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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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弯弓射箭事故发生后，宁武泰对绮雪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不止跑前跑后的帮她做事，就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给她玩。
特别是作为男孩子宁武泰可以缠着恭阿拉带他出门买好吃的或者新玩意，绮雪却不能。除非一家四口出门拜访游玩，否则她只能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着千金小姐的一成不变的生活。
幸亏宁武泰会讲外面的故事给她听，吃的东西她倒不怎么在乎，前世的时候网购北京特产，也吃了不少，和这会儿的工艺相比虽不是原汁原味，也差不多吧。
她稀罕的是外面的世界。
七年了，就只出过几次门，都是在马车里，厚厚的帘子挡住了喧嚣和热闹，除了白马寺敬香。再者，是家里请戏班子来搭台唱戏时热闹过的一阵子。
为什么她要是女子呢？又或者为什么这个时代的观念那么陈旧呢？谁规定千金小姐必须呆在家里发霉，谁说大家闺秀就不能出门逛街？
一声叹息！真的得一声叹息呀！
无聊地趴在廊凳上，看着晴朗的蓝天，听着北京独有的鸽子飞过时喉里发出的鸽哨声。再看看一旁侍候着她的锦棠和锦绣身上穿着的小旗袄，跟她相似的是一脸的稚气。
这是前段时间刚刚买进府的丫鬟，专门选了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孩，为的是除了侍候她，还能陪她解闷作伴。可惜海佳氏不明白绮雪渴望的是自由，而不是富贵生活。
好烦！好想跑到海佳氏房里哭闹一阵，嚷着“不自由毋宁死”的口号，做一回叛逆的千金小姐！
可惜一切都只能是瞎想。她不是21世纪的周绮雪，她是从婴儿时期就生活在清王朝的钮祜禄绮雪，如果她真的做出了无赖撒野蛮横的叛逆行为，在恭阿拉和海佳氏的眼中，她绝对不属于叛逆的青春，而是教而不善的孽障。
“格格，快点，老爷叫你去前厅。”月红慌慌张张的找来，穿过花园荷塘，终于看到躲在假山后的一段小游廊里发呆的绮雪。
“月姑姑知道是什么事吗？”绮雪整了整衣衫，边走边问，心里好有准备。须知，恭阿拉从来没这样着急过，一向做事勤快果敢的月红也没这样慌张过。
“我不知道，老爷也没说。不过，刚刚家里来了太监。”月红说。
“太监？”绮雪惊住，顿了顿，又继续走，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哪来的太监？以前家里没来过什么太监呀？”
“听说是宫里来的，好像要下什么旨意。”月红着急地拉着绮雪的手，加快了脚步。“哎呀我的格格，你就别问了，去了就知道啦。”
宫里来的太监，下旨意，还巴巴的派人找她去前厅。难道是要选秀了吗？应该还有几年的呀。可是不管如何，这旨意似乎是冲着她来的，却不知是福还是祸？
绮雪心里沉了下去，却不敢再问，紧跟着月红小跑到前厅。
到了前厅，整个府里的人早已黑鸦鸦的跪了一片。跪在前头的海佳氏见绮雪来了，连忙把她拉自己旁边，示意她跪下。
“回禀海公公，臣等一家均已到齐。”恭阿拉回道。
宣旨的是个年长的太监，看穿着不是总管级别，也是个首领太监。看他的样子，眉眼笑眯眯的，不像坏人，也不像要干什么坏事。可父亲为何那么胆颤心惊呢？
绮雪怔怔地想着，又看向那三名太监，心里忽地有些小激动。长这么大，终于看到宫中太监了，和电视剧里演的太监相比，或许是因真正生活在宫里头，有种宫里独有的气质。或者说，傲慢以及谨慎。
“那咱家这就宣旨喽。”海公公示意一旁的小太监递上银盘，拿起明黄黄的绸锦，摊开，大声宣读：“令贵妃娘娘懿旨：佐领恭阿拉之女钮祜禄氏德容兼备，品性纯良，特赐为十公主侍读。明日起，到上书房伴读。叩头，谢恩！”
长长的“谢恩”声中，除了绮雪，所有人恭谨地叩头再叩头。
“臣等叩谢令贵妃娘娘恩典。”恭阿拉大声地说。
彼时，海公公正笑眯眯地边接受众人的叩谢，边望着绮雪不语。
海佳氏着急地暗中扯了扯绮雪的衣裳，尚处于震惊中的绮雪方才回过神，却没有跟着叩头谢恩，而是仰着小脸望着海公公，一脸纯真地说：“公公，每天陪伴公主侍读后，我可以回家吃饭睡觉吗？”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一定得弄清楚。绮雪心里暗想，反正自己年纪还小，问了最多被斥责没规矩，但总比不清不楚糊涂进宫的好。
海公公瞅了瞅绮雪，正要答道，恭阿拉已着急地道：“小女莽撞，还望公公海涵！”
