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颦眉醉舞》桦叶

27、泪之爱 第五章

　　轻骑队很快建立起来，李元吉任队长。轻骑兵饮食起居一同突厥，遂逐水草远置斥侯，每逢突厥候骑，故意旁若无人般驰骋狩猎，以耀威武。
　　若是有突厥兵马前来犯边，则让最精锐的人马全副武装，戒严却不出击，常常使得突厥人以为隋军设有埋伏而不敢前进。
　　一如李渊所说：“兵者，诡道。”
　　一段时间以后，雁门上下对这支五千余人的部队都有了信心，请战之人越来越多。李渊当即立断，命全城兵马以轻骑部队为核心全线出击，且大获全胜，收缴了突厥特勤所乘骏马，杀敌数千。
　　此一役后，突厥士气大挫，再不敢轻易南犯。

　　转眼已是大业十二年。

　　“梅大人，有位姑娘找您！”
　　珪媚正在与刘青研究机括之事，却见一卫兵挤眉弄眼的来报，“长得还挺漂亮！”
　　珪媚没好气的骂了那小子几句，刘青却也开始起哄。
　　“好了！那就去看看吧！”珪媚颇感无奈。
　　雁门的姑娘们颇为热情，又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常常会……做出些让珪媚尴尬不已之事。
　　珪媚看不惯刘青幸灾乐祸的表情，板着脸道：“若这姑娘还不错，就定下以后做你媳妇好了！”
　　“梅大人，李大人有请！”珪媚一行刚过中庭，便又有人来报。
　　“是李大人还是你们队长啊？”刘青问道。
　　那人是轻骑营队的，被刘青这么一问有些愣住。
　　“是李大人！”他道。
　　“那没办法了！”珪媚笑到，“有正经事。”
　　刘青一脸看不成好戏的失落，珪媚逗弄他道：“刘青代我去瞧瞧看那姑娘到底有什么事！”
　　“我？”刘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在珪媚身边，被珪媚像弟弟一样待久了，他的孩子品性日渐暴露。
　　珪媚故意马脸道：“这是命令，万一人家真有什么事可别被耽搁了！”
　　刘青愤愤的转身离去，珪媚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珪媚走进议事厅，见众人都已就座，她一到李渊方才开始议事。让珪媚很不好意思。
　　“皇上任李渊为太原留守，即日赶赴太原镇压王漫天等贼众，王仁恭大人继续留守雁门。”
　　珪媚心中一惊，父亲对李渊似乎越来越器重，竟然将关中最富庶的太原交给了他。她一抬头，却见李渊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不禁提醒自己在这老狐狸面前千万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哪怕一个眼神的流露都会被他看出端倪。
　　之后无非是些交接之事，珪媚言行谨慎。

　　珪媚回到房间，习惯性的坐到了窗边——李世民为他做过画的窗子。
　　大半年不见，他的感情都淡下来了么？
　　“扣扣！”
　　珪媚回头见李元吉抱着一把琴站在开敞的门口。
　　“想什么那么入神？”李元吉笑着在她对面坐下，将琴放在桌上。
　　“上次听刘青说起你想弹琴？”
　　珪媚轻抚了抚琴面，微笑道：“随口说的。”
　　她轻拨了拨弦，琴的音质很好。在这里能找到这样的一把琴，李元吉是花了心思的。
　　“谢谢！”她说。
　　李元吉沉稳一笑，这大半年来他长高长壮了很多，人也变得老练起来。
　　珪媚轻动手指，竟然没由来的弹了一曲《凤求凰》，把她自己都震住了。她抬头看看李元吉，担心他误会什么，孰料他只是笑道：“很好听！”
　　珪媚坦然的笑了，看来自己是对牛弹琴，李元吉根本不懂音律。

