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泪》甘露長楚

5、第五章

　　之后，卿泽带我回到麟德殿外，却说不方便进去，取走外袍后还让我别和任何人提起他，我当时没有多想，便应了他。回到宴厅，双姊姊已经回来，倒成了在找我，我什么也没提，只说走远了迷了路，好不容易才走回来。

　　那天夜里，双姊姊说什么就是不肯回纪府，纪叔叔无奈之下便让双姊姊寄住尤府。我一直想和双姊姊讲卿泽，但答应的事不可食言；却是双姊姊和我说，她迷路时遇见了尹靖平，还有尹靖平的一切。

　　我永远不会忘记，双姊姊说起尹靖平时的眼神。可在那之后，尹叔叔不再让我们进宫，那理由，却总是说不清。

　　“如果事与愿违，我绝不会和妳争。”我握住双姊姊的柔荑，眼神坚定地盯着她，说道：“我们，永远是姊妹。”

　　双姊姊柔柔一笑，眼底的郁色却迟迟未散。深谙她性子的我，自是明白双姊姊的苦愁，却只能无言以对。

　　“啊？姑娘，妳……”陈静的惊呼声突然响起，我和双姊姊不再纠缠那个结，一齐望去，却见一女子安稳地坐在一旁，沉静地宛如一幅图画。

　　我心下一惊，竟不晓得这女子何时进来，顿时起了戒心，敛起笑容，却听双姊姊开口说道：“妳……”

　　可双姊姊话刚起头，她清冷的眼神一扫众人，冷道：“文贝。”

　　双姊姊纤手一握，怏然不悦。

　　气氛霎时变得尴尬。

　　“姑娘，您别再拖了，求您快些上车吧，咱们得进宫了。”半晌，外头马夫一声求饶划破了沉默，我暗暗松了口气，见那帘子再被掀开，一名一脸不满的女子走了进来。

　　“啊，心蓉、双双。”她见了我们，豪迈地打了招呼，也不管剩下两人，不满地拉了拉衣襬后，粗鲁地坐下，大叹了口气，“妳们说，是不是真倒了八辈子楣，居然遇上选秀，他们就不能再晚个五年十年举行么？”

　　“沈泠，妳好歹是个秀女，这样能看么？”双姊姊蹙着眉，却带着笑意，无奈说道：“多年不见，妳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沈泠，怎么妳居然同意了这回事儿？”我也是笑着，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女子，心情总算好些。

　　沈泠，沈齐叔叔的小女儿。上头四个哥哥加上成长于武场，让沈泠的性子像个男孩子潇洒无边。我倒是真讶异，沈泠竟是允了选秀一事，虽说我和沈泠并不是最亲，却也熟悉，尤其沈泠坦荡大方的个性，最得我心。

　　“妳别说，我穿这裙够憋屈了。选秀这事儿，我爹和温姨申诉了好多次，可温姨不晓得坚持什么，硬是让我参选，真他妈的！”沈泠双眼一翻，全无气质。至于她口中的温姨，便是当今慈芳皇太后温润。

　　“沈泠！”我和双姊姊同时一喊，责怪沈泠口出秽言。

　　沈泠心虚地看着我们，干笑几声，搔了搔发，又说道：“要怪就怪沈郁，我都和他学的。”沈郁是沈泠的三哥，说是粗俗了些，却是个好人。

　　“各位秀女姑娘，准备进宫了。”此时外头传来声响，马车也随之策动。沈泠抿了抿唇，大吐了口气，无力地靠着边上，一向大喇喇的她如今看来却心事重重。我和双姊姊互望一眼，两人的手紧握着，内心的不安愈来愈深。

　　进宫之后，选秀仪式又分作三关。第一关，便是面圣，由嘉维帝亲选去留；第二关，入选之秀女须住进大和宫北边的液庭宫，学习宫廷礼仪；第三关，于九月二十日，即是慈芳皇太后的寿诞，秀女将演艺助兴。之后，秀女各自回府，等候圣旨册封。

　　因我所乘的马车是最后一辆，轮至我们五人面圣时，已过辰时许久。文姑娘第一个入殿，再来是陈静、双姊姊、沈泠，而我，是所有秀女中最后一个。

　　“丞相尤慎之女，尤心蓉。”一踏入麟德殿，太监尖细的嗓音立刻刺激我的耳膜，我微微皱眉，咬了咬唇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上前，优雅地行了个宫礼。“臣女尤心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嘉维帝低声说道：“抬起头来。”

　　那是一道非常迷人的嗓音，低沉而沉稳，似乎有些熟悉却又陌生。我深吸了口气，抹去心底那丝困惑，噙着温柔的笑靥抬起头。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却愣住了。传闻嘉维帝潇洒俊逸、器宇轩昂，只是上一次见面，便是四岁时的那场宴会，当时又是远远观望，对尹靖平的印象自是模糊不清。

　　如今一见，似乎明白了为何双姊姊会如此痴迷尹靖平，而传闻的流言，根本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男子。

　　“妳还记得朕么？”他温柔微笑，一举一动从容优雅。

　　我张嘴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轻轻蹙起眉头，我咬住下唇，鼓起双颊，唾弃自己的没出息，然后叹了口气。

　　他似乎愣了愣，却扬起了抹灿烂笑容，“妳当时才四岁罢？”

　　我点点头，思忖了许久才说道：“我记得，因为双姊姊开口闭口都是靖平哥哥。不过，对于靖平哥哥生作什么模样，就很是模糊了。”

　　“双姊姊？”尹靖平挑起那好看的眉型，清澈温柔的眼神闪过一瞬复杂。“妳和她感情很好么？”

　　“我是独女，可双姊姊就像我的亲姊姊一样。”谈起双姊姊，我的心情一下轻松许多，看着身前温柔的男人，我笑道：“皇上喜欢双姊姊么？双姊姊说过，她最喜欢靖平哥哥了，如果靖平哥哥也喜欢双姊姊，那就太好了！”

　　这回，他却没有立刻响应，意味深长地瞧着我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妳喜欢朕么？”

　　这下换我傻住了。脑海里不禁浮起另一个男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