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苍逍遥录》利刃小刀

6、第六章

　　厉苍龙带着未明在城内穿梭，一路不走大路，光走小道、弄堂，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未明走得口干舌燥，浑身是汗，只想凑到溪水旁去痛饮一番。
　　这时，二人也来到一处狭小的巷子口，巷子口早已站着一个黑影，正无所事事地左顾右盼，看到厉苍龙时浑身一震，显然等待多时。
　　未明又看见了吴启山，越发觉得他鼻下的那两撇小胡须奸诈无比。
　　吴启山还没说话，厉苍龙抢先道：“恭喜吴老板，贺喜吴老板。”
　　吴启山呵了一声，戏谑道：“你这小鬼头，我倒是要问问你，我喜从何来？”
　　厉苍龙道：“吴老板即将财源滚滚，金银满仓，这不是喜吗？”
　　吴启山用手指点了点厉苍龙的脑门，“你这小鬼。”
　　厉苍龙笑嘻嘻道：“只是吴老板好阔气，那龙涎宝珍膏看也不看就直接砸出去一瓶，只为诱鱼上钩，要是我可没那么大的魄力，说到底，吴老板好本事啊好本事！”
　　听到厉苍龙这么说，吴启山突然一愣，心底暗道：“这小乞丐倒也真有三分见识，我原本见他口齿伶俐，对这江湖中的道道见识独特，以为他只是哪个普通世家偷跑出来的小公子，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看了他，仅仅只是靠闻气味就能分辨出是龙涎宝珍膏，这孩子只怕来历不俗，刚刚还为这小子的敲诈心疼，现在想想，不如交给他许些银子，结个善缘也好。”
　　厉苍龙道：“我知吴老板心善，见不得我这样的穷苦人家挨饿，不如请我们几个小子吃几顿饭如何？”
　　吴启山心中好笑，暗道：“这小子，倒也生来一张好嘴，硬生生将敲诈说成我心善，也罢，便随你。”
　　原来，之前厉苍龙与吴启山所打的手势，意思是要吴启山给他许些好处，否则就要捣乱，吴启山无奈，只得应了他。
　　吴启山道：“我还有些许事情要做，身上所带银钱不多，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够你们兄弟几个吃上几十天了吧。”
　　厉苍龙嘻嘻哈哈道：“不要银子不要银子，我只需吴老板去和那天奇楼的老板商量好，包我兄弟数人七天的饭就是。”
　　你道为何厉苍龙不要银子？原来厉苍龙随着一帮小乞丐住在城外的破庙里，庙里不仅有他们一群小乞丐，还有三个乞丐混混，平日里白天出门乞讨耍泼，夜里回去还要拿厉苍龙等小乞丐取乐，如若发现他们身上有多余的银钱食物，必定会全部抢走，所以厉苍龙不要吴启山的银子，而要吴启山的承诺。
　　吴启山点点头，“好啊，那你寻了你的几个弟兄，跟着我一起去天奇楼吧。”
　　说好午饭，未明发觉自己也饿了，便跟在厉苍龙身后，两人窜大街走小巷，找齐了那四个小乞丐，七个人一齐上了酒楼，吃了一顿好菜，说是好菜，菜也没多好，只是这些小乞丐平日里吃的差，才觉得这些菜好，吴启山和老板说好，管这些小乞丐七天的饭，顿顿都是这般菜样，留下五两银子，正准备走，没想到厉苍龙叫住他。
　　厉苍龙道：“吴老板，您能不能再给我三钱银子？”
　　吴启山觉得，自己也都给出去五两了，在赊出去三钱也不算什么，往怀里一掏，掂量掂量道：“没铜板，就这几个碎银，差不多三四钱，你拿去吧。”给完银子，人就走了。
　　厉苍龙眉开眼笑，“这下好了，必定要让那三个家伙吃吃苦头。”
　　未明问道：“你怎么又向他要钱？”
　　厉苍龙有些气愤，“我们这一伙共有七个人，还有两个你没见过，分别叫小奇花和赖虎，只是前些日子没有找到吃食，赖虎私自偷了些那些畜生的吃的，被他们发现，将两人打得吐血，实在是可恶，我要买些东西回去好好戏耍他们一番。”
　　未明心底惊讶，不仅看向身边其他四个乞丐，“那三个乞儿混混，当真有那么坏？”
　　“坏透了！”有个叫阿谈的乞丐道，“前些日子不知他们从哪弄来一锅狗肉，早不吃，晚不吃，偏偏到夜里吃，狗肉香，将我们几个全部馋醒，他们吃得只剩一半吃不下来，就往狗肉罐子里撒尿，然后丢在一边。”
　　未明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三个乞丐荒唐无比，当真是乞儿混混，泼皮地痞，连带着对丐帮也感觉不好起来。
　　厉苍龙拿着吴启山给他的钱买了几斤蚕豆，买完手里还剩下两钱银子，这时一个满脸烂疮的小乞丐跑来找厉苍龙，这小乞丐的脸当真恐怖骇人，就连未明都被他吓了一跳。
　　小乞丐道：“苍龙哥，不好啦，小奇花不行了！”
　　厉苍龙一愣，“什么不行了？”
　　那小乞丐道：“小奇花不行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厉苍龙听闻，拔腿就走，未明见状，立刻跟在他背后，其他乞丐也立刻尾随，一行七人快速奔跑出城，跑了没多久，就看见了一座庙。