“无妨，恭佐领不必介意。小格格聪明机谨，果然传言不虚。”海公公笑着微微俯身，望着绮雪说：“令贵主子说，绮格格毕竟年幼，每天宫里家里乘车来往不便，不若就住在宫里，也可侍候好公主。明日，宫里自会派人来接，还请小格格作好准备。”
果然不能时时回家，跟电视上演的清宫剧完全不一样。绮雪在心里叹气，却还得表现出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的样子，恭谨地叩头。
“谢令贵妃娘娘恩典。”
到底，从婴儿时起就在清朝生活了七年，她已经是彻底的古人。除了父母外，比她有权势的，比如宫里的主子们，她就得叩头。
“哟，刘大人推荐的果然不错。恭佐领，您这位小格格教养有方啊。”海公公笑着打量了绮雪两眼，将懿旨交给恭阿拉。“恭佐领赶快起来吧。”
恭阿拉连忙接了，起身后，大喊着吩咐下去：“快给公公上茶！”
“不必了，皇上和令贵主子还等着咱家回宫复旨呢。”海公公说着，转身就要走。
“公公。”恭阿拉上前，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塞到海公公手里，笑着说：“辛苦三位公公了，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公公收下。小女年纪幼小，进宫伴读，恐有时候无知犯错，到时还望海公公能帮忙照顾照顾。”
“恭佐领过虑了，小格格聪明机灵，又有令贵主子疼爱，谁敢对格格不敬。”海公公掂了掂手上的重量，笑着说。
恭阿拉淡淡一笑，“我这女儿虽是聪明，就怕不懂宫中规矩，冲撞了哪位主子。有公公照看提点，下官也放心多了。”
“如此，奴才却之不恭了。”海公公笑着将银两揣到袖里，作势告辞。
看到父亲如此费尽心思不惜自降身份的为她进宫伴读作准备，绮雪心里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等月红把下人遣散各自干活，厅里就剩下父母和宁武泰以及尚得被月红抱着的弟弟，一时间，大伙儿竟默然不语。
海佳氏突然抹起泪来。
“你也不必伤心，毕竟我只是个佐领，能得皇上和令贵妃娘娘器重，让咱们的女儿进宫做十公主侍读，可说是咱们这一家子的造化。”恭阿拉看着海佳氏缓缓劝道。
绮雪看看父亲，又看看宁武泰跟和世泰，再看看哽咽不止的母亲，她忍不住又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额娘，不要哭了，绮雪不怕进宫。”她伸出手，用袖子给海佳氏拭泪。
恭阿拉赞赏地看了绮雪一眼，对海佳氏道：“明天我有事要去乾清门一趟，可顺道送绮雪过去。孩子大了，终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我又岂能照顾一辈子。和世泰还小，有的是让你操心的。”
海佳氏朝恭阿拉点点头，亲昵地抚着绮雪的头发，柔声道：“我的乖孩子，以后进宫，可不能再任性了。要乖乖吃饭，要听皇上和宫里各位主子的话，还有阿哥们和公主，千万不能跟他们有争执，知道吗？”
呃……怎么这样说她，这七年来，她似乎是乖巧懂事的标杆，是宁武泰学习的榜样好不好？“知道了，额娘。”
“绮雪，过来，让阿玛抱抱。”恭阿拉伸开怀抱，指了指他的腿。
恭阿拉很少这样抱她，绮雪迟疑了一下，坐上了恭阿拉的大腿。她搂着他的脖子，甚乖巧地说：“阿玛，说不定我过两天就可以回来看你们。要是你们想我了，也可以皇宫里来看我。”
“胡说！进宫侍读和秀女一样，都要讲宫里的规矩，岂能说回来就回来。”恭阿拉沉脸微斥，见绮雪小脸垮下来，只得温声说道：“十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你只要能让她高兴，说不过皇上一高兴，就会让你回家来看我们。明白吗？”
十公主？对了，刚才没注意，现下倒提醒她了。
十公主，和孝公主，那可是乾隆六十岁晚年得的女儿。电视剧里面，她很得乾隆的宠爱，最后还嫁给了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等嘉庆当皇帝后，和珅死了，她和丰绅殷德没受迁连，继续过着皇家公主的富贵生活。
大历史问题上，电视剧应该不敢瞎编，嘉庆为何会放过和珅的儿子儿媳，在各种剧集里头有着各种理由。不过那都不重要，她只要清楚明白的知道一点，和十公主做朋友，就等于和皇帝朋友，那么她就有千百个机会远离皇宫，不做秀女！
“阿玛，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刚刚被令贵妃的懿旨吓到了。多亏她有一个机灵的老爸，否则她若真的在今晚离家出走避风头，只怕没等她想到办法回来，全家已经遭殃了。宫里的手段狠起来，应该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小儿科。
