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棹有凤》嘉露

1、宫女其莲

　　第一次见到江栖云，江恒姐弟，我就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这姐弟俩绝非池中之物；第二，他们定会前途艰难。

　　不是么？东棹震帝的儿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是这两个半路冒出来既无母又无势的皇子公主！

　　据说，他们是父皇当初行走江湖时结识的女子所出，还据说，这女子深得圣意……自从诏令颁了之后，关于他们的传言就弥漫开了。偶尔听菁儿说说，倒还有趣，但日日在我耳边絮叨，可就不怎么让人愉快了——本来我要求减少侍女就是不想人多太烦。难道她是觉得我会对这样的传闻特别感兴趣？看来该是换一个侍女的时候了。

　　回想自己确乎已换了几个侍女，料想不久之后，有关明凤公主难伺候的传言，恐怕会越发蓬勃了吧。

　　再说这两姐弟——严格来说，已经是我的皇姐和皇弟了——既然是沧海遗珠，自然是要好好补偿的。

　　然而，谁叫他们回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再早几年的父皇，必定不会让他们这样委屈；现在的父皇，连我都不常见了，怎还有闲心去理他们？

　　真是……一群……傻子啊……

　　不知道那个什么大司徒的为什么要把他们送进宫——忠心吗？恐怕只是成全了他自己一个人的罢了。想要对抗母后吗？虽然皇子公主们没几个有出息的，但母后的权势又岂容他人染指？呵……除非母后不认为他们会有威胁，不然……

　　我想，现在全东棹再没有比这新凰宫更离奇的地方了。

　　一方面，全国的礼仪制度出于此处，另一方面，全国那些仁人志士所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在这里……

　　这不，我好不容易提起兴致在宫中走动，这边就从大皇姐的寝宫里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声音；那边还有伶人被宣进宫来——又不知是奉了哪殿妃子的征召。

　　若是一直专注于炼药的父皇知道了自己曾经颁布的“宽礼令”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呢？

　　经过母后的寝宫，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就见一行人领着一个宫女从里面出来。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虽然懒得说这句话的，但还是不得不说。

　　“这是要干什么？”站起来之后我才发现，那宫女却是出乎意料的秀丽。

　　“回禀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宫中新进的宫女，犯了事儿的，正要往掖庭领罚。”

　　什么事儿啊？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吗？

　　如果好看也是罪过，那么第一个该受罚的就是母后她自己了。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必去了，领到本宫那儿吧，本宫正好缺了个使女，换了菁儿去吧。”如果说这样的宫里还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我这样随心所欲而又有所依仗的人，行事更不用顾忌什么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送去便是，母后那儿，本宫自会说明。”为了一个宫女，跑去见母后，到底值不值得呢？

　　后来我知道，她叫张其莲，曾有个青梅竹马从军去了，家里为了日子好过些，才让她进的宫。那天，她那青梅竹马所赠的玉佩叫母后的贴身侍女看见了，才会被送往掖庭的。

　　说是青梅竹马，其实已经到了私定终身的份上了。不过照“宽礼令”来说，这倒是鼓励的，瞧，父皇他曾经是多么开明的一个人。

　　然而由此也可以知道，其莲也是一个一根筋的姑娘。被别人看见玉佩，随便诌一个理由不就搪塞过去了？在这宫里生活，不会说点谎，你可怎么办啊！还好，其莲识得字，做事又勤快，我要了她来，倒真是于她于我都有利的。

　　奇怪的是，自从其莲来了之后，我倒再没兴过换侍女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