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渊》夏之眠

12、洞府暂别

　　两人进城后，肖宸便看到眼前是一条贯穿南北的主道，而在他的右手面隔着一些距离的地方，开辟出了一小块空地，那些通过检查被放入城中的凡人先是集合在这儿，然后由一名守城卫兵编成队，一面训话，一而领着他们沿城墙根往东行去。

　　“那些落难的凡人会暂时被安置在灾民营，赤火之地的妖魔像蝗虫一样，几乎年年都要卷土重来，无论是集英城还是这些人都习惯了。”晏庭秋看肖宸的眼神落在了那些凡人身上，自动给他科普。

　　“那他们日后的出路呢？”肖宸问。

　　“等妖魔被清剿后，有家的被发还归家，无家可归的可以自谋生路，很多凡人会投到修仙者门下当个粗使杂役。”

　　天道之下，修士尚且不易，凡人更如蝼蚁，活得万般艰难。但关于这一话题晏庭秋却没打算展开细说，他带着肖宸往城内走，一边给他介绍集英城的历史。

　　集英城的东南方有南离山，渡过狭窄的南离山隘，就是赤火之地。就如天星阁任务中介绍的，赤火之地是至阳之地，有流火千里，那里寸草不生环境恶劣，遍地流淌着炽热的岩浆，时不时还会有天火降下，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被烧得骨头都不剩。很多年前赤火之地又被称为万恶之源，因为那里残酷的生存条件宛如地狱，普通的生灵难以存活，唯有天生丑陋的妖魔能长居于此。那时候，赤火之地还是修真界处置十恶不赦之人的流放地，除此之外，鲜有人会踏足于此。

　　那会儿的集英城还算不上城，只能说是个边陲小镇，直到后来一些戏剧性的转变发生。

　　天生的妖魔与被流放的魔修在赤火之地汇聚，久而久之，那里便成了邪魔的地盘，因为修真界的忽视，他们得以在这天然的屏障掩护下崛起壮大，拧成了一股足以威胁外界的势力，开始反攻。他们行事偏激，毫无怜悯之心，不惧天道惩罚，肆意杀戮恶念缠身，修真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辜者死伤惨重。

　　后来以几大仙门为主的联盟与之激战数年，终于将他们打回赤火之地，并在南离山隘西北建立了长期防线，时刻监视赤火之地的动静，这条防线的中心便成了现如今的集英城，而“集英”二字亦有“集天下英豪共御妖魔”之义。

　　“集英城的建立大约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起初这座城由当时的几大仙门势力联合掌控，一千八百年前，当时的集英城统领带头宣布集英城独立，不再依附于任何仙门，而几大仙门相互之间实力相当，竟默认了这一事实，谁也没有先出手对付集英城，由此保持了各势力间的均衡。”晏庭修似乎热衷于挖掘各种人物八卦，一路侃侃而谈，在走近一家丹药铺前又加了一句，“对了，现任集英城主就是那一位初代城主的儿子。”

　　“那么，那位老城主现在还在吗？”

　　“他退位隐逸时已是炼虚后期的境界，传说是闭关冲击合体期去了。”晏庭秋迅速挑了几种丹药，付完灵石后交给肖宸，“除了常用的回灵丹外，这里还有避毒丹和护神丹，如今的赤火之地魔毒泛滥，这些都是必要的。”

　　“……多谢。”肖宸明白这是晏庭秋在向他示好，所以哪怕这些外物对他作用不大，也接下了。表面上看晏庭秋没有讨好他的必要，不过他这人一看就是为人豪爽人脉广阔的类型，所以有这样的行动也不足为奇。

　　“一会儿再去挑挑合适的防御法宝，赤火之地的流火没有规律，诡谲难测，简直防不胜防。”晏庭秋又道。

　　两人并肩走出丹药铺，肖宸听完后摇头婉拒：“我身上这件法衣恰好能抵御火焰，所以法宝就不必再买了，多谢晏道友为我思虑周全。”收下晏庭秋的丹药算是全了对方的面子，但再多的馈赠就不合适了。

　　晏庭秋很懂得送礼的分寸，听肖宸这么说便道：“既如此那再好不过。”