“妹妹，你进宫伴读，可不像陪我读书那么简单。你一定不能得意忘形！”一直没出声的宁武泰突然开口，一字一眼的，很有小大人的模样。“你识字比我多，书念得比我好。每次见老师夸你，阿玛额娘疼你，我就会生气嫉妒。我是你的哥哥，我都会如此，那些阿哥们公主们定然也会如此。你可得小心，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绮雪只觉有无数黑线划过。
这小子太长进了，八岁的孩子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难得的是，恭阿拉连声赞同，又因此警告了她许多该懂的规矩。
咳咳，臭小子，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我才会在你面前得意，因为这是我们作为孩子特有的交流方式。我怎么可能进宫去惹人厌讨人嫌呢？
绮雪叹气，真心地对宁武泰说谢谢，又找借口跑到海佳氏怀里去躲避恭阿拉越说越有劲的唾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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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还没等海佳氏哭个够，宫里就派了两名太监四名宫女以及四名侍卫来接绮雪进宫。这一去，只怕得呆到十公主出嫁她才能回家，或者三年一次的选秀。
原以为最多就读个两几年书，哪知恭阿拉无意中说起除非封亲王郡王爵，否则阿哥们都不得离开皇宫，一直要住在阿哥所，然后每天辛苦的到上书房读书。恭阿拉本只是借此提醒绮雪，切不可贪玩胡闹懵懂无知的混日子，要珍惜在上书房的机会，好好读书。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能够得到久负盛名的大学士纪晓岚的教导，这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绮雪瞅着来见她的这些人，心里哀叹，表面还得装出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宫女，大家都叫她桂嬷嬷。清宫的规定，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就可出宫，这桂嬷嬷一把年纪，从装扮看应属于令贵妃身边的亲信甚或是陪嫁，才会至今仍呆在宫中。
令贵妃会像电视剧里的那位令贵妃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吗？才想着，绮雪立刻将这疑问压在心底。这里是两百多年前的乾隆王朝，是真正的历史，人好不好不是她能随意评论的。一切，唯有进了宫才知道。
正要上马车，海佳氏已急急忙忙的跑来，身后跟着抱着许多行李的月红和锦绣锦棠两个小丫头。海佳氏不敢哭，只能低声地对绮雪道：“额娘帮你准备了一些日常用品，还有衣服鞋袜，你带着去吧，就如额娘在你身边。另外，锦绣和锦棠……”
话还没说完，桂嬷嬷不客气地打了海佳氏的话：“福晋放心吧，宫里什么都有，既然是十公主的侍读，奴婢等人自会小心侍候。绮格格日常一切应用之物，内务府自会调度，令贵主子也会照顾周全。”
“这……”准备了一晚上，却什么都不能给，海佳氏的眼圈立刻红了。平时若海佳氏如此，恭阿拉定然怒目瞪眼，此刻倒难得的沉默了。
绮雪不忍心让海佳氏伤心，温婉地开口：“有几样东西是我平时用惯了的，不知桂嬷嬷可否通融一下，让绮雪带在身边？”
桂嬷嬷犹豫片刻，面上作出为难的表情，但还是后退了一步等候。绮雪微微躬身表示感激，连忙上前从月红手里取过一个包裹，也顾不得里面会有些什么。
“那锦绣和锦棠你要不要带去？宫里也没个熟人，万一你夜里睡觉想额娘了，可咋办呀？”海佳氏小声地哭道。
“宫里比不得家里，我只是去做侍读，哪有资格带丫鬟进宫。就让她俩代女儿侍候额娘，也算是尽了女儿一片孝心。”一进宫门深似海，宫里纷争不断，随时可能丧命。她是迫不得已进宫，又何必连累这两个花儿一样的小女孩呢。
在桂嬷嬷的催促下，绮雪坐上马车，恭阿拉穿着佐领军袍骑马跟在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紫禁城方向行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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