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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缘定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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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毓静静地望着张良,原本悬着的心平静了下来,唇角泛出一抹轻柔的弧度。经历了那些事情,她原就是怕极了“承诺”二字,如今,不做承诺也好,也好。
“毓儿,跟我走。”说着拉起盖毓,朝门外走去。张良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师父,我不要走。”盖毓挣开师父,站在原地。
“这小子都这么说了,不就是为自己以后抛弃你找借口吗?你还要留在这儿?”秋水有些气不过,语气也是越发严厉起来。
女子走到张良身边,清雅的嗓音透着柔情:“我要,听他说完。”
张良望着盖毓,缓缓起身,牵起女子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人贪恋地舍不得放开:“长路漫漫难以预料,我不知我们所得结局为何,亦不愿做任何假设,所以无法许你难以确定的承诺。
“我只知道,给你今生最真实的关爱,每时每刻倾尽全力地守护,是我唯一力之所及。”四目相视,只消一眼,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师父,”盖毓拉着张良走到秋水面前,“地长天久,谁能保证呢?等到不能如斯时,就只剩无尽的苦楚。”张良握了握女子的手,女子回以微笑,继续说道,“所谓承诺,不过是一副枷锁,言语的枷锁……”
听完女子的话,秋水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眼中也溢出点点悲伤,一言不发,似是陷入了沉思,盖毓从未见过秋水这般模样。许久,她只是幽幽叹道:“我倒是忘了,男人的承诺,的确算不得数。”
秋水走到张良身侧,上下打量着他,而张良也只是泰然对之:“好,张良,我决定对你改观。不过把毓儿一个人留在这儿我还是不放心。”
听了秋水的话盖毓呼吸一紧,张良只是回握住她的手。
“瞧你们那样,”秋水一脸鄙夷,“我是觉得张良武功那么差,所以想教他一套剑法。”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递到张良面前,“好好学,一个月后我来检查。”
“多谢前辈,”张良双手接过竹简作揖,“良定会勤加练习。”
“师父,”盖毓提出心中的疑惑,“是阿兄说我在这里的吗?”
“不错,”秋水点点头,“那日我到鬼谷找你们,却发现你们已经离去。我一路追踪聂儿留下来的记号找到了墨家据点,见一个贼头贼脑的小子说着‘子房和毓姑娘’,”顿了顿,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二人。
丝丝红晕流转在如玉的面庞上,盖毓知道肯定是盗跖在胡说八道!偷偷瞟了一眼张良,发现他竟在偷笑,用胳膊戳了戳他,张良眯了眯狐狸眼,眸中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我让聂儿看到我,他便出来了。之后就告诉我你们的住处,还与我商议如何试探这个小子。”秋水说着指了指张良。
“结果就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我倒觉得这法子挺好的,这不全都试出来了吗?不仅试了他,还试了你!一天到晚只想着情郎,连日子都忘了。”
“我自然是记得日子,昨日我传了灵鸟,你没有接。”秋水每个月十五必定会来找她,她也曾问起秋水原因,秋水却不愿多言。若是见面的时间改变,秋水都会通知她,但昨日毫无音讯,她传信去问,却得不到回音。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过,她就想再等等。
“本来我十五之时能来找你的,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张良你听着,好好照顾毓儿,不许让她受丝毫委屈,否则……”
“晚辈谨记。”
“师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是不是之前的旧伤又有复发?”盖毓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故友过世,去祭奠一番。”语罢,人已不见了踪影。
师父离去之后,张良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在女子手上,原来是一块玉璧。盖毓仔细端详着玉璧,摩挲着光洁通透的玉面,正面内层是简单的云纹,外层是相互交缠龙凤纹,外缘轮廓处却是镂空龙纹以及“长乐”二字。
反面相差无几,正中间刻了一个“良”字。
“我出生之时韩王赐了一块上好的玉料,先考便命工匠雕成了此玉璧,要我交予张府长媳,以作媒聘之约。”张良一本正经地说着,凤眸中却滑过一抹狡黠的精光。
张府长媳,那不就是……女子面上泛起绯红之色,羞窘难当,只能转过身去:“谁说要做张府长媳了?”
“哦?是吗?”张良走到女子的身侧,轻声耳语道,“可我明明记得方才有人说要嫁给我的,我是张府长子,我的正妻自然该是张府长媳。”灼热的气息拂过女子的耳面,一阵麻痒,嘴角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毓儿,答应我……”肩头一热,张良将女子转过身来面对他。盖毓仰头望着他深邃的眸子,情竟是如此灼人,只消一眼便是沉溺其中。
盖毓微微颌首,面前的男子唇角泛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如三月桃林中温软的春风,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女子环上他的腰,只觉得此生静好,但愿时光流连不去,永远停留在此刻。
几声咳嗽从二人的身后响起,竟是师父去而复返。二人缓缓松开怀抱,盖毓面上羞涩,只是攥紧手中的玉璧。
秋水一眼望见了女子手上的东西,双臂环胸,略一挑眉看向张良:“你小子动作挺快的,就这么把我徒儿骗到手了?”
