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拾遗》欲薄欢

7、07

　　浑浑噩噩，脑海中一片混沌，沉沉浮浮，无力上岸。
　　李拾遗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头痛欲裂，他扶着额，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陌生的环境和气息，让他以为又回到了那个堕落的时期，每天一睁开眼都是不同的景象。
　　房间里说不上十分干净整洁，倒也不是杂乱无章，只是书桌上铺满的练习册，靠在墙边的篮球和滑板，都在告诉他，这大概是一个正值青春活力的学生房间。
　　他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穿了一身明显不适合他的睡衣，有些小，勒得他有些难受，他将领口的扣子解了开来，才舒服一些。
　　嗓子痛痛干干的，磨砂一般粗糙不堪，他不禁咳嗽了一下，环顾了一周，却没见到他的衣服。
　　正准备下床去，便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个娃娃脸的男生，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说话口齿不清，“唔，你醒了？给你准备好了新毛巾还有牙刷，快洗漱吃早餐了，一会儿就凉了。”
　　言谈间，倒没有一丝生疏，好像和他认识了很久似的。
　　李拾遗不想深究他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的未成年少年家里，他沙哑着嗓子，没有表情，“我的衣服呢？”
　　白喻这才发现对方身上还穿着他的睡衣，忙去露台拿风干了一夜的衣服，丢给李拾遗，“喏，快点换！”说完他便匆匆出去了，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拾遗穿戴整理好，出了卧室，餐桌上只有白喻一个人，听着歌吃着早餐，时不时地哼上两句。
　　李拾遗已经把昨天的事忆起了大概，对于对方的好心，他简简单单地道了声“谢谢”，但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字不提。
　　酒后失德，再提只会更加尴尬。
　　白喻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道，“不客气。”丝毫不见他昨晚被李拾遗折腾得破口大骂时的样子。
　　李拾遗的酒品不怎么好，尤其讨厌别人的触碰，除非自愿，否则一定会折腾地天翻地覆，这是他本人绝不承认的一件事，所以他一般喝酒都是适可而止，昨天只是例外。
　　白喻边打量李拾遗，边欣慰地想着，清醒状态下的李拾遗还是挺正常的。
　　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对方准备要走，这怎么行——
　　白喻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喂，你就这么走了？你站住！”
　　李拾遗依言站住，已经握住门把的手放下“怎么了？”说着稍微偏了下头，示意他的下文。
　　白喻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转了转眼睛，飞快地想着，嘴上道，“你先别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李拾遗沉默地看着他，白喻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可是收留了又照顾了你一整晚耶，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李拾遗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耐心地说，“我已经道过谢了。”
　　显然白喻不会因为一句谢谢就放过他，他狡黠一笑，“道谢？不不不，我才不需要，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很折腾人啊，我那么辛苦才把你洗洗刷刷，你却醉的不省人事，还差点要揍我，不信你看我的胳膊。”说完白喻迅速地捋上袖子，伸到他面前，一副你要怎么报答我的表情。
　　李拾遗看着那白净的胳膊上好几道泛红的印子，心里不觉有些尴尬，面上却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不显山不露水，“……你想让我干什么？”
　　白喻笑得阳光灿烂，却怎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李拾遗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我还没想好，你先坐下来陪我吃饭吧。快点！”白喻看他还不动，过来拉他。
　　李拾遗不得已，坐在了餐桌前，白喻开始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早餐的食谱，看着桌上一大堆中西合璧的点心，李拾遗有些头疼，搞不清楚现在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被迫塞下一肚子各种花式名字的点心，李拾遗有些郁卒，胃部饱饱胀胀的感觉真是极不舒服。白喻拍拍肚子，满足了，“啊，终于吃饱了。”末了，还不忘关心他一句，“怎么样？吃饱了没？味道还不错吧？”
　　李拾遗无奈，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饭量竟然比他还大，只不过吃这么多也不见长肉。
　　吃完早餐，白喻又把李拾遗拉到书房，指着书桌上的一大堆卷子，理直气壮地，“帮我写作业！”
