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情，见见鬼》司徒小九

9、9

　　案发现场保护得很好，地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

　　也幸亏这几天没有下雨，不然这坑坑洼洼的泥地，要让我一屁股坐下去还真有些困难。

　　今夜月光惨淡，我一边麻利地从行李包里拿出符纸，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但愿待会儿别招错了魂。彼时时间还未到十二点，阴间的鬼门尚未关闭，出来过鬼节的鬼魂野鬼们指不准还在四处晃悠。

　　这样想着，我便盘腿坐在了地上，一手拿着符纸，另一只手搭在膝上，闭着眼睛开始念起了招魂咒。

　　耳边远远地传来消防车的声音，我定了定神，嘴里喊道：“方大权，今日招你魂魄前来相见，速速现身。”

　　我话音刚落，忽然觉得手上传来一阵灼热感。睁开眼一瞧，发现符纸已经燃了起来，这就说明四周果然有鬼魂来了。

　　我将燃烧的符纸往天空一抛，手上随即做了个结印，问道：“方大权，你来了？”

　　等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奇怪的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四周静悄悄的，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正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是不是外婆的招魂咒出了问题，就感觉头发上落进了什么东西。

　　我头皮一麻，猛地将头往上方看去，就看见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悬挂在半空中，几乎都快要和我的脸贴上了。他的嘴巴张得老大，舌头正在嘴唇上来回舔舐，刚才掉进我头发里的东西，看来就是他的口水了。

　　我胃里一阵翻涌，只觉得恶心，当即一个转身和他拉开了距离。也就在同时，我才真正看清楚这只鬼并不是方大权。

　　那鬼见我躲开，咧嘴一笑，用手在半空中胡乱一抓，就将脑袋重新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嘴里似乎还在念着什么东西。

　　我皱了皱眉头，从身后再度掏出一张符纸，往前方一掷就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下一秒，那鬼张牙舞爪地尖叫了一声，便凭空消失了。

　　我这一口气还没有缓过劲来，就又听见身后有一个阴森的声音响起：“你找我？”

　　那声音虽然阴森寒冷，可是我还是立马就听出了正是方大权来了。

　　我当即转身去看他，藏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握住符纸，心里琢磨着他要是变成厉鬼想要袭击我，我也好有个应对。

　　可是我彻底看见他时才发现，他面色苍白，眼神阴冷。虽然已经变成了鬼，却似乎并没有失去理智。

　　我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处，又想到沈元林说过只能拖延一小时的时间，于是叹了口气道：“方大权，我找你来是想知道真相。当夜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你杀死的？”

　　方大权摇摇头，有些怨毒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我。”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说得搞笑一点，就是方大权居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

　　我无奈地笑了笑，追问道：“即使你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杀了你，你魂魄出窍的一刻也应该看见了凶手吧？”

　　方大权见我好笑，一时间有些愤怒：“在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魂魄快要出窍的时候，突然感觉太阳穴处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扎了进去。随即我便仿佛被禁锢了一般，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这样的情形持续了有三个小时，当我再度恢复光明时，就发现自己的躯体已经吊在了树上。”

　　他此话一出，我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根据方大权的描述，这分明是高人使用了法术，暂时封闭了他的六感。

　　一个无所不知的神秘人，一个身手了得的沈元林，一个擅用秘术的高人。这个小小的汾镇究竟藏了多少高手？

　　我的笑容一僵，忽而又想起昨夜陈彬诡异的笑容，试探性地问方大权：“杀你的凶手，会不会是陈彬？”

　　方大权毫不犹豫地否定道：“不可能，我虽然没看见他的样子。却能感觉他身形比陈彬高大许多，而且还留了一头长发。”

　　一头长发，难不成凶手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女人？

　　我的脑袋此刻彻底懵了，就在我还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方大权又告诉我一个惊天的秘密：“陈彬不是杀我的凶手，不过却是C市□□杀人案的真凶，也就是杀害小玉的人。”

