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长同人]睡火山》熙夜

6、第 6 章

　　再审宣判无罪的那天晚上，陈小东先把自己灌醉了，才敢去找胡德强。

　　凛冽的寒气混杂着刺鼻的酒精味一股脑地冲进胡德强怀里，让他没办法推拒，只能心软。

　　这点心软是他与生俱来带在骨子里的，也是他极力想要去抹掉的，在无数个有劲没劲希望绝望的日日夜夜，他总是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这点要命的柔软，但是每次面对这些他想要避开的人时，他又总是没有办法。

　　屋子里没茶，暖瓶的热水也见了底。

　　陈小东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师父胳膊上不撒手，胡德强只好半扶半抱地把他放在沙发上，自己挣不开，就势蹲在他面前。

　　“怎么喝这么多酒，也不多穿点儿？”听见师父熟悉的软软的声音，陈小东知道自己赌对了，面对这样的自己，胡德强说不出来什么重话。

　　炉子噗噗地响了起来，升腾起白烟，不大的屋子里无端地多了点人间烟火气。

　　胡德强把手里的杯子塞进小东手里，“你拿着等会儿，我去关个火。”

　　小东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从沙发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行，二十多年了，也不差再等这一会儿。”

　　胡德强提着水壶的手僵住了。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并非看不出自己这个小徒弟怀着怎样的心思，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年轻人在新的环境里常有的样子，那种不招人烦，多了不多，少了不少的讨好，就像方龙，像他带过的很多人。

　　但是慢慢地，他发现陈小东不一样。

　　警队人多，从学校里就开始论资排辈。要想出人头地，光会拼命是不够的，既靠点歪打正着的运气，更多的是要站好队跟对人。这不只是为了名利，更多的时候，一句有分量的话，一场不计代价的支持，是在拨云撩雾时能够更进一步的资本，是和平年代在外冲杀拼打的底气。

　　有人求一个安稳，有人求一份前程，但胡德强看不出陈小东有什么所求，在自己面前，他比谁都妥帖，比谁都心细如发，却不是让人习以为常的那种需要回报的好。

　　更何况陈小东本来就没有奢求过什么回应。

　　隐隐的猜测曾经让胡德强心惊，但他总是觉得这事儿只要不摆到明面上真刀真枪地说出来，就可以当作永远都不存在。陈小东怎么想，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去明白。反正人生在世几十年，看透不说透，感觉这么主观的东西，含含糊糊地也就过去了。

　　所以分家的时候他虽然生气，气过了却又松了口气。

　　他甚至觉得就这样这也没什么不好。

　　到了现在，他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算酒后吐真言，酒壮怂人胆，可喝醉的话不一定就算数。

　　要问自己喜欢陈小东吗，当然喜欢，可是更进一步呢？

　　胡德强摇摇头，像是要把这些无关痛痒的念头统统从脑子里甩出去，转过身去就看见陈小东头靠着胳膊倚着门框上，吓他一跳。

　　别过头去忽略陈小东黑得发亮的一双眼睛，胡德强把水壶掼在桌上。

　　“喝水醒醒酒，自己倒！”

　　陈小东没有动。

　　“我调扶海来了，一直没跟您说……”

　　在胡德强惊愕的眼神里，陈小东还是没收住，“有两年多了。”

　　“行啊，长本事了。”胡德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手却有点抖。

　　“您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啊，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爱去哪儿，我管得着吗？”嘴上说得毫不留情，胡德强心里却翻江倒海。陈小东在崇川干得好好的，除了自己，还能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到这儿来？

　　轻飘飘的想法瞬间变成了沉甸甸的现实。

　　他自己的人生都险些陷入绝境，如今又要加上另一个人的人生，这太难了，他受不起。

　　“我这样心里好受点儿。”克制后的清醒过去，酒劲儿又上来了，头顶的白炽灯晃得陈小东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我知道您不乐意见我，可是那次的事儿，我再也不想有下回了。我害怕得成宿成宿睡不着，梦里都是血，太难受了……太他妈难受了。”

　　他边说着，靠着门框缓缓地滑坐在地上，上衣内袋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骨碌碌地滚到胡德强脚下。

　　陈小东刚来队里的时候，自己跟他说过，刑侦就像下象棋，经侦就像下围棋，步骤方法完全不一样。本意是让这些毛头小伙子别把破案想得太简单，以免好心办坏事。结果后来陈小东分家的时候跟别人跑了，还用这原话把自己气得够呛。

　　胡德强摩挲着手里的棋子仔细端详，一颗黑马，字迹有些褪色，木头光滑透亮。

　　但还是能看出来，和自己原来警队办公室里那副缺了一颗的象棋是一套。

　　当时找了一气儿都没找着，后来慢慢越来越没时间下棋了，也就忘了。

　　陈小东听见东西掉在地上的响动，抬头眨了眨迷蒙的眼睛，看见胡德强手里的棋子，又看了看自己师父的脸色，顿时有些讪讪的，想说点什么，却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胡德强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陈小东身边，脱下身上披着的大衣盖在他身上。“还有什么，接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