“良有的只是真心实意。”
“你当真准备这样跟毓儿在一起?”师父的话问得让人摸不着头绪。张良轻蹙眉,作揖问道:“请前辈明示。”
“我说的是毓儿的容貌。”秋水望着女子说道,她只是抚了抚脸颊。
“前辈,良从未……”
“我知道。”秋水打断了张良的话,“我若能让毓儿恢复容貌的话……”闻言,二人皆是一愣,四目相视,眼中都闪着讶异。
“我这里有张人皮面具,可以帮你暂时遮住疤痕,”秋水悠然地说着,斜睨了张良一眼,“不过一日不可使用时间过长,白日里带着,晚上无人之时再取下。”
师父从袖中拿出一块布帛,打开之后便是一小块人皮。
“知道这小子不是以貌取人,也算个优点吧。”秋水告诉盖毓使用的方法,便让她戴上试验一番,小巧的人皮恰好遮住伤痕。
秋水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铜镜,放在盖毓面前。她摸了摸脸颊,竟然和以前一般无二,光滑白皙,毫无半点痕迹。张良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仿佛从未见过她似的,想要伸手触碰,却只是愣愣地停在半空之中。
张良转过身望着秋水,眼中似有疑惑,而盖毓心下却是了然了,清雅的嗓音缓缓叙述着当日的情况。原来当日嬴政走后,她便想办法自救。秋水及时赶来了府中,她想起秋水有一种药,便要了过来。
秋水长叹一声,眸中几分无奈之色。她原本是不想给盖毓的,可盖毓的性子就是如此。
“聂儿不在,我一个人把不会武功的你带出重兵把守的盖府实在困难,我也不想冒险。后来等了许久,终于寻到一个机会将你带出来。”
“此药十分奇特,服用之后脸上便会长出伤痕,从划出血痕到伤口愈合,就如同簪子的划痕一般,只是毫无痛楚。”盖毓继续解释着。
张良定定地望着盖毓,只觉得心中一窒,不忍见她受苦。
“既然是药物所致,那是否有解药?”
“此事一言难尽……”
“不恢复也无妨,我不在意。”盖毓道。
“张良,毓儿收下你的玉璧或是我同意让毓儿留下来,都不意味着我已经答应了你们的婚事。”秋水难得的一本正经,盖毓却是心下一紧,“你方才既然说过毓儿是你的未婚妻,订立婚约倒也未尝不可。不过若是未成亲之前毓儿不要嫁给你了,那婚约就作废,所以你该知道怎么做。”
“良双亲亡故,长辈便是师叔,婚约一事须得他老人家首肯方可。”
“你师叔?”秋水思索一番,顿悟道,“那个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若不是他……”望着二人探究的目光,秋水倏然住口,“不过他肯定不会为难你的,安心过去吧。”
盖毓与张良相视一眼,实在没想到秋水竟然认识张良的师叔。
秋水从袖中拿出两个小竹筒,上面的竹塞一红一黄:“红的内服,黄的外敷,你的伤七日就会好了。”
张良作揖,接过竹筒,师父嘱咐他照顾好女子便飞身离去了。
望着秋水远去的背影,盖毓心中久久难平,秋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忽觉腰上一紧,张良从后面环住她,下颌轻轻搁在她的肩上。
盖毓侧过头,启唇轻声问道:“怎么了?”
清亮的声音在女子耳畔飘落,张良拥紧怀中的女子:“以前听人说起盖聂的妹妹,宁愿自毁容貌也不畏强权,不屈淫威,觉得真是个贞烈的女子。
“可如今你却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是我心爱之人,我便心疼不已。
“我不知道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亲人未在身旁,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去对抗嬴政,又需要多大的勇气,去毁掉但凡女子皆珍视的容貌。”
提到嬴政,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想到眼前的女子时却又瞬间转为点点柔情。
盖毓轻蹭男子的鬓边,柔软的嗓音中充斥着幸福之感:“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知道这世上终是有一个人不在乎我的容貌,在乎的只是我而已。
“我更知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在我身边,这样就够了。”张良环着女子腰肢的手臂紧了紧,微微颌首。
二人又偎依了一会儿,张良轻声说道:“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良回到屋中,正准备就寝,师父竟又去而复返。
“不知前辈找良,有何要事?”
“我知道你去乌镇调查了毓儿,也知道你所获不多。所以……”秋水开门见山。
“良对毓儿是真心实意,并无试探之意。”张良抿了抿唇。
“你对她真心实意,是因为她身上的玉珏。”
“前辈,前辈莫非认识玉珏的主人?”张良的情绪有些激动。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保护好毓儿,”顿了顿,“你既然去乌镇调查过,就该知道很多人注意到了她。”
“良必定会保护好她。”
“如果你保护不好,我就会把她从你身边带走。”秋水语中毫不留情,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