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拾遗》欲薄欢

34、33

　　晚餐准备的十分丰盛，容老爷子坐在主位，时不时和蔼地问一些问题，都很简单，李拾遗也都乖乖作答了。
　　司琛听他们说话，手里优雅地剥着蟹肉，专注于填饱小家伙的肚子。
　　容老爷子拈起筷子尝了尝司琛做的菜，评价道：“咸了。”又夹起另一道：“淡了。”然后不是“辣了”就是“甜了”，反正是没一道合口味的。
　　搞得李拾遗也怀疑起来，是老爷子太苛刻了还是男人水平下降了？他跟着尝了尝，然后一脸迷茫：“很好吃啊？”
　　司琛笑。
　　容老爷子敲着桌子，吹胡子瞪眼，“因为这臭小子就是做给你吃的！”
　　李拾遗转头看他，司琛无奈道：“习惯了，练手艺也是按着你的口味来的，其他的不会做。”
　　李拾遗脸不由得热起来。
　　容璟是不见不知道，见了才知道司琛对这孩子到底有多上心，恨不得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捧到他面前。
　　容老爷子嘴上骂，但看着自己最为心疼的小辈找到了归宿，着实欣慰不已，瞅着他们越看越般配，突然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
　　李拾遗一勺汤还没咽下去，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眼尾发红。司琛忙伸手拍拍他的背，好让他气顺一点。
　　李拾遗以为老爷子是在开玩笑，但看他神色又不像，只好道：“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别说国内根本不承认，现在他还只是个学生，根本没考虑过以后。
　　容老爷子疑惑：“怎么不行，你家里人不同意？没关系，老头子替你们做主，谁不同意我亲自上门做做他们工作！”
　　司琛看李拾遗脸色有些变化，制止外公继续往下说。
　　“外公，小遗还在上学，先不急。再说，我还没有备好聘礼，不知道他肯不肯答应我的求婚呀……”最后一句，则是看着李拾遗说道，语中含笑。
　　李拾遗在桌子下狠狠踢了司琛一脚。
　　容老爷子也就是这么提一句，知道小辈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强求，但临了，还不忘警告司琛一句：“我可是很喜欢这孩子的，你别把人欺负跑了。”
　　司琛自然是笑着点头，“一定。”
　　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容老爷子精神不济，先去歇着了。
　　司琛则带他到宅子里逛逛。夜幕已深，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并肩走在青石子路上。
　　经过花园，李拾遗感叹着：“真大，要是我一个来，估计会迷路。”说完，又想起今天见家长如此顺利，多亏了身边这人，不由开玩笑道：“你家里还有几口人，不如一块见了吧。”
　　谁知，司琛竟没有同往常一样接他的话，停下脚步，李拾遗正要看过去，男人却突然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
　　“怎么了？”李拾遗疑惑。
　　“外公……是除了你以外，我仅剩的亲人了。”司琛低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拾遗一愣：“你不是还有兄弟父亲……”
　　又反应过来，他的亲人都是些什么人，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司方庭，这个曾经伤害过他的男人，早已变作了陌生的模样，更分走了男人不曾获得过的父爱。
　　李拾遗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任由他抱着。
　　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这么慢慢回忆起来。
　　容家基业百年，本就是名门望族，当年在容老爷子的一手铁腕治理下在T市可谓是呼风唤雨，容家大千金，也就是司琛的母亲，娇生惯养，飞扬跋扈，却不知怎么爱上一个名不见经转的穷小子，容老爷子极其疼爱这个女儿，又看司锡山面相不好，断定他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女儿将来受苦。
　　自然是用了不少手段迫使他们分开。谁知，他越强硬，容佳慧便越发叛逆，一心认定了司锡山，打死都不分开，甚至还怀了孩子。容老爷子最后没办法，私底下逼着司锡山签了几份协议，才勉强点头同意这门婚事。
　　后来司锡山靠着容佳慧扶持，他也确实有能力，慢慢将家业做大。但也许是对容家曾经的侮辱憋着一肚子气，他对容佳慧的爱随着时间逐渐消失，没几年就身边女人一大堆，花名在外。容佳慧也是死心眼，见挽不回丈夫的心，逐渐积郁成疾，甚至在听说丈夫有了私生子之后，才道终究是痴心错付，撒手而去。
　　那时候，司琛不过8岁而已。容老爷子把他接回容宅，养在膝下。又等了十来年，当初协议失效，司锡山才正式将司方庭接回来。
　　“直到现在，外公还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当初不该那么强硬的阻拦母亲，这样母亲也许会慢慢看清了他的为人，就没有后面的悲剧发生了……”司琛苦笑，“这也是外公支持我们的一部分原因。”
　　“外公已经老了，没有余力经受打击了……”
