在,事情并不像她想的,洛浅干干净净的,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的,她安安静静的坐在病床上,和周围慌乱的景象格格不入。

      “浅浅!”洛浅妈一把抱住洛浅,“幸好你没事。”

      然后,洛浅的话让洛浅妈的心里瞬间冷了下来。

      “那个,你是谁?”

      洛浅妈颤抖着手,她转身抓过一个医生,声音格外的大:“医生,你看看我女儿怎么了,她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你不要光看别人,也看看我的女儿啊,她也受伤了啊。”头一次,洛浅妈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的毫无气质,不顾形象。

      忽然,洛浅抱住了她。

      “妈......妈妈,您是我妈妈吧?刚才医生给我看过了,他说我的外伤并不严重,现在有很多人生命垂危,他得先去抢救那些人,您别担心,他们已经给我联系了其他科室的人,一会儿就会有人来给我看病的,还有,还有就是......”洛浅看着她,替她把眼泪擦掉,“我,我一定会想起来的,我一定只是暂时忘记了,您别伤心了。”

      那刻,洛浅妈想说些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后来,如洛浅所说,一个星期后,她渐渐想起了从前的事,一个月后,她的记忆恢复了大半,出院的时候,除却近半年的事,洛浅基本都能记起来了。

      ......

      这么多年了,洛浅妈一直都在想,如果当时洛浅任性一点,让那些医生立刻给她检查一下的话,她的耳朵是不是就不会听不见了。

      几个星期前洛浅又被送进了医院。

      洛浅妈又是一阵心惊,当她得知洛浅是被炮仗的声响吓到了之后才放了些心。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洛浅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为她检查的正是五年前的洛浅的主治医生,背着洛浅,医生告诉她,洛浅的脑部没有发生萎缩的迹象,她又追问,那她的耳朵呢?

      医生只是叹气,他说:“我知道您是担心女儿,但是她右耳的失聪属于无法修复的伤害,这辈子大概只能这样了,不过,只要好好听从医嘱,她的右耳的伤害是不会影响到她左耳的听力的,总体来说,对她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也是从那时起,洛浅妈才开始思考洛浅的后半辈子。

      她的浅浅,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呀,而且,她还有一只耳朵听不到。

      但她似乎并不愿意。

      哎。

      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她的浅浅这么好,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那是一个很棒很棒的小伙子,他视浅浅若珍宝。

      这样看来洛浅似乎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此刻,若是让洛浅妈知道洛浅真正的想法,洛浅的相亲一定会再次被提上议程吧,只不过这一次要收拾这小混蛋的意思多了大半。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洛浅。

      站在烹饪教室里,洛浅觉得自己真是走错了地方,会来这里的人大多是刚结婚的,又或是离刚结婚已经过了很久的,总之,像她这种单身未嫁女青年站在这里是怎么看怎么突兀。

      听了她们的谈话内容,洛浅更加确定了,她妈给她报的这个班就是为了让她变得贤良淑德好更快的嫁出去,此举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洛浅本来是想拂袖而去的。

      可一想到她妈凛冽的眼神,还有那让人不淡定到哪儿哪儿都疼的学费,洛浅还是忍了。

      要说洛浅还真是和厨房的八字不大合,第一节课洛浅就差点把烹饪教室点着了,做出来的菜可想而知,用惨不忍睹这个词来形容那词都不答应。

      从一开始就很和蔼可亲的老师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微笑着问她,是不是来这儿故意搞破坏的。

      冤枉,天大的冤枉!

      她是想搞破坏来着,但绝不是故意的,不信的话就看她被火星燎到的袖口,谁搞破坏会把自己也搞得一塌糊涂啊。

      然后,一声冷哼。

      经过这么一次,洛浅好好地反省了一下,她决定,她得好好学,然后她就能把那声冷哼原模原样的还给她。

      于是,我们的洛浅同学在某时某刻某分某秒,开窍了。

      一个月的课程下来,洛浅收获不小,学了不少菜,尤其是中餐,她狂妄的想着,哈哈哈,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做大米粥和小米粥的洛浅了。

      至于西餐,洛浅兴趣寥寥,那样一点一点的精致她一向做不来,所以在学的时候也不怎么认真,勉强能入口而已。

      只有一道除外。

      那一道做出来连烹饪老师都赞不绝口,那时,洛浅同志在众人的赞扬中悄悄的把那声冷哼还了回去。

      究其原因倒是显得她孩子气了——

      不过是觉得那道西点的名字很好听罢了。

      那天,老师端出一盘蛋糕,金黄的芒果是沙滩,深蓝和浅蓝的奶油组成了蓝天和大海,细细的巧克力屑是白色的,那是天地之间飞舞的雪花。

      老师告诉她们,它有个很惬意的名字,叫做“南国的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相亲这项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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