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情，见见鬼》司徒小九

6、6

　　我看着陈彬的笑容，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胸口只觉得闷得慌。山下的七八个警察步步逼近，探照灯几乎照亮了半个夜空。照此下去，不用多一会儿他们就能抓住我。

　　我心里大叫不好，一侧身躲进了一片茂密的草丛之中。

　　在这生死关头，我的脑海里盘算了几个应急计划，但是最终都被现实否定了。

　　我想过自行出去解释，可是转念又一想。说不定还没能开口，那些个警察看见我身后吊死的方大权，以及我手中的桃木剑时，就能给我来个当场击毙。

　　哪还有什么机会去作解释。

　　我也想过要逃跑，可是更糟糕的是，我对这片山头毫不熟悉。如果贸然逃走再被抓住，届时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缴械投降！你已经被包围了！”警察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已经来到了我藏匿的范围。他们一边喊着口号，一边用探照灯一遍遍扫过山头。

　　紧接着，像是有人发现了树上的方大权，叫了一声：“受害者在这里！”

　　随后我便听见一阵阵脚步声朝我的方向跑了过来。

　　我从前看过一句话，叫作：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如今我既没做亏心事，也没有鬼来敲我的门，却偏偏他妈的害怕起面前的这一群警察来。

　　我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慕诚，要不你现在大喊一声有事好商量，然后出去配合警察调查？你得相信警察同志的办事能力啊，他们是不会冤枉你的。”

　　我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声。

　　突然，就感觉小腿像是被一只手给抓住了。那只手用力一扯，径直将我扯进了一处地洞之中。

　　就在我反应不及，正准备大叫的时候，又有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耳边听见有男人低沉的声音：“不要说话，跟我来。”

　　他离我很近，说话间呼出的热气令我耳根子一痒。

　　当我回过头去时，就看见那人穿一件天蓝色的POLO上衣，黑色的休闲长裤。他此时已经背对着我转过了身去，以一种匍匐前进的奇怪姿势，向着前方的一条地道中前行。

　　我不知道此人是谁，也不知道这条地道究竟通往哪里。只是感觉那群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本着保命第一的原则，二话不说便也学着他的姿势爬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这是一条喇叭形的地道。

　　最初的洞穴处应该就是地道的起点，十分狭窄，可是随着我们步伐的深入，地道逐渐变得宽敞起来。十分钟后，我就看见前面那男人站了起来，由最先的匍匐着变成了猫着腰向前走。

　　我一愣，仔细听过身后的动静，确定警察没有追上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随之而来的疑问，是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

　　我起身将裤子上的几根草给拍掉，弯着腰思量了片刻，站在原地低声问道：“兄弟，我俩认识吗？”

　　这话说得很婉转，毕竟再怎么说他方才也救过我，我也不好意思太过直白地质问人家。

　　男人的脚步一顿，略微侧过头来皱眉看了我一眼，没好气道：“这上面有警犬，不想死就别说话。”

　　他的侧脸生得很英俊，嘴唇薄薄的，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流露出一丝倨傲。我讨了个没趣，当下只好闭了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大致又过了近20分钟，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丝月光的光亮，看样子是走到了尽头。我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着男人一起出了地道，才发现竟然到了一处岩壁的洞穴之中。

　　身前便是几十米深的悬崖，我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只觉得牙齿一酸，下意识的又后退了几步。

　　耳边听见那个男人淡淡开口道：“这里暂时是安全的，破晓时分这崖底会有水涨上来，届时我们利用绳子爬下去，顺着水流就能飘出去。”

　　我回过头这才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

　　他一米八的个头，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纪，生了一双细长而好看的丹凤眼。此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盯着洞穴外面，像是在思量什么。见我不语，他侧过头来瞥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他方才是在和我说话，赶紧应了一声：“谢谢，不过你是……？”

　　“沈元林。”他收回目光，不冷不淡道。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是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我心里觉得有些无语，不过碍于面子不好表现出来。加上这个男人始终面无表情，我料想就算继续追问下去，他也不会告诉我真话。

