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情，见见鬼》司徒小九

5、5

　　老头子见这笔生意有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缝，反问我道：“我就觉得这剑和你特有缘分，干脆你出个价吧，如果合适你就拿去。”

　　我心想这老狐狸是在试探我的心理价位，索性往低了报：“两百。”

　　老头子于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忙将剑放进盒子里递给我：“成交。”

　　我心里当即有点郁闷，看来这个价格还是报高了。妈的，说不准这东西就值个几十块。不过既然话都说出了口，也只有摸出钱包给了钱。

　　临出门之前，老头子还笑嘻嘻地给我挥手道：“有空常来啊。”

　　一个小时之后，我扛着一个细长的剑盒回到了陈彬家的招待所。彼时已经是晚上九点，离我和方大权约定的计划实施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我回到房间，将待会儿要用的符纸和工具统统准备好后，打算暂时睡两个小时。可是没想到这一觉睡了还没有一个小时，就被门外的敲门声惊醒：“慕大师快开门，我是陈彬！”

　　这个时间点，他来找我做什么？

　　我一个鱼跃从床上翻了起来，打开房门就看见陈彬一脸着急道：“慕大师，方大权好像又被女鬼附身了，刚才往门外跑了！”

　　“什么？”我心里“咯噔”一声，那个女鬼白天被我的精血伤了鬼力，没想到竟然恢复得这么快。

　　我当下只以为自己计划失误，一时间是叫苦不迭，忙追问陈彬：“方大权往哪个方向跑的？”

　　陈彬毫不犹豫回道：“往大门右边，似乎是东郊方向。”

　　来不及多想，我从床边抓起那柄桃木剑便追了出去。

　　***

　　汾镇的夜晚不比得城市，小镇里的居民大多都歇息得很早。十点刚过，镇上那条青石板路的街道就已经鸦雀无声了。

　　我手持桃木剑，朝着东郊的方向马不停蹄地追赶，一路上却始终没有发现方大权的踪影。一轮明月倒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倾洒在斑驳的墙上，映出了我的身影。

　　我感觉有些古怪，倏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往墙边一瞧，就看见在我的影子当中，隐隐约约还有一团若隐若现的东西。

　　那“东西”只得巴掌大小，全身似乎也是灰黑色的，正躲在我的影子和墙角交接处，一动也不动。

　　几乎就在同时，我手上的桃木剑突然不住地抖动了起来，作势就要朝着那个东西飞出去。

　　这桃木剑竟然真有灵性？!

　　我心下一惊，连忙使出全身力气将剑握住，同时在脑海中搜索外婆留下的手札，试图寻找一种能安抚剑灵的咒语。

　　想了半天，最后发现还真没有。

　　也就在我的双手快要控制不住剑的时候，那原先躲在黑暗中的东西忽然冲了出来，径直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猛地侧过头去，才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一只灰色的毛丝鼠。

　　情况太突然，我还没回过神来，它便飞速撞到了我跟前，忽而化作一阵幻影，消失在了桃木剑的剑穗之中。

　　下一秒，原本还不停抖动着的剑身一震，随即恢复了正常。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情况，就又看见前方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那人身材矮小，可是体型肥硕。

　　不是方大权还能有谁？

　　当下我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喝了一声：“站住！”，随即追了上去。

　　***

　　方大权依旧穿着那件破旧的军绿色大衣，大衣的下摆很长，几乎遮住了他的脚。按理说这个方大权体态笨拙，应当是跑不过我的，可是现下他大概因为被女鬼附身，整个人突然变得健步如飞起来。

　　甚至可以说，前面的方大权不像是在跑，更像在飞速地飘。

　　我不知道他究竟要逃去那儿，直到追得我后背都快要被汗水浸湿之际，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已经到了东郊的山头了。

　　我急忙赶上前去，用左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握住桃木剑的右手时刻警惕着。

　　若是这个女鬼有任何的轻举妄动，我便打算用这把桃木剑就地铲除了她。

　　我皱了皱眉头，冷笑道：“有什么冤情都留着去地府说吧，人间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说完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我搭着方大权的手，并未感觉到丝毫的阴气。

　　“依……唔……啊……”我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紧接着，面前的“方大权”转过了身来，手舞足蹈地冲我打着手势。

