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拾遗》欲薄欢

23、23

　　意识回笼，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
　　“……算了吧，放开我吧，我想回去了…”李拾遗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刻意避开了男人的眼睛。
　　司琛深深地看着他，松开了桎梏住他的手，“好，我送你回学校。”
　　他并没有打算一蹴而就，仅仅凭着几句话便能打开对方心上的壁垒，没有坚实的基础，任何建筑都会摇摇欲坠，脆弱的感情亦是如此。一时的热情终会消失殆尽，唯有细水长流才能永久，而他有的是时间将这个人彻底变成自己的。
　　找了件较为休闲的外套披在李拾遗的身上，拉过他的手，“走吧。”
　　李拾遗魂不守舍地跟在他身后下了楼，司琛从车库里将车开出来，坐上车后，替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角，顺便系上了安全带。
　　李拾遗一路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司琛开着车，先去了一趟干洗店取衣服，才将他送到s大校门处。
　　“到了。”司琛看他低着头，露出头顶的发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才道，“把你手机给我。”
　　李拾遗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犹豫着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
　　淡定地按下几个数字，司琛将手机还给他，黑沉的眸子盯着他，“有事给我打电话，还有，记住我说过的话。”
　　李拾遗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脚已经伸出去了一半，却又突然被拉回了座位，一来一回间，他不由得有点恼了，扭过头，“你干什么唔……”
　　身体被重重地压制在座椅靠背，未完的话语被以吻封缄，男人鹰隼一般的目光将他锁定，李拾遗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猛烈攻势，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将被蹂*躏得红润的唇松开，换上手指，覆在他耳边低低地道，“还有——这里只能是属于我的。”
　　耳边的湿气让人有些不舒服，李拾遗心烦意乱地推开他，掂起自己的衣服再次打开车门。
　　下了车，一片萧瑟的寒意袭来。大约是上课的时间，校门处人并不太多，因此他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身后那道极具压迫的眼神还在如影随形，让他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坐在车中的司琛看着那道愈行愈远的背影，锋利的眼眸收起，脸庞划过冷硬的弧度。他可以给予对方一定的自由，但这一切都是存在着前提的，他的人，绝对不允许再被任何人沾染！