　　李拾遗静静听他诉说，从前他听司琛提起过一些，只不过那时他一心放在别处，未曾在意过，如今听到更为细致的内情，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世间的一切，仿佛冥冥之中都有定数，他作为一个局外人，不敢把因果说得太满，但也大差不差。
　　若是容老爷子不单纯靠着感觉判断一个人逼着人签些侮辱成分的协议，划下隔阂，也许司锡山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不会辜负容佳慧，就没有后来的事端，他李拾遗也不会遇到司方庭，白白蹉跎了大好时光，也不会来到T市，更碰不到司琛，说不得最后会和张游在一起。
　　又或者是另一番场景，人性本来就是多变的，无论有没有外界的因素，都必然会走向消亡的尽头。
　　谁都不会清楚，这所有的一切已经都被打乱了，如果这中间只要改变一步，结局都可能会是天差地别。
　　“你在想什么？”司琛看他在发呆，眸色沉沉，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李拾遗笑容清淡，说：“我在想，你每次安慰我让我去相信你的时候，你都是以什么心情说出来那些话的。”
　　明明司琛所经历过的比他更糟糕，应该比他更对感情看得透彻，更放得开，为什么还会愿意从单箭头开始付出，受过创伤的人，本就比一般人更难痊愈。
　　爱情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无非是两种人性的碰撞罢了。
　　没有人有能力担负起另一个人的人生，燃烧自己去照亮他人，况且这人的人生本来也是残缺不堪的，又能支撑多久。
　　司琛手指描摹着李拾遗精致的眉眼：“是啊，我原本是不信的，并对此不屑一顾，但我不能放下你。”
　　李拾遗低垂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贪图你对我的温柔，宠爱，带给我安定的感受，但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也或许是喜欢的，这个男人足够优秀，多金且温柔专一，外形至身材无一不完美无缺，由此给他带来一种错觉，男人就像是上帝特意派来拯救他于无望的水火之中，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司琛也不过是一枚被错误酝酿而出的结晶，他不是完美的神。
　　“今天你外公问我们将来有什么打算，我确实没有想过这些，”李拾遗顿了顿，接着道：“哪怕你外公不同意，有一天我离开你，我还依然是我，这点不会变。但你呢？”还会回到之前那副运筹帷幄，强大自信的模样吗？
　　李拾遗问，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不怀疑男人对他的爱与深情，但他却不能保证自己，能够一辈子从一而终对待一人。感情本来就是流体，没有具体的形态，也没有稳定的结构，流向谁都是有可能的。
　　贺枫就是前例，因为他，家庭，生活，学业都出现了裂痕，时间或许可以泯灭爱意，却真的能治愈一切吗？
　　“我不会假设不存在的可能，”司琛紧皱着眉，头一次因为李拾遗假设的情形产生了些暴虐的情绪来，他沉声道，“正是我所经历过人心的复杂多变，才不会迷失方向，坚定我的心之所往，不然我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你太小看我了，小遗。”司琛说，“我也一直都会是我，我司琛，不会像那两个废物一样，空长年岁，畏惧不前却抓不紧自己追求的东西。”他的父亲，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只会让手中的东西悄悄流走，临到老了，才去希翼那点单薄的亲情，而他的弟弟，伪装成玩世不恭的态度潇洒随性，实则畏头畏尾，如丧家之犬般眼看所爱之人落入他人怀抱。
　　没有什么能阻挠他的决心。智者不堕爱河，无非是没有能力怕自己溺毙其中，而司琛有。
　　男人的话语沉稳有力，落地铿锵。
　　“如果我一直不会爱上你呢？”李拾遗问，也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你若肯回应我一分，剩下的便全都由我来补缺完整，我从来甘之如饴。”司琛如是回答。
　　李拾遗说不出话来，他在司琛这，讨不到巧儿来。
　　一切的发展都在按照正常的轨迹行进，此时再想着下船，早已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又想着容老爷子对他说的那些话，李拾遗也实在不想让老人家失望。
　　这话题算是告一段落，至少李拾遗对司琛的了解更进了一步，知道了他的家族渊源，对他与司方庭之间的恩怨也有了清晰的认识。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去见司方庭？”这件事一定要有个结果，他不想再拖拉下去了。
　　司琛盯着他看，“快了，半个月之后司家会举办个宴会，到时候我带你过去。”
　　李拾遗点头。
　　二人便打道回府，腻腻歪歪一阵后，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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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文真的好慢，时速200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