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拾遗》欲薄欢

35、34

　　第二天一大早，刘管家来叫他们起床，容老爷子晨练回来正坐着喝茶，看到人来，催他们用早餐。
　　“昨晚睡得可好？”容璟笑眯眯地问。
　　李拾遗边吃边回：“挺好的。”要是没有某人的骚扰，他会睡得更香。
　　容老爷子一挥手：“那就好，头一次来，让司琛好好带你熟悉熟悉，这儿以后也是你的家。”
　　确实，好不容易来趟容宅，李拾遗可不会放过考究司琛过去的机会。
　　用罢早餐，二人转着转着，便来到后园，容宅依山而建，空气清新，怡人心脾。那有一颗数人环抱的老树，虬枝盘曲，斜枝横逸，叶上轻染露珠。
　　司琛看着这颗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树，对他讲道：“这颗老樟树从建宅前便存于此地，听外公说，当年祖上找风水大师看过，只说此树已生出灵性，能庇护容家世代荣华，祖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便一直留到如今。”
　　李拾遗听完好奇地过去摸摸树皮，从皱巴巴的纹理下感受岁月风霜，扭头对司琛笑：“你说，我在这树下许个愿有用吗？会不会实现啊。”
　　司琛原先是不信这些鬼神志怪之类的东西，但见李拾遗扬着昳丽笑貌，站在老树下，与这景相衬异常得和谐美好，便觉得，其实大自然的神迹早已落在了他身上。
　　前三十年失去的东西，又统统在李拾遗身上找回来了。
　　“一定会的。”司琛说。
　　李拾遗立刻合上双掌，闭着眼虔诚在心中默念。良久，才睁开眼，便看到司琛一直在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心无旁骛。
　　“许的什么？”
　　李拾遗不想告诉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他：“许愿让我门门课程考满分。”
　　司琛假装失望，“哦”了一声。
　　李拾遗才不会心软，装作看不到男人的表情。
　　继续走着，司琛从小在这里长大，到处留下了不少回忆。“……记得小时候每次一闯祸，外公就会罚我不许吃饭，我就会偷偷一个人跑到这来逗小鱼……”
　　李拾遗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道：“想象不出来，原来你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他还以为男人生下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呢，一直这么沉稳自持。
　　司琛笑着摸他的头：“因为我也是人啊，有好奇心，有叛逆心，有七情六欲，也会因为某个小家伙的一句话就高兴或者难过到辗转难眠……”
　　李拾遗没等他说完就打掉他的手，躲远了一点，这随时随地不忘说着情话的人也过于犯规了些。
　　四处转了转，最后又翻出来一些老照片来，大多都是小时候的司琛，这人大了便不喜欢照相了，有也是不苟言笑沉静的模样，半点意思也没。
　　李拾遗翻来覆去地看，发现司琛果真曾经也是“皮孩子”一枚，爬树的，滚泥坑的都有，不禁嗤笑他：“看了这些，现在你在我眼里可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司琛却不在意，“外公心里觉得对我愧疚，所以对我管教不严，童年还算恣意。”又指着某张照片上的另一个人说：“这是容霖，有机会了带你认识认识他。”
　　李拾遗从容老爷子口中也听过这个名字，随口应了声。
　　闲散适意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李拾遗跟司琛在容宅呆了两天之后，便要离开。
　　临别前，容老爷子万分不舍，拉着李拾遗的手说：“小家伙，没事就过来坐坐，陪陪老头子我，司琛要是没空，给刘管家打个招呼，让他过去接你。”
　　又千叮咛万嘱咐的，最后又塞给他一个小盒子，一看就很贵重。
　　“外公……这我不能收。”
　　容老爷子拿拐杖往地上拄了一拄，佯装生气：“第一次上门，哪有不给见面礼的道理，说出去教别人笑话一通，我这老脸还往哪搁？好好收着，不喜欢也不能扔。”
　　李拾遗盛情难却下只好点头接过来，眼睛却飘到司琛那求救，可男人只顾着笑，不过来帮他解围。
　　回去路上，李拾遗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是一件吊坠，样式简单大方，中央镶嵌了颗蓝色宝石，又透出点贵气，饶是李拾遗对这方面不大懂，也瞧出它的不凡来。
　　“这……”
　　司琛对这个不陌生，眼睛里充满了怀念之情，“这是外婆在母亲出嫁时传给她的，原本是枚戒指，外公怕不合你的喜好，叫人重新改了样式，只保留了那颗宝石。”
　　李拾遗本来就觉得送这玩意儿指定有什么特殊含义，闻言不由道，“你外公是不是把我当成他孙媳妇了？”
　　说着眼睛在司琛身上上下扫视一圈，暧昧地眨了眨，“要真结婚，也该是我娶你吧？”
　　司琛煞有介事地当真道：“娶我也不是不行，不如这样，忙完这两天，我们去把证扯了，再……”
　　李拾遗捂着耳朵，一脸苦大仇深：“行了行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就会得寸进尺。
　　把李拾遗送到学校门口，司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正打算掉头去公司，没想到，李拾遗又转身回来，敲了敲车窗，神色不自然道：“喂，你什么时候有空，要请人吃个饭。”
　　又连忙补充，“我来选地方。”怕司琛又订什么高级酒店，何致易去了根本放不开，别吃出个肠梗阻来。