　　李拾遗诧异地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他，白喻脸一红，语气故作凶巴巴地，“看什么看，我才不是不会，是作业太多了，明明只放假几天却布置那么多作业，老师简直是最可恶的生物……”
　　李拾遗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拿起试卷打量了一番，还是熟悉的题型，让他想起了他的高中。
　　——大概除了枯燥，也没什么了。
　　“没想到你已经高二了，真的不是初中生？”李拾遗看着他那没有说服力的娃娃脸，谁知对方竟然还是和他是同一所高中的校友。
　　但他显然踩到了白喻的逆鳞，只见他气得直跳脚，指着自己的鼻子对着他道，“喂，你什么意思啊，本大爷哪里不像是高中生了？再有一年我就要彻彻底底迈入成人的行列了，再说，我可什么都懂！”白喻重重地咬着后两个字，似是意有所指。
　　李拾遗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愣，也没心情去逗他了，“哦。”
　　白喻被这不冷不热的回应泄了气，一脸郁闷，瘪着嘴不说话。
　　李拾遗想着自己本来也没什么事做，权当是无聊打发时间了吧。
　　他安稳地坐下帮白喻做作业，白喻也另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时不时请教一下李拾遗一些问题，气氛倒是难得的融洽。
　　遇上一些题时，两人有不同的见解时，也会激烈的讨论一番，虽然多半是白喻比较激动，李拾遗只是面无表情的辩驳。
　　书房内又重新陷入了寂静，两人无声地各做各的，白喻写累了，停下笔，晃了晃脑袋，伸伸懒腰，然后视线不自觉地就看向了李拾遗。
　　对方微垂着头，背部笔直挺拔，手里握着的是一支深蓝色的钢笔，衬得他的手越发的细腻如白瓷，白喻有种恨不得冲上去舔两口的冲动，他从没发现他原来还是个深度手控患者。
　　低垂着眼角眉梢的人看起来格外的像一副不用着色便充满色彩的画，艳丽又不俗，白喻不禁又想起了那张相片，就像两个他，一个在相框内，一个在框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白喻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轰”地一声满天烟花似的炸开了。
　　李拾遗似有感应地抬起了头，看着对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脸上还有些奇怪的红晕，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白喻回神，立刻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转开眼，一边打着哈哈，“没，没什么，在想这题的思路。”一边偷偷地腹诽，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呆了，还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真是丢死人了。他安慰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过是个正常人，欣赏一下也没什么的。
　　“没事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学习才是正事，不要在将来让自己后悔。”李拾遗淡淡地劝诫他，对于这个虽然有些奇怪的小学弟还是挺有好感的，对方聪明敏慧，只是对学习不太认真，所以成绩不算优异。
　　“知道了。”白喻不情不愿的回答，他当然知道要好好学习了，只不过被其他太多的事绊住了心思而已，嘴里抱怨着，“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她每天都这么说。”
　　李拾遗也不知道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有耐心去教导一个还未成年的小鬼，大概还是看在对方收留了他一夜的份上吧。他不是个不懂感激的人，只是大多时候懒得去做那种游离于表面上的事。
　　过了一会儿，白喻撑着腮帮子问他，“T大是不是很好啊？我也想上T大。”
　　“还好。不过以你现在的成绩，还是不用想了。”
　　白喻瞪眼，“你就不能鼓励鼓励我，然后说不准我一高兴就奋发向上，然后考上了T大呢？”
　　李拾遗敲了敲他的脑袋，“别做梦了，现在好好做作业才是正事。”
　　他想起来，当初之所以选择T市读大学，好像也是因为那个人吧，那个人离开时曾经说要回到T市去，他便记在了心里。
　　白喻“嘁”了一声，心里突然坚定了一个想法。
　　两人合力把白喻的作业写了个差不多，李拾遗便要离开，这回白喻痛痛快快地放了行，只留下他的联系方式，至于他打着什么算盘，谁也不知道。
　　回了家，李拾遗正要拿着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口蹲了道黑漆漆地影子。
　　看见有人回来，那道黑影立刻站起身来，冲到他面前讨好道，“小遗——”
　　是张游。
　　李拾遗面无表情地把他忽略过去，倒真的是把他当做了见面不识的陌生人，进了屋，直接甩上了门。
　　徒留张游举着空落落的手，和一脸无人观赏的表情。
　　李拾遗扑倒在床上，身体上的疲累，连带心里也觉得无力，静默无声的房间成了他心灵上的一个停岸，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自觉蜷缩着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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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下，攻当初考大学也是因为司方庭才到了这个城市，司家容家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