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删文》黑色纸鸢

22、Chapter 4.4

　　“苏准，你和乐乐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晚餐结束后，顾希溜进厨房帮苏准一起收拾碗筷。
　　苏准只能苦笑，“选择权不在我这里。我已经做了我所有能做的，就看乐乐怎么选择了。”
　　“所以……你还喜欢她？”顾希问道。
　　苏准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顾希虽然预想过，也期望过他们不要就这样各自坦然地接受结局，可是当亲耳听到苏准承认还在等待着项雨乐的话后，她又觉得心情复杂，心疼苏准。

　　客厅里传来开门声，而后便是项雨乐开朗的声音，“靠，项雨祺，你要点脸好吗，就这么几步路也嫌远？”
　　顾希看到苏准微微上扬起了嘴角，她所有的话都在瞬间被融化进了肚子里，只能发出一声叹息，转身走出厨房。
　　高嵩和刘天祺还在研究着秦风写的信件，项雨乐坐在沙发上，检查着项雨祺捎来的行李，而项雨祺则在旁边翘着二郎腿，整得和个大老爷们似的，一看到顾希，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推了推项雨乐的肩膀，“姐，城哥说他下个星期要回上海来了！”

　　项雨祺是项雨乐的异卵双胞胎弟弟，以前在Y高的时候，项雨祺没和他们一个班，所以顾希与他的接触并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黎城在上生物课的时候指着教科书说过，“什么异卵双胞胎就和普通的兄弟姐妹差不多，简直瞎扯。顾希，你真应该好好和项雨祺交流交流，那对姐弟简直就是一个玩意儿，人间祸害！”
　　看到他们在一起时，吵吵闹闹，没有消停的样子，顾希大致可以想象黎城的感受，同时也为从小与他们一起长大的苏准上了根香。

　　项雨乐赶紧拍了拍他脑袋，一点也不小声地说，“嘘！你顾希姐和你黎城哥早八百年前就分手了，下次别在她面前说。”
　　项雨祺眨着一对无辜的眼睛，辩解道，“我是无心的呀，就是看到顾希姐的脸，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
　　顾希想到了以前高中看NBA的时候，黎城和项雨乐正好处在对立的极端，一个是骑士粉一个是湖人死忠，想那时候还是科比独霸天下，詹姆斯崭露头角的时代，项雨乐看到黎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哦，顾希，我想起来了，昨天骑士输得死惨死惨！
　　她那如同小鹿斑比一样无辜的眼睛简直让人不敢怀疑她真的只是刚好想起来，当然，在顾希看来，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项雨乐说话从来都是不经过大脑筛选的，永远让人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有意，什么时候是无心，不过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让人气不顺的话。
　　所以，现在，顾希对项雨祺表示了大度的理解。她装作不在意地拿起杂志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有什么关系，你也会说是早八百年前了，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一说完，高嵩就抬起头来，嚷嚷，“顾希，你丫别在哥面前装淡定！”
　　顾希懒得搭理他，没有反击，只是摆出了一种清者自清的高傲态度。

　　关于她和黎城的故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看点，至少与项雨乐和苏准的故事比起来，太过庸俗了，几乎是每一个人在年少青春时都会有的恋爱经历，与高嵩和刘倩也没什么不同。
　　无非就是在朋友的起哄下被撮合，然后轰轰烈烈地谈了一段时间，结局也逃不过毕业后的各奔东西。
　　当时，因为项雨乐和苏准的关系，他们两间宿舍的人经常混迹在一起，说起来，这大概就是那时，他们成为无可取代的朋友的原因，没什么特别的因素，就是上天缘分的安排。顾希后来也曾有想过，其实那个时候所谓的爱情，面子也好，寂寞也好，不过就是希望有个人可以陪在自己的身边，而实际上那个人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黎城选择她不过就是在她和秦风之间百分之五十的选择题，而她选择黎城，也不过就是在高嵩、刘天祺和黎城之间百分之三十三点三的概率选择。
　　像普通的学生情侣一样，甜蜜的时候如胶似漆，恩爱秀得让人直想拿把火烧了，怠倦的时候也吵得天翻地覆过，也闹过几次分手，可是那个时候，与黎城交往的那两年里，到底发生过些什么样的回忆，顾希却模模糊糊地记不清了，甚至连黎城是个怎样的人，当初是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被他吸引，那些感觉都已经从记忆里失去了踪迹
　　唯一记得的，大概就是最后一次分手的平静了。他们确实是和平分手的，没有大吵大闹，分开以后各自好好生活，断了联系。理由就和那时候大部分的恋人一样，毕业了，出路不同了，生活的环境没有了交集，感情自然就会断裂，友情也是如此。
　　大二的时候，顾希在英国留学，黎城也去跟着父母移民美国，两个人的距离一夜之间拉长，虽然勉勉强强维持了几个星期的联系，可是在五个小时的时差与六千公里的距离之下，终究是只能应付自己的生活，而无暇顾及对方。
　　她想找黎城的时候，也许他正在忙着完成一篇重要的论文，而当黎城想要找她的时候，也许她正在出席一场重要的校园晚会。顾希试过在与教授聚会晚餐的时候，满心挂念着黎城给她的未接来电，心不在焉的焦躁让她厌烦，也曾试过在重要的考试前夕就趴在厚重的三百页课本上等黎城的一条短信。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都累了，顾希忘了是谁先开始的冷漠，又是谁先说出的那句累了，分手吧。可是她记得放下恋人的包袱后，她的生活确实松了一口气，不再有挂念另一个人的义务，而是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英国的新生活中。
　　所以，最后的最后，顾希是感谢黎城的，也许黎城也感谢着她。项雨乐说得对，他们都太年轻，需要展翅高飞的空间，而不是相互禁锢。他们都太稚嫩，还无法对另一个人负责，所以，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顾希觉得自己并不是在装，而是事实就是那么坦然，直到下个星期为止。