　　未明一看，这庙也足够破旧，院子里遍地枯黄的杂草，还有无数瓷器碎片，在某个角落更是有无数臭气哄哄的粪便。
　　小庙里也是破败的景象，残破的瓦片上漏下一缕阳光照在庙中不知名的佛像上，佛像上长满了青苔。
　　这样的屋子，想必也只能遮风，要是下起雨来，必定会漏雨，这样的小庙竟然是七个乞丐的藏身之地。
　　未明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庙内的布置，发现在左右各自铺着好多枯黄的稻谷，好似睡床一般，左边躺着一个小乞丐，大约八九岁的年纪，神色恍惚，满脸惨白。
　　厉苍龙跪在小乞丐身边道：“小奇花？小奇花？”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推了推，也没有做声，未明上前一探鼻息，道：“他死了。”
　　厉苍龙不做声，好一会儿未明才发现厉苍龙脸色黑得恐怖，厉苍龙道：“我们去把小奇花埋了吧。”
　　将小奇花埋了之后，夜已经深了，厉苍龙率领着一干小乞丐游离在洛阳城外，赖虎问道：“苍龙哥，我们不回庙里面去了吗？”
　　厉苍龙坐在城墙边，用脑袋靠着膝盖道：“先在这里睡一夜吧。”
　　其余乞丐早已习惯，纷纷找地方睡去，只有未明睡不着，他睡惯了软床丝被，突然以天为被地为床，无论怎么躺也睡不着，觉得硌得慌。
　　只听见厉苍龙说道：“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未明睁开眼睛，“你要杀谁？那三个乞儿混混？”
　　厉苍龙见未明没睡，并不诧异，而是点了点头，“他们打死了小奇花，我要为小奇花报仇。”
　　未明原本也睡不着，他住在谷中时，时常看些文本小说，对书中那些大侠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事情向往不已，乍一听厉苍龙要为伙伴报仇，也来了兴趣，道：“你要怎么杀了他们？你之前说他们个个都是二三十岁，正是身前体壮的时候，光我们七个可没办法。”
　　厉苍龙阴着脸，“我总会想出来的。”
　　未明道：“你身上不是还有二钱银子吗，去买一包砒霜，毒死他们怎么样？”
　　厉苍龙摇了摇头，“官府对药铺卖出的砒霜是有记录在案的，药铺不可能卖砒霜给我们，再说，就算买来了砒霜，我也不知道怎么下毒。”
　　未明道：“那要么我们现在趁他们睡着的时候，潜回去，一刀一个将他们全都杀了，怎么样？”
　　厉苍龙还是摇头，“且不说我们怎么拿到刀，他们三个也是常年做乞丐的，感觉灵敏着呢，不然早被过路的豺狼吃掉了。”
　　未明又想了想，泄气道：“我真不知道怎么杀他们了。”
　　厉苍龙叹口气，“我出门走的匆忙，要是带上尤叔叔的千机匣，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两个小孩合计又出了些主意，但是发现不是不靠谱，就是根本无法实现，最后接近天亮，两个小孩都没睡，但是聊了一夜精神亢奋，也不怎么困。
　　此时天色渐白，日头打西边露出俏脸，犹如一颗硕大的咸鸭蛋，照出屡屡金黄，照亮了这世间。
　　未明顺着日光往前一看，突然大喜，“喂，你看，你看！”未明指着身前不远的一丛紫青色的植物叫道。
　　这植物开着蓝青色的花朵，花朵十分密集，就像是一大丛翩翩飞舞的蝴蝶凑在一块，而且这花朵不似平常花朵，花瓣上满是短柔毛，下部苞片三裂，层层叠叠，没有花香。
　　厉苍龙疑惑地看着那么一大丛花，伸手触碰花朵，“这是什么？”
　　“这是乌头！”未明兴奋地叫到，“我们只要掘开土地，就能得到乌头根！”
　　“乌头？”厉苍龙立刻放开手中的花朵，吓得连连倒退，“这是川乌，还是草乌？”
　　“这个要看他们的根，”未明道，“草乌乌黑细长、川乌土黄色较圆胖。”
　　一个小乞丐被二人吵醒，揉着眼睛问道：“苍龙哥，怎么啦？”
　　厉苍龙看了眼那个小乞丐，发现其余人全都醒来，或者说他们都没睡着，刚刚亲手埋下自己的伙伴，谁能真正睡着？
　　厉苍龙问道：“你们敢不敢杀人？”
　　阿谈道：“如果是杀那三个牲口，我敢！”
　　“我也敢！”
　　“我也敢！”
　　其余的乞丐们纷纷叫喊起来。
　　“好！”厉苍龙道，“现在我们去找一些器具来，挖乌头！”
　　乌头汁液有剧毒，这回他们可不敢直接用手挖了，而且，之前给小奇花挖坟已经让他们十指流血了。
　　未明和厉苍龙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一群孩童摩拳擦掌，竟准备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