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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末路穷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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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毓都能听见自己语气中的一丝僵硬。
温润的声音从女子身后传来,张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我是问你宽衣解带做什么?”盖毓咬着唇,此刻面颊上被烫得流火般炙热绯红。
“姝子冰雪聪明,定然能猜出来。”张良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凤眸中滑过一抹得意的神采。
盖毓无言以对,又不知所措,细细思索一番,蓦然笑道:“先生将外裳借给我御寒,盖毓自是感激不尽。”
张良轻笑一声,将外裳放在岸边,转身走回岩石之后。女子从湖中走出,宽大的衣衫包裹住玲珑的曲线,衣衫上还隐隐传来墨香。盖毓系好衣带,走到岩石之后。
原本她就比张良瘦小许多,如今身着宽大的衣袍,更显瘦弱,领口处又无法系紧,胸前的白皙肌肤裸露在外,柔软的丰盈隐约可见。发梢间的水珠顺着脖颈和锁骨滑落其中,消失不见。
“此时不能生火,怕被敌人追踪,你的衣衫只能风干。”
盖毓颌首,将衣衫铺展在岩石的迎风处之上,加快风干的速度。
“也不知何时能吹干……”盖毓蹙了蹙眉,语气有些幽怨。
“我们在此休息片刻吧。”张良建议道。
女子别无他法,随着张良来到岩石后面背风处,跪坐下来。奔波了一整日,本就困乏,如今一折腾,更是困意袭来,不消片刻盖毓竟然睡着了。
朝阳的光芒驱散冷凝的雾霭,染红浅薄的曦色。几颗未退的晨星,在天空眨着好奇的眸子。湛蓝的天空倒映于湖中,清流渺渺。
盖毓斯文地伸了个懒腰,揉揉酸痛的脖颈,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赫然发现自己靠在张良的肩膀上,而他正眯着凤眸,唇边尽是笑意。
“醒了?”嗓音中几分疏懒,又带着几分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嗯。”盖毓淡淡地应了一声,听着张良的语气,她竟觉得有几分暧昧,急忙离开他的肩膀,站起身来。谁知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张良一把扶住了她。
“怎了?”张良关切地问询道。
“恐怕是感染风寒了。”她一直体弱多病,无法习武,更别说习武强身健体。
“你先将衣衫换好,我们赶紧回去吧……”望着女子略微苍白的面色,张良眉心一紧。
盖毓点点头,站在岩石之后换好衣衫,将张良的外裳递给了他:“多谢先生。”
张良穿好外裳,见女子神情恍惚,脚步虚浮,想要搀扶她出去,却被她婉然拒绝。二人顺着来时的幽径,回到了众人休憩的林中。
盖毓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前的情景也模糊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张良眼疾手快,伸臂接住女子。张良将她打横抱起,不顾众人异样惊诧的目光,将她抱进马车,安置在车内。
“小妹……”望着盖毓苍白的脸色,盖聂蹙着剑眉,厚重的嗓音中透着关切。
“我只是感染风寒了,没事……”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摆摆手。
天明和少羽听见盖毓出事,也急忙奔向马车,一时间狭小的车厢内几分拥挤。盖聂将几人“请”出马车,叮嘱女子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睡梦中,盖毓听见马车外传来声响,原来是墨家的两名弟子。
“你知道吗?昨晚那位盖姑娘和儒家三当家滚林子去了!”一个清脆的女声,语气中几分激动。
“我也听说了,整整一个晚上呢!巨子刚死,他们就这样,根本没把墨家放在眼中。”另一个女子说道,语气中几分气愤。
“你看盖姑娘都染了风寒,就知道战况有多激烈了!”顿了顿,“可盖姑娘不是毁了容貌吗?三当家看着不会……”
“我看她身段挺好的,反正都是天黑,三当家也看不见。”女子轻叹一声。
“我估计也未必看得上盖姑娘,反正滚林子而已,不需负责,又不是明媒正娶……”
二人的话音渐渐远去,盖毓原本就头昏脑涨,现在心中更是烦躁。她只不过与张良单独待了一晚上,就被说成是滚林子。她的清白一个晚上就荡然无存了。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之前本就与墨家人闹过不愉快,现在又出了这件事……
这时,天明掀开马车的帘幔,走了进来。
“毓姑姑,什么叫滚林子?”语气中几分好奇,显然是听见了两名墨家弟子的谈话。
“就是,就是在林子里运动……”虚弱的嗓音中些许尴尬,面颊上浮起淡淡的绯霞之色。
“那你们昨晚是不是运动地太剧烈了?你都染了风寒了……”天明眸中关切,语气真挚。
“不是,”齿间艰难地蹦出两个字,“我们没有运动,只是聊了会儿天,我的风寒是被风吹的……”盖毓此时是欲哭无泪,有口难辩,“我想休息一会儿,天明你去找少羽聊天吧。”
天明愣愣地点头,走出了马车。
至于少羽,却暗暗想着治疗风寒的药方。他深知此次大家出来得太过匆忙,没有带什么药品。这荒郊野岭之地,何处有药呢?
