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传说之悠悠青梦》甜Sour

14、第十三章

　　“小芸也不过在你身边潜伏了五年——她果真是好演技——又或许她们早以为小芸是一枚弃子了吧——毕竟，五年可不算太短。”小黎轻笑：“事已至此，小姐就不想听听，你身上的秘密，到底是何来历？”

　　其实就算冉青儿从小在平和的环境中长大，对于这后颈上的怪眼，也不是完全陌生——她总觉着不知在何处听过或是见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亲切的很——否则她也不会在发现它的那一刻那么镇定。只是那年代似乎太过久远，她实在是难以记清。

　　潜伏——什么意思？冉青儿觉着那缕隐隐的不安好似在慢慢弥散。

　　“那是并不广为人知的一个传说，也只有在江淮地区才听的到。里面把这种东西称作鬼眼，实质上它的外形和作用与一般的眼也无甚区别。只是这鬼眼，可以看穿红尘，望断世事。或者说，通过它，你可以看见这世间发生的所有事，看到整个天下——甚至看透人心。”

　　“……它的代价——你看的越多，看的越深，那么你的生命，也就会越短——也算公平。鬼眼一旦睁开，拥有鬼眼的的人便会遭受刀割一般的疼痛。传说鬼眼要经过三轮月圆才会睁开，尔后便可尊其主人意愿。”

　　不对。

　　自从望泉寺回来以后的几个月里，后颈的疼痛确不似从前那么规律了——每当她想要看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隐隐作痛。这倒是和小黎所说一致。她未曾让它再睁开过。

　　可她记得清楚，望泉寺那天恰恰是第三次，若是三月养成，那她还差一个月。

　　小黎骗了她。或者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两者中任何一个，都足以把她面色差极的脸，再刷一层惨白。

　　“传说中曾经拥有鬼眼的人并不多，况且他们都隐藏的非常之深，常人根本不可能见到，这也是这传说为何传播并不广的原因。只是既然有这传说，必定有其根源。”

　　“因了这实实在在存在的物什，小黎才会出现在这里。小芸她也是如此。不过她藏的太过好，好到你甚至交之以心。或许五年里，她有时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吧？可小姐要知道，她，原本是要取你性命的。”

　　“小姐以为她为何匆匆离去？不过是回去告知她的主子罢了。若不是我半路拦下——我确是逼问了她。可若非她最终道出她的目的是要害人，我也绝不会对她动手。至于她为何要如此做，她不肯说，我也不大知晓。”

　　“现在小黎——即已如此，我也不妨将真名告知小姐，我本名黎安。现在黎安已认识了小姐，更觉杀了那小芸是上举。就算小姐责怪怨恨，黎安不悔。”

　　……她不信。不可能。她袖下的手慢慢捏紧。

　　“小姐曾说不过问那日我与那兰宛争执的事，自那日起我便铁了心要护小姐安全，况且这也是委托我那人的本意。其实那日也无甚好说，不过是那兰宛太过蛮横，非要寻个茬儿来欺负小姐罢了。我本没招惹她，她却非要巴巴的上前来羞辱小姐……小黎一时气不过，便与她争执了几句，再无其她。”

　　黎安确是她的名字——不过一个称号而已，告诉她也无妨。

　　只是她现下确不该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一旁的冉青儿安安静静坐着，面色只是苍白，没余下半分表情，好似神游天外一般。她也看不出到底有什么效果了没有。

　　她确实太过疏忽，却也不至于露马脚到这种地步，让冉青儿生生的问出这话……方如今，只好算一算人心。

　　“黎安只想知道，小姐还愿意相信黎安么？”

　　冉青儿虽似怔住了一般，黎安的话却是听的清楚。她听着便在心中笑，冷笑。她自是不信——谁知这是不是小黎——黎安的借口呢？连黎安是否是她的真名都未可知……说不定黎安才是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呢。况且五年前的人又怎知五年后发生的事情？害了小芸，现下又要来害她么？就算黎安说的，好像是一个删减了许多细节的真相。但这一切，她都不信。

　　不愿信。

　　可有些什么东西，执拗的浮上来——小芸悲惨的身世，竟与黎安如出一辙——听黎安述说的那时她还叹果然是天意么，走了小芸，又来了小黎；又或者不知哪年的深冬，她昏昏欲睡，听见耳边小芸一声叹：“如若不是你多好……”她那时还只当是梦；还有她站出来为小芸和芦荟求情时，小芸眉眼里流露的一个奇怪的微笑神色……