　　亲爱的乐乐：
　　还记的我们高二那年，一起窝在被窝里看过的那部《情书》吗？在我被那段秘密的初恋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时候，你却蔑视地说，像男主角那样只敢在背地里偷偷表达感情的人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感动的，只是懦弱而已。
　　如果可以，那时的我真想和你好好大吵一架，从一开始就有苏准陪伴的你根本就不会明白那样苦涩的暗恋的心情，明明就是伸出手便可及的距离，可是却害怕着那一步之遥的距离会摧毁一切，那样的，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我的初恋。
　　你和顾希一定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和你们一样，都陷在了一场纠结的，美好的，强烈的，没有尽头的初恋里。
　　一个眼神，便能让心脏疯狂地跳动，一个微笑，便能消散所有的乌云，一个轻语，便能将冰冷的心完全包覆
　　……
　　最近，我又遇见了他，那个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都始终贯穿于我心的男人。
　　这些年，我时常想起你的话，如果当时，我并没有选择将这份心情埋葬的话，如果当时，我再多一分钟，多一秒种的努力的话，或许，今天，我们之间的结局就不会演变成这样。
　　……
　　我知道，时间与生命是从来不会等待的，纵然现在已经更多的时间了，可是这一次，我不想放弃了，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谦让，也许正是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才会拥有这样巨大的勇气吧。
　　乐乐，你会祝福我的，对不对？正如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也会一如高中时代那样，祝福着你和苏准，希望你们最后能够在一起。

　　秦风留
　　一路上，项雨乐都沉浸在今天早上出门前收到的那封信里，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想，直到苏准将车停靠到Y高校门口，轻轻推了推她，项雨乐才回过神。
　　这封信是她和顾希一起拆开来的，看完以后，两人面对面地沉默了很久，项雨乐大概可以体会顾希的那种感受，与刚知道秦风去世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
　　她们都曾以为彼此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闺中密友，可是印象中的秦风却越来越陌生，从夏以乔口中得到的讯息无疑在刺激着她们的自信，然而即使那样，她们至少还能用也许秦风遇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变得陌生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这封信就犹如当头一棒，将她们从美好的青春友谊里拉出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没有秘密的友情，坦诚相见永远只是相对的。
　　现在的感受，与其说是被抛弃在了世界的边缘，背叛或许来得更贴切一点。项雨乐靠在车窗玻璃上就一直在思考着，关于秦风去世这件事，她的自责究竟是理所当然还是一种被悲伤冲昏了脑袋的荒诞。
　　究竟是他们作为朋友却没能帮助秦风的错还是秦风没能把他们当成朋友那样去求救的错？
　　“苏准，你知道的，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欺骗。”项雨乐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恩？”苏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说道，只是顺手替还在发愣中的她解开了安全带。
　　项雨乐说道，“可是关于欺骗的定义其实很难分辨，谎话连篇自然是一种欺骗，那么应该诚实相对的话却选择沉默不语，难道就不是一种欺骗了吗？”
　　“乐乐……”苏准看着她的侧脸，感觉到了莫名的悲伤。
　　“苏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是我希望你，只有你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欺骗我。”
　　项雨乐这么说的时候，苏准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被吓得停止了跳动。她很少会这样的坚持与执着，这种表情，他以前也见到过，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战士正在为最后的尊严而奋斗着，悲壮的呐喊。
　　苏准小心地试探，“你和梓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项雨乐的眼睛这才恢复焦距，“没有。”她飞快地走下车。
　　苏准皱了皱眉头，他知道，项雨乐说没有就是没有，只不过是他的内心还存在着小小的希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