　　两人沿着集英城的主道慢慢走着，街道两边有各式的商铺，绝大多数是面向修士的，看上去不如灵渭城繁华，但该有的基本都有。事实上因为时不时会遭到赤火之地的进犯，集英城自古以来都不富庶，但它的战略地位又如此重要，所以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为了修真界长期的稳定，修真界各门派也会定期派弟子过来协助清剿妖魔，城中的商铺大部分都是面向这些修士提供补给的。

　　经过一家酒楼时晏庭秋忽然侧身笑着对肖宸说：“在天上飞了两天，我的酒瘾可有些犯了，肖道友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肖宸看了看天色：“晏道友，在下想尽快将任务完成，不如等找到焚情草，交予晏道友的朋友后我们再把酒言欢？”

　　“此言有理。”晏庭秋略带遗憾地表示同意。

　　随后他们径直来到一间修真者客栈，接待的小僮给了两人一人一枚玉牌，便是进入相应洞府的凭证，两人暂时话别，各自归整。

　　肖宸以神识激发玉牌，缥缈间来到了一座仙气十足的庭院。他心里装着事，无心欣赏美景，大致确认了一下环境后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神情郑重地找镜湖谈话。

　　“我马上要出发去赤火之地，那里十分危险，我不能带宝宝一起去，所以，你们一起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相信——你会照顾好他的。”

　　昨天镜湖让步后他的气就消了点，等看到宝宝醒了，再被惊喜冲淡一部分，最后也就放软了态度，与镜湖和好。虽然镜湖实际年龄比他大了不知多少，但毕竟是个小女孩模样，非要跟她较真的话，肖宸自己也觉得别扭。

　　镜湖没有回答，只是视线从肖宸的脸上移到了宝宝脸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粉粉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不言不笑。镜湖的视线只落了一瞬就回到了肖宸身上，后者仍然在交代着——

　　“我去赤火之地最多五日，五日便会回来找你们，如果那时——你还愿意与我一道的话。另外这几日集英城不安定，你们最好不要四处乱跑，一切以安全为重。”

　　镜湖一直不说话，肖宸觉得自己唠叨得差不多了，默默收了声。

　　他转而去逗娃娃，将他举起来与自己对视，拖着温柔的声调与他说话。

　　“宝宝——”肖宸。

　　“……”宝宝。

　　“哥哥要走了——”肖宸。

　　“……”宝宝。

　　“宝贝笑一个呗——”肖宸。

　　“……”宝宝。

　　“喊声哥哥——”肖宸。

　　“……”宝宝。

　　“……”肖宸，“宝宝怎么这么乖呢？一点不哭不闹的？”

　　肖宸失望地叹口气，宝宝长得十分漂亮，小小年纪就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看他的样子大约是一岁多的年纪，以他粗浅的经验来看，这年纪应该是小孩子会哭会爬学说话的时候，但不知为什么宝宝醒来后半点声音也没发出过，不笑不哭，喂他喝灵泉也是浅尝辄止，叫人有些担心。

　　肖宸起身将娃娃放到了房中的软床上，俯身摸了摸小宝贝嫩嫩的脸颊：“睡吧，哥哥很快回来。”

　　转身从袖中取出虚灵宝鉴和地宫宝库的锦袋还给镜湖：“我不在你们身边，这两样你自己保管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镜湖接了锦袋，却把她的原身虚灵宝鉴又递给了肖宸，意思是还让肖宸保管。

　　“你是器灵，器灵不是不能离真身太远的吗？”肖宸不解。

　　“赤火之地对我来说不远。”

　　“……”总有种被打败的感觉，不过肖宸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因为镜湖确实不是一般的器灵，她是曾属于散仙本命法宝的器灵，存在了不知多少个年头了。

　　镜湖一弹指，将一道意念打入了肖宸灵识：“这是虚灵宝鉴的使用方法，虽然我不在会使威力削弱一点，但也能解决一些问题。”

　　肖宸消化了一下镜湖传给他的知识，心中一暖：“好了，我走了，你带着宝宝，万事小心。”

　　他回到床边再次摸了摸宝宝的头，将洞府玉牌放在床头，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镜湖看向床中央，一岁大的小孩子自己在床上坐了起来，带着冷冷的表情，无声望过来。

　　镜湖垂首，空灵的声音吐出恭敬的话语：“尊上——”，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尊上——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呢？”

　　片刻后，镜湖又道：“虚灵宝鉴在他身上，若有危险，我们可以立即传送至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