　　这简直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方大权见我有些不相信，解释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那夜我让他帮我引出小玉，他表面上答应了下来，实际上却在计划着连夜坐车逃走。只是他身上没有钱，思来想去就打算去陈彬的房间里偷些。可是就在他翻箱倒柜的时候，突然就发现了陈彬柜子里的一件黑色外套。

　　方大权当时就吓住了，因为那件外套和□□小玉的凶手当时穿的一模一样。方大权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多想，毕竟一件衣服销售到各地，重样也算正常。可是心里虽然这样想着，手还是不受控制地去翻了翻衣服上的纽扣。

　　这一看，方大权几乎快被吓尿了。

　　黑色外套上的纽扣果真少了一颗！

　　“案发当晚我回去挖出项链时，也捡到过一颗一模一样的纽扣。当时我正好有件工作服的纽扣坏了，就想着拿回去凑合缝上。”方大权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后来我被吓得不行，也顾不得偷钱的事，只想赶快离开那个地方。我出了招待所的大门，本打算往车站的方向跑，可是跑出去没几步就被人用钢丝绳给勒住了。后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后来方大权就稀里糊涂的死了，不过杀害他的凶手却不是陈彬。

　　可是为什么小玉不直接去找陈彬报仇，反而采用这种复杂迂回的方式？那个手机里的摄魂术究竟是谁人所为？还有那条翡翠项链，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准备继续问些什么，就发现方大权忽然消失不见了。身后远远的有警笛声靠近，我一回头就看见有警车正飞驰而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有一只手猛地将我拽了起来，沈元林看样子累得不轻，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一根神经搭错了线，居然第一反应是想把方大权的话告诉警察。

　　沈元林见我毫无反应，情急之下竟然一把将我抗了起来。他嘴里嘟嘟嚷嚷地骂了句什么，随后便拼了老命似的将我扛进了山林之中。

　　十五分钟后，我们重新回到了那处小山坡。

　　山林间的凉风一吹，我此刻的思路也清晰了些，才意识到方才的想法多么愚蠢。想来如果我真那样做了，即使不进监狱也该进精神病院了。

　　“哥们，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差点就连累了他。

　　“砰。”下一秒只听见一声闷响，等到我屁股上的疼感传到大脑中时，才发现声音的源头来自我自己。

　　我咬牙揉了揉屁股，心想我是让你放我下来，又没让你扔我下来。揉了老半天屁股的疼痛未减，我心里的无名火腾地就升了起来，索性开口借题发挥道：“我说姓沈的，敢情你的好办法就是放火烧山？你难道不知道烧山是要坐牢的吗？退一万步讲，即使东郊是荒郊，可是这山间难保有植物药材，你贸然放火岂不是摧毁自然生态？”

　　我说得理直气壮，有些得意地去观察他的表情。

　　沈元林冷哼一声：“谁告诉你我放火烧山了？我不过是在山头烧了一堆没用的杂草，并且在四周做了防火隔断。”

　　我一怔，还真是这个道理。要是他真的放火烧山，那些个警察也不可能一个小时就返回来了。可见这只是沈元林虚张声势的一个伎俩。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自觉颜面无存。

　　想了想，我决定主动将调查到的真相告诉他，也好让他帮我出出主意。

　　我将来汾镇之后经历的事，陈彬以及小玉的事统统毫无保留地讲给了沈元林听。他听得倒是仔细，中途时不时地问了一些问题。

　　最后眼珠子一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件事倒也好办，我们写一封匿名信去警局。警察自然会去C市采集方大权那颗扣子上的指纹，如果真的和陈彬的吻合，警局一番排查后，他也难逃制裁。至于方大权的事，再找到真凶之前，你恐怕一时间还脱不了干系。”

　　其实我自己在心里也早把这一点想透了，如今虽然女鬼的真相大白，可是方大权的死因仍旧是个谜团。

　　我想了想，如今我恐怕已被警方通缉，火车暂时是坐不了了。后背上的红线越来越短，也没几天的命可活。再怎么说沈元林也帮了我不少忙，干脆就知恩图报一回。

　　我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办，接下来我就动身陪你去见那个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