　　冉青儿以为她早忘了这一切，那些细枝末节安安静静的在某处躺着，积了灰，仿佛它们也成了一吹便飞便逝去的灰一般。她以为她再不会想起。

　　哪知它们安安静静的那么长时间，仿佛就等着这一刻从深深的水底浮起来，一点点一桩桩的带着模糊的年月流光的陈旧展现在她面前，教她无法回避无可否认。

　　心中翻腾着，面上反倒露出个淡淡的笑来，像极了——像极了那日望泉寺里的菩萨，不可接近，淡淡的嘲弄。

　　冉青儿不是傻子，也不会因为这区区半年时间便对黎安的信任多几分。想来那么多的细枝末节，她未理好思路，要问也得拖到猴年马月。

　　那么有个方法，正好用来知晓，黎安所说真假。

　　好似解脱一般，袖中的手松了开去。

　　“若要我信你，不如让我，看一看你的内心如何？”

　　得寸进尺。

　　黎安先想到的却是如此一句话。

　　果然五年的情谊不是她三言两语，稍许动作便可以磨灭的。枉她为了日后取信与她白白挨了兰宛几巴掌——若不是如此，那兰宛怎肯罢休？

　　难办。

　　她蓦的想起那日竹楼上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敛了睫，表情难得的肃穆：“必须取得她的信任。”

　　她还未作出什么反应，那双眼又微微弯回：“你知道分寸。”

　　那人也一定知道，如此有多么像一只坏事做尽的狐狸。说不定还明了，黎安早在心中将他啐了一万遍也有余。

　　罢了。黎安轻轻叹了口气：“小姐可还记得，那看的越深，寿数越短的报应？若小姐执意，黎安也别无她法，只管让小姐看便是。”

　　冉青儿倒也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不过说回来，就算黎安不答应，又能耐她何呢？若是按照黎安所说，她控制这鬼眼，要想看什么都由她自便。

　　她当然记得那报应——黎安说的一字一句她都记得清楚。就算那是真的，她也要试一试——她想知道小芸的事，还有王武——芦荟没忘了和她提这么一出；想知道关于这鬼眼更多的一切；想知道黎安所说是否真实。

　　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

　　如此算不算得寸进尺呢，她轻笑。

　　“……不过黎安先提醒小姐一句，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气氛有半响的凝静。

　　钟雨再度推门的时候，便正好撞上了这一阵凝结的宁静。

　　他原本是不愿来的。

　　清晨他出门时甚至带了急促，从后门走出去时，只盼无人见他才好。他在后山的竹林里，怔怔的坐了半响。

　　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的吧。

　　爹在与她说起为他结了一门亲，对方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他也无甚反应，只觉像梦中一般。别人都以他该是委屈，他却觉是委屈了那素未谋面的女子。

　　昨日他看着那红盖头之下茫然无措的一张脸，只觉自己也迷茫了起来，之前的种种想法都作了空。他是真心不想碰她，为了那个他深藏的秘密。鬼使神差的，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床褥之上。欲盖弥彰，拙劣的掩饰。

　　第一次来他心中有着歉，却因了心中一丝不自在忘了些许正事。于是急急出了门，却便被夫人唤了去。

　　于是在夫人稍显不耐与心疼的语气里他明明白白的终于想了起来，像是醒了一场梦。

　　从此便是有家室的人了么……

　　他不知怎地回想起那日爹灯光下略显苍老的面孔，含了歉意却又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喜悦。他看不明白。

　　“……青儿，在钟家里不比你在自己娘家，若是我娘有什么，你多担待些，若是受了委屈，便同我说……”

　　他不知该称呼她什么，思来想去便唤了一声青儿。他不知这是冉青儿她娘才会说出的称呼，也就不知道为何冉青儿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显出了一丝欣喜，连带那无神的双眼也有了几分光彩。

　　他看着只觉揪心，心中的歉也就更加的深。几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又添了一句：“过会儿的家宴，我陪着你去。”

　　还有这一茬么。黎安望了望天色。果然日上中天。她不动声色的请了钟雨先出去，回过身来对着微微带了些笑意冉青儿似是漫不经心道：“今早有件事黎安还没弄明白，本不想告诉小姐，怕小姐羞——小姐不知道，今天黎安收拾被褥的时候，那单子上，可有着红殷殷的血呢。”

　　她不是没看见钟雨包的有些凌乱的手指，不过她并不打算说。

　　冉青儿一愣——受了之前黎安话的影响，她不由得也多想了起来。这事有些蹊跷呢……

　　刚刚些微的莫名的喜一时间都令人失望的散了开去，她在心中苦笑。这一次，黎安所说是真是假？

　　她隐隐觉出了什么。

　　黎安，你定要我除了你，身边无人可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