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水胭脂》贞下起元

1、壹

　　素水城。胭水楼。

　　“又是颜公子要来买胭脂了么？这是最新款的凝香脂，保证……”

　　“小叶，这次不是来买胭脂的，我们公子想见你们的楼主，可以引见一下吗？”小厮将一枚碎银塞到了跑堂的店员手中。

　　名叫小叶的店员掂了掂银子，贪婪地笑了一声说：“我去问问我们掌柜看看能否通报一下，不过，若果楼主不见……”

　　小厮赔笑道：“就算不见，这银子也给你。帮帮忙。”

　　小叶满意地笑了笑，走到了里间。

　　“淡儿，可去问了？”楼外还算华贵的轿子中传出了略微沙哑的男声，小厮淡儿连忙迎了过去。

　　“公子，叫人去传话了，淡儿想……楼主她……应该会见吧？”

　　说到后面，淡儿的声音已是越变越小声。

　　轿子中的男子自动过滤掉了淡儿话中不肯定语气，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小声叹气道：“应该会见的。”声音轻得似乎是安慰自己。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小叶终于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当然呼唤自然是主仆二人在心中呼唤。

　　“我们楼主问是私事还是公事。”小叶不等淡儿追上来问，先一步到了轿子前，问道。

　　轿子中的贵家公子似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对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小叶说：“私事。”

　　“私事？”小叶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们楼主说了，如果是私事……她与公子并没有什么私交，私事就算了吧，公子还是请回吧。”

　　淡儿听了顿时急了，连忙从荷包里掏出三枚碎银，哀求道：“小叶，我们公子真的有事要找楼主，通融一下可否？”

　　小叶眼中的贪婪更甚，暗示性地笑了笑，“这个嘛……”

　　淡儿连忙又塞了一枚。

　　小叶前前后后也收了人家五枚碎银，终于满意地笑了，“那么，是公事还是私事呢？”

　　“公事，公事。”淡儿忙不迭地说。

　　“那跟小的来吧。颜公子？”小叶不甚恭敬地说道。

　　轿中人也不恼，伸出了手，淡儿连忙上前去扶。

　　小叶嘀咕了一声：“什么嘛，贵家公子就是娇贵。”

　　那人从容地掀开了轿帘，踏出了轿子。

　　小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名男子，不禁有些呆住了。其实那颜公子的确是胭水楼的常客，但他向来不是亲自出面来买，都是淡儿来跑腿，所以小叶并未见着过他的真容。

　　直到见到了，小叶才知道这“京城三艳”之一的颜公子果然非浪得虚名。只看一眼，惊为天人。让小叶恨不得将眼珠挖下送上。

　　京城三艳——礼部侍郎家颜公子颜水缨、穆亲王世女妃洛双双、招春楼头牌花魁幼唇，只有颜水缨很少在人前出现，大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他也是“三艳”之一。

　　不同于洛双双的含蓄慵懒和幼唇的风骚妩媚，颜水缨的美，是娇弱中带着些媚人，明明看上去娇弱得如同温室嫩叶，皮肤又带着病态般的苍白，偏偏举手投足间总带着吸人眼珠的风情。

　　颜水缨只是淡淡地瞥了小叶一眼，便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了。小叶连忙献殷勤般凑了上去，却又不敢太靠近，小心翼翼地迎着他进了里间上了二楼。

　　颜水缨在一扇不太起眼的木门前停了下来，小叶这才发现颜水缨似乎并不需要她引路，他早已非常熟识这里的地形，知道哪一件才是胭水楼楼主的会客处。

　　小叶愣了一下，悄悄嘀咕：“难道他们早就有私情了？呸呸呸，怎么可能，楼主都说了与他没有私交了，而且不是有传言颜公子已经是修侯的未婚夫了吗！奇怪。真奇怪。”小叶摇了摇头，并不敢进入那扇门，只是匆匆地就跑下了楼，只是那步履竟是出奇的轻盈，像是学过武一般。

　　颜水缨淡然地看着门，没有去敲，似乎想从门上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良久，门突然开了，一名女子轻挑眉毛看着颜水缨，忽然笑了出来，笑意似乎不及眼底，“不是要谈公事吗？怎么不进来？”

　　颜水缨扯了扯嘴角，算是回了一个不算笑的笑，径直往里走去，看着熟悉的摆设，忽然就在椅子前站住了，也不坐下。

　　“不坐吗？”女子在桌前的另一张椅子坐下，不知为何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楼主貌似不太欢迎奴家？”颜水缨缓缓坐下，双眼紧紧盯着女子，神色复杂，“我们还真没有私交吗？上官沐！”最后一句似乎说的很平缓，但是只要看着颜水缨的脸，就知道他是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咬出来的。

　　“不然呢？你觉得我们交情很好？”上官沐将面前的两盏茶推了一盏到了颜水缨面前，并没有看颜水缨。

　　颜水缨自嘲地笑了，“是啊，我颜水缨在上官楼主眼中一文不值呢。”

　　上官沐没有接话，只是问道：“说吧，什么事？”

　　颜水缨呡了一口茶水，忽然笑了：“大红袍，大红袍，大红袍……”似乎有些失魂落魄，“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不喜欢大红袍吗？”

　　“我这不是应景一下吗？”上官沐的语气不明，轻轻挑起自己的一缕发丝，始终没有看着颜水缨。

　　“我这次来，是想买下你的胭水楼。”颜水缨一改刚刚失魂落魄的样子，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