盖毓怕将风寒传染给两个孩子,便叫他们去前面的马车,她则和盖聂坐一辆。车轮缓缓转动起来,奔波的一天又将开始。
随着马车的颠簸,盖毓昏昏欲睡,忽然忆起昨夜天明在睡梦中,喊着月儿的名字,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嗓音中几分虚弱:“阿兄,巨子让天明接任,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吧。
“每个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天明如此在乎月儿,日后必定会对她好的。”
“每个做兄长的也是如此。”盖聂不明不白地来了一句。盖毓微微一愣,旋即想到是在说自己,嗔着:“阿兄,你说什么呢?我不要嫁。再说我现在都这样了,也没人愿意要我了。”
“你昨夜与子房聊了些什么?”
盖毓一个愣怔,不明白盖聂为何突然发问,只是将昨晚的事情大致叙述一番。
“原来如此,难怪子房说要‘负责’……”盖聂了然地点头。
“负责?”盖毓知道昨夜张良看见了她的脊背,仅凭这点就说要负责,实在是有些奇怪。虽然儒家讲究非礼勿视,但张良绝非如此迂腐之人,盖毓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所想为何。
“我不需他负责。”女子淡然吐出一句,语罢阖上双眸小憩。
初秋的晌午还有些闷,却已没有了酷夏的炙热,偶尔有清风拂过,吹动衣袂,带来丝丝凉意。
大家都在啃着干粮,补充水源,而少羽却在忙着询问范增周围是否有治疗风寒的草药。奈何范增对草药方面并不精通,虽然少羽早料想到他也没有办法,但还是有些失落。
少羽望了望不远处的马车,知道里面的女子正在受着风寒的侵扰,有些心中不忍。遇到她之前,也听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传闻,当时只是不以为意。
见到这个女子之后,少羽不由得赞叹她的气质。后来对抗无双鬼与苍狼王,她机智冷静。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越发觉得这个女子当真特别。
少羽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石子滚到一个人的脚边,抬头一看,原来是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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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毓一个闷坐在狭小的车厢里,头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却闪现白凤最后在她耳边的话。要她小心,到底是为什么呢?
头越想越痛,索性不去想了,只是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毓姐姐,我可以进去吗?”清亮的嗓音在马车外响起,原来是少羽。盖毓睁开眸子,应允他进来。
见他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闻到那熟悉却绝对不想闻到的气味,盖毓蹙了蹙眉,神色为难:“你手上端的,难道是药?”
少羽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是刚采的苍耳子熬的。”
“你采的吗?”
少羽讪笑两声,盖毓只当他是默认了。
“苍耳子的确是治风寒头痛的,没想到少羽也懂医术。”
“我……”少羽支吾着,眸光中几分闪躲,“其实是,是我问了范师傅。毓姐姐也懂医术啊!”
“那替我谢谢范师傅了!我只不过是久病成医,治风寒头痛之类的药还是知道的。对了少羽,这苍耳子……”
“毓姐姐,”少羽打断了盖毓的话,催促道,“你还是快点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见少羽在催促自己,盖毓只能摘下面纱,将药碗放在唇边,心中却是纠结无比。少羽见盖毓如此,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盒子递到她面前,里面正是她最爱的话梅。
盖毓仿佛看到救星似的,一口气喝完药,将话梅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冲淡了苦涩,而话梅的味道竟然跟她平时吃的一样。
见到此情此景,少羽不由得轻笑出声。盖毓斜睨了他一眼,表示心中的不满。
“原来毓姐姐也有像小孩子的时候。”
“什么叫我也有像小孩子的时候?我,你才是小孩子呢!你还比我小呢!”盖毓嗔了一句,白皙的面庞上添上一抹红晕,绝对不承认她现在是“恼羞成怒”了。
“哈哈哈!”少羽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
“哼!看在你送药给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盖毓嘟着唇,带上了面纱。
“毓姐姐,”少羽止住了笑声,忽而表情严肃地看着盖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