　　李拾遗回到了寝室，只有没课的廖烨和刘建华在，一个在床上听歌，一个在底下打游戏。
　　“诶老五，怎么又没去上课啊？”
　　随意应付了两句，李拾遗换了衣服，浑身的疲惫让他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只是这觉睡得十分不安稳，男人低沉有力的话语犹在耳边，如藤蔓一般缠绕着他，他还梦见了许多人许多事，记忆的片段在梦境里来来去去上演着，重播了一遍又一遍，画面一转，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他正在冰冷的海水里拼命的挣扎，四肢渐渐失去了力气，一个巨大的漩涡却在此刻向他铺天盖地的卷来……
　　浑身被冷汗打湿，李拾遗睁开了双眼，黑色的发丝湿成一缕缕的，紧贴着额头，鼻翼煽动，急*促地呼吸着。
　　寝室里黑蒙蒙的，枕边的手机还在契而不舍地响着，亮光在黑暗里闪烁不停。
　　是个陌生的来电，本想直接挂断，却一不小心摁错了键。
　　黎光那特有的音调从手机里跳出来，“我艹，这么久不接电话给那忙什么呢，老子快要挂掉了！”
　　李拾遗听着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声隐隐传来，以及黎光捂着话筒骂了句娘。
　　“刚才在睡觉，怎么了？”李拾遗夹着手机，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下床去开灯，“你那边什么声音？”
　　“……在长途汽车上啊，能有什么声音。”黎光努力地蜷缩着着身体，不与旁边的人触碰在一起。
　　李拾遗按住开关的手一顿，“啪—”房间大亮，眼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紧闭了几秒。
　　“……体验生活？”
　　“体验个毛啊，老子是在逃命啊！”黎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那从前座那伸来的小手上亮晶晶的液体是什么啊，黎光悲愤地将头往后使劲压着，不让自己的俊脸被糊上不知名的口水。
　　一旁的大姐听见他在说逃命，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离他远了一些。
　　黎光终于得了空间，顿时觉得生活真是美妙。
　　“说吧，这回又发生了什么事？”李拾遗坐在桌沿，双手抱臂。
　　黎光一反常态，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想跟他分开冷静一下，他不同意，然后就这样了，卡不能刷坐飞机有记录，都会被他查到，实在没办法。”今天还真是体验了他人生的种种第一次。
　　李拾遗听他说完，忍不住想要向往常一样讥讽一句你们夫夫俩真是天天玩情*趣，但是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现在内心里尤为平和，说不上来的原因，也许是梦境中那种溺毙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甚至让他产生了死而复生后对新生的期盼。
　　——他，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么？可是，他连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去相信别人？
　　“喂，喂？喂——”电话那头连叫了好几声，黎光低声疑惑着，“难道是信号不好？”
　　“……你真的觉得有那么糟糕？”李拾遗突然问道。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相信黎光应该会理解他的意思。
　　黎光“咦”了声，“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下一秒，“卧槽，他不会找上你了吧！”
　　黎光一惊一乍地样子吓坏了周围的人，前座的妇女一把将站着的小孩抱进怀里哄着，噢不怕不怕了，妈妈帮你打他。
　　黎光：……
　　李拾遗否认，“没有，他没来找过我。”
　　黎光松了口气，又开始唉声叹气。
　　“我怎么给你说呢，结婚之后，我基本就不能在晚上十点后回家，跟朋友去哪玩都由他跟着，我跟谁说一句话他都能给我掰扯半天，非得摁着日一顿才听话，还有我他*妈最讨厌吃胡萝卜，偏偏他特别喜欢……”黎光开始疯狂地吐槽起来，从大事到琐碎的小事，反正周围没有人认识他，他黎大少的形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干脆就不要了。
　　李拾遗默默地听着，胡萝卜的确有点可怕。
　　谁知过了会儿，黎光又道，“说实话，这样的性格跟你挺配的，你心思太重了，每天跟别人欠你百儿八万似的，我觉得找一个个性强势点的，反而更能包容你，我是爱自由惯了，川子的占有欲太强，我跟他磨合了这么久还是矛盾不断，但你不一样，有个那样的人陪着你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必要时给你出主意当个指路明灯，这样你活得也能轻松一点。”黎光虽然平时口花花得不行，但遇到问题总是一针见血，对待朋友又很仗义，在他那个圈里混的也挺开，就算不是因为黎家的身份，也都卖他面子，称一声哥。
　　“这路上谁能没有点磕磕绊绊，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老一直想着也总不是事儿……”黎光说着说着突然意识过来了，“艹，又是这样，究竟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在开导你！”
　　李拾遗沉默不语，内心有些怅然的感觉，他曾经以为谁都不懂他，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鼻子隐隐有点发酸，今天的他感觉自己格外的脆弱，虽然他从来没承认过，但也确实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知交好友。
　　似乎掩饰一般的，他转了话题，“你打算去哪？需要钱吗？”
　　“暂时用不着，有需要我还能跟你客气？反正随便转转，国外的地儿去了不少，咱大中*国的锦绣河山还没怎么看过呢，再不济也能找个山沟沟里去帮人家种田。”黎光开着玩笑。
　　“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李拾遗笑他。
　　“去你的吧，行了，我不给你说了，我现在这个新号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了，你要是敢把我卖了回头我削死你。”黎光撂下一句狠话。
　　“呵呵——”
　　挂了电话，李拾遗长长呼了口气，看看时间，晚上七点多了，所有事都留着填饱肚子以后再想吧。
　　正想着，门被推开，何致易怀里抱了个篮球走了进来，看到他明显一怔。
　　“……你回来了？”
　　“恩，”李拾遗随口问了句，“吃过饭了吗？”
　　“吃……不，没吃。”何致易瞬间改了口，“你准备去吃饭？一块吧，刚好我也饿了。”
　　说着把篮球一放，两人便一起出去了。
　　一路上，何致易总是时不时若无其事的用余光看他，他好像从对方那与往日没有太大差别的脸上发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在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中，貌似发生了什么。
　　因为已经吃过了，但还要装着没吃的样子，何致易最后挺着负重的胃苦逼地跟着一脸轻松的李拾遗回了寝室。
　　晚上，临睡前，一条短信提醒，备注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司琛。
　　——大概是他今天那会儿存上的吧。
　　晚安，早些休息。
　　同样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让他看了很久。
　　另一边，司琛看完文件打算洗澡睡觉的时候，手机响起。
　　——恩。
　　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单音节字，眼神忽明忽暗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