　　我在看见他的脸时彻底傻掉了，面前的人哪里是方大权，而是一个和他体型相近的陌生男人。他的脚下此刻还踩着一个电动独轮车，看样子正是他刚才健步如飞的原因所在了。

　　他似乎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冲我打着手势，随即翻了翻自己的大衣口袋，估计是以为我是劫匪，在和我示意他没钱。

　　我搭在他肩上的手顿时一僵，整个人好似被人从头顶泼了一盆凉水。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我追的这个人既然不是方大权，那么方大权此刻又在哪里？

　　男人见我发呆，抓住这一空当一踩独轮车便逃走了。

　　我愣在原地，联系着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就在下午的时候，我和方大权达成一致意见——我帮他驱走女鬼，他帮我引得小玉现身。我们约定午夜12点的时候，方大权戴着小玉的项链，在东郊找一处和案发地点相似的山头，用项链作为媒介引出小玉。这样一来，我便可以借机除掉她。

　　这本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就在我准备好了桃木剑和符纸之后，陈彬突然敲门告诉我方大权被女鬼附身，往东郊方向逃走了。

　　方大权被女鬼附身了？

　　等等……附身了！陈彬作为一个普通人，是怎么看出方大权被女鬼附身的？如果他只看见方大权朝右边跑了出去，又为什么特意加上东郊方向？

　　因为从陈彬家的招待所出门往右，明明有三条不同的街道！

　　“他妈的！”我啐了一口唾沫，和鬼打了那么久的交道，想不到最后还是被人给坑了。

　　足以见得，有些时候人比鬼更为可怕。

　　陈彬设计出这样一个圈套，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意图。

　　我这样想着，忽然感觉手中的桃木剑再次动了起来。我方才放松了警惕，一时间没抓稳，竟让它脱手飞了出去。

　　我从前只听外婆说过，万物皆有灵。

　　只是没想到，这桃木剑中的剑灵远比我想象中的更为厉害。它朝着前面飞了一会儿，仿佛见我还愣在原地，忽而又掉过头来用剑柄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滋。”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意识到它这是要我跟它走的意思。

　　***

　　我想，若是这四周有人，彼时见到一把悬空的桃木剑正带着一个大男人往前走，会不会以为是在拍《僵尸道长》续集？

　　可惜这一路翻过了一个小山头，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倒是四周的空气越来越沉闷，我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有些像血液的腥甜味夹杂着尸臭味。

　　东郊本就属于汾镇的荒郊，我此前在网上查阅路线图时，曾经浏览过这样的一则新闻：说是汾镇曾发生过一起连环杀人碎尸案，最后的尸体碎块被凶手搅碎后抛到了东郊。

　　至此，原本还打算开发作房地产建设的东郊工程停了下来。

　　原因我想很简单，没人愿意将家安置在这样一个晦气的地方。不过转念又一想，再过个十年数载的，这片土地终究还是会被开发出来。毕竟到了那个时候，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件事呢？

　　又有谁能保证，你现在住的房子原先不是一片乱葬岗呢？

　　我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桃木剑往前方走。过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后，它突然在我的眼前停了下来。我一伸手将它重新抓回了手上，正环顾四周奇怪它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时，就感觉浑身一个激灵。

　　怨气……这四周有一股好强的怨气！

　　我将左手探进行李包内，抓住一张符纸，一步步小心地朝着怨气发出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几步就发现前方的一棵大树上，赫然吊着一个人。

　　我在看见那身军绿色大衣时，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树上的细钢丝绳已经将方大权的脖子勒断了一半，他的头颅从上往下半掉着，一双眼睛如球般鼓起，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出来。他的头盖骨上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刺穿了，一股股白色的脑浆顺着头皮流了出来，最后干涸在了他的嘴边。

　　方大权已经死了，而且还死得如此惨。

　　我的头皮一麻，胃里一阵反胃，忍不住就要吐出来。

　　“嘀呜~嘀呜~”

　　不远处一阵警笛声由远至近，紧接着，我听见有人用喇叭冲着我的方向大声呼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我眯起眼睛就看见三辆闪着灯的警车停在了山坡下面，几名手持枪支的警察从中麻利地窜了出来，正一步步朝着山上逼近。

　　陈彬就站在其中一辆警车的旁边，正看着前方诡异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