　　司琛听李拾遗要把舍友介绍给他认识，心里高兴，思索了几秒，笑着道：“我这边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就今天吧。”
　　约定好了晚上见，李拾遗便回去上课去了，要把落了好几天的课程补回来。等中午回了寝室，一上午看着他欲言又止的何致易才拉着他问东问西。
　　“怎么样怎么样？他家里人有没有难为你？”何致易一脸急切。
　　李拾遗看他表情，一阵无语：“你怎么好像很希望我被为难？”
　　何致易连忙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这不就是……想向你学习点经验么，哈哈。”
　　李拾遗狐疑地看他一眼，本着同仁之情，把大概过程讲了讲，容老爷子的热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
　　听完，何致易张着嘴：“这是开挂了吧？”这也太顺利了吧，现在的人都这么思想开明了吗？
　　李拾遗听他这么形容，不由笑了起来，那模样，直叫人心荡意牵。
　　他说：“你不是好奇吗，马上你就能看到挂本人了。”
　　把约好的时间地点给他一说，何致易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满宿舍走来走去，让李拾遗看的一头雾水。
　　下午干脆翘课不见了踪影。李拾遗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竟又看见了个“熟人”。
　　是张游。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没有人为刻意的邂逅，两个人碰面的几率也降至零点。自从上次张游向他告白，被他狠狠地奚落了一番后，这人估计是真的受到了打击，这么长时间了竟忍得住一次也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再见，心境已平和多了。
　　李拾遗自认为，在所有跟他相关联的人当中，张游无疑是最特殊的一个，竹马竹马的情谊，陪伴更长，一起经历过嬉笑怒骂，自然比后来者多了一层亲密在其中。从前李拾遗也想过，无论他们最后会不会在一起，也可以做单纯的朋友，他找他的同性恋人，张游结婚生子一家和睦，最正常不过的关系。
　　可惜，非要有人亲手打破这一片宁静。
　　张游身边跟着的人是他同宿舍的舍友，李拾遗见过，也曾一块吃过饭。远远的见了李拾遗，张游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敢开口。
　　还是那个怂包样，李拾遗内心平静，只觉得有些好笑。他见人没胆量过来，也目不斜视的把他当作陌生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刺激到了某人的神经，张游让舍友先回去，自己走了过来。
　　李拾遗看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明知故问：“找我有事？”
　　按着以往张游的性子，早蹦哒起来了，谁知，他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对李拾遗说：“我知道错了，小遗，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语气里带着乞求。
　　谁能想象得到，张游这段时间是怎么坚持下去的，一向大大咧咧的他，郁郁寡欢满怀心事，如果不是李拾遗曾经十分看重他的学业，他才苦苦煎熬着，不然只怕也会和贺枫落的一个下场。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都在回忆与李拾遗的点点滴滴，越想就越觉得伤心。
　　在他们都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张游屁*股后总跟着那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瓷娃娃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讨好他，想要加入他们的小圈子。
　　张游想，他那时候那么讨厌李拾遗，却又忍不住总想要获取他的关注，见他对别人笑一下，就会忍不住想揍那个人。同院里跟他一样大的男孩们都去喜欢其他小姑娘了，只有他还在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小尾巴身上，每天想着怎么把他逗哭或者看他开心笑颜，但是后来他还是不甘示弱，转头就和程黎芳拉起了小手。
　　再后来，他得知了李拾遗的性向，震惊之余，又带着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不敢直视李拾遗隐隐期待的目光，这样一逃避，就上瘾了一样，一次又一次。
　　直到现在，彻底把人搞丢了。
　　如果他能早点正视自己的内心，会不会不一样，他曾有过那么多的机会，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他点头，假戏作成真，连父母之间的阻挠都不会有，可看看，他究竟干了多少蠢事？
　　李拾遗低垂着眼，语气淡淡，不无惆怅：“你没有错，我们只是有缘，无份。”
　　他们就像两条线，相交的节点太晚了，他喜欢张游的时候张游不喜欢他，等他想明白了收回了自己的感情，张游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现在的李拾遗，生活早已被另一个更强大的男人填满了，他不再需要张游的臂膀，就有人会将他保护得好好的。
　　回不去的青葱时光，回不去的人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