　　更重要的是，我手里刚消停了没一会儿的桃木剑，偏偏再此刻再度抖动了起来。下一秒，我就感觉一股很强的怨气从洞穴的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夜空中的月光越来越清冷，一阵阵阴风吹得岩壁上的石缝呼呼作响。

　　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这股怨气看样子不是一只鬼发出来的，这洞穴他妈的该不会就是新闻里的那个抛尸地吧！？

　　我握紧桃木剑，冲沈元林问道：“你快用手机查查，今天农历是什么日子？”

　　话音未落，他先也是一惊，随即便毫不犹豫地答道：“七月十五。”说完又好似自言自语地皱眉喃喃道，“我居然给忘了……。”

　　七月十五，半夜，抛尸地。

　　我随身的行李和符纸还放在招待所里，现在手里就一把时常抽风的桃木剑。

　　我心里一凉，也来不及再去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憋屈得慌。自从到了汾镇就没一天的安生日子，到头来不被警察枪毙，看样子也得被冤魂搞死。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贪心那半年的命，换个地方多捉几只小鬼续命得了。

　　这样想着，就看见面前的悬崖上空升起了一团黑雾，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阵阵凄惨的啼哭声。

　　我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沈元林吩咐道：“这里交给我，你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原路返回。”

　　沈元林只是一个凡人，他即使有天大的本领可以带我躲过警察，也不可能搞定这些个孤魂野鬼。而且如今这处洞穴的冤魂实在太多，就连我也没有信心能抵抗得了。

　　为今之计，能多救一人是一人。

　　我说完却并未听见有人跑走的脚步声，还以为他不以为然。正准备破口大骂，告诉他这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就看见悬崖上空那团黑雾猛地爆裂了开来。几乎在同时，从黑雾中窜出数个灰色的影子，飞速地朝着洞穴里扑来。

　　这些影子有的嬉笑着，有的啼哭着，有的尖叫着，原本寂静的洞穴在刹那间变得闹腾而诡异。手中的桃木剑抖得越来越厉害，我低声恳求道：“毛丝鼠剑灵，都这节骨眼了，你倒是配合一下我啊。大不了我答应你，等熬过今夜，我一定帮你找到你原来的主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话起了作用，手中的桃木剑果真停了下来。紧接着，我看见剑穗处突地发出一阵刺目的黄光，那些个原本还咄咄逼近的冤魂见状居然停了下来，徘徊在我身前不敢靠近。

　　我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柄剑从前开过光，原主人应该也是同道中人。

　　跟前的冤魂见无法靠近我，纷纷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我作势举起剑，它们便又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正当我把这种一进一退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面前的几个怨魂突然从我面前一跃，径直朝着洞穴里面飘去。

　　我这才意识到糟糕，沈元林还在那儿。

　　冤魂们的速度很快，当我反应过来提着剑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沈元林包围起来了。我口中默念了一句降鬼咒，提着剑就准备劈上去解救他。就在这个时候，沈元林已经一个飞身从那团黑气中破了出来。

　　他纵身跃起，而后右脚在一处石壁上一借力，一个打滚轻而易举地来到了我身边。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招式怎么看也像是吊着威亚在拍武侠剧啊。况且这人面对鬼魂时的那种从容不迫，也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咬了咬嘴唇，郑重其事地问道。

　　“这里的鬼魂太多，这处抛尸地的怨气会吸引四面八方的冤魂来此。桃木剑的灵气恐怕无法保护我们呆到天亮了，我们现在就必须下悬崖。”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突然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捆登山绳，不由分说地就开始往我身上捆。

　　我侧身一躲，在经历了陈彬这件事后，我似乎对一切的人都心有戒备。

　　我冷声道：“你的身手不像是普通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元林皱了皱眉头，淡淡回道：“我是个医生，只是从小就有能见鬼的能力，所以十岁前父母将我送去了寺庙生活，这身手也是在寺庙中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