　　“为何总喜欢坐在窗边？”李元吉问。
　　“可以看见天空。”珪媚随口答道。

　　“珪媚！”刘青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李元吉不禁皱了皱眉。
　　珪媚没好气道：“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刘青看见李元吉方才拘束了些，规规矩矩的说话。
　　“你明日就要走了么？”
　　“是啊！”珪媚答道。
　　“带我一起走吧！”刘青急急说到。
　　珪媚本来也是这样打算，这些日子以来她将刘青当作弟弟看待，很想将他继续留在身边慢慢培养——他制作武器的天赋很是让人惊叹。
　　可见他那着急的模样，珪媚又有了逗弄他的心思，笑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这里是你的家啊，你不是以保卫雁门为己任吗？”
　　刘青道：“要成大事单凭匹夫之勇是不行的，青想跟你到外面学些真本事！”
　　李元吉道：“那也不一定非跟着珪媚啊，跟着我如何？”
　　珪媚有些惊讶的看着李元吉，遂又一脸兴趣的看着刘青，想看他如何回答。
　　刘青低头道：“珪媚不愿意让青跟着么？”
　　珪媚失笑，她一拳抡到刘青肩上，骂道：“你对我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连声姐姐都不肯叫，我才不想让你跟呢！”
　　刘青一脸暗淡之色，晦然道：“我知道了。”便要离开。
　　珪媚忙叫住他，好气又好笑他的小孩子气，问道：“叫我一声姐姐就那么吃亏？”
　　刘青道：“你又大不了我多少！”
　　珪媚拿他没办法，这少年年纪不大，脾气却大得很，又满是大男子思想。
　　“对了，今日那女子你见了么？”她给大家找个台阶下。
　　“见了，可她见不到你就回去了。”刘青仍有些不高兴。
　　珪媚有些无奈，又问：“那姑娘漂亮么？”
　　李元吉忍笑看着珪媚逗弄刘青，端起一杯茶来掩饰。
　　“漂亮，却也不太漂亮。”刘青很认真地回答。
　　李元吉实在忍不住，一口茶喷到地上。
　　刘青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李元吉在他头上猛敲了一下，骂道：“臭小子，你那什么表情！”
　　刘青这才笑了起来，忽而从腰中摸出一块玉牌交给珪媚道：“这是那位姑娘留下的。”
　　珪媚睁大了眼，那正是青蓝的玉狐令。

　　珪媚顾不得李元吉看到玉狐令时狐疑的表情，径自冲出门外，尽管她知道青蓝不会在，可她还是跑到大街上无头绪的四处寻找。
　　她懊恼不已，青蓝来找过她，却被她错过了！她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寻找她？
　　“不是，来的那人不是青蓝姑娘！”刘青和元吉追着她跑了出来，刘青急急的跟珪媚解释。
　　珪媚并不理会他，青蓝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认错？
　　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青蓝可能去的地方。
　　“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走走！”她朝两人说。而两人很默契的一致摇头。
　　“你信不过我们？”李元吉问。
　　珪媚叹了口气，无言的径自前行，默许身后两人的跟随。

　　珪媚满怀希望的跑到了青蓝的衣冠冢，却四下空无一人，唯有寒风凛聂的呼啸。
　　“姐姐！”珪媚大声喊着，空旷的原野很快将她的声音吞噬。她无助的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她明天就要走了，这一别又要多久才能看到她？
　　“珪媚！”李元吉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抬头就看见了含笑从墓后走出的青蓝。
　　珪媚冲过去将她抱住，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怎么那么傻啊你，我就一直在你后面！”青蓝像慈母一样轻抚她的背，柔声安慰。
　　“我很想你！”珪媚多想告诉她自己这近一年来的遭遇，多想请她带走自己。

　　李元吉与刘青很自觉的回避了。
　　“你和大哥在一起？”珪媚问。
　　青蓝点头，她默默地注视着来护儿的墓，她很对不住他！
　　“你们成亲了？”珪媚看着她微隆起的小腹。
　　青蓝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神色，将自己的经历从那晚突袭突厥大营起，娓娓的道与珪媚。
　　当时青蓝那一剑刺破咄苾的盔甲刺进他的皮肉，可青蓝始终还是狠不下心再使上三分力道。
　　“你为什么不躲开？”她很生气，气自己的无用。
　　“现在选择交给你。”咄苾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嘴角噙笑，“你可以杀了我，然后离开。我保证他们无人敢拦你！”
　　“否则就跟我走，让我照顾你和孩子，我会视他如己出。”
　　援军此时又杀了过来，已经可以听到厮杀声。咄苾依旧不动，所有人都着急起来——最终青蓝屈服了，同意跟他走。
　　“你现在过得很好吧?”珪媚真替青蓝感到高兴，“大哥那么爱你！”
　　“他是突厥人……还是个王爷……”青蓝低声说。
　　珪媚微愣了一下，很快又释怀了，这也是可以想象的。
　　“不管他是谁，只要他能对你好，只要你们在一起开心就好！”
　　“你不介意！”青蓝长长的睫毛上凝结了一层雾气，“我以为你会恨我……”
　　珪媚抱住她，笑道：“我才不会！你自己也不要想太多，不要把什么事都当作自己的责任！”
　　“你有一个爱你的丈夫，一个快出世的孩子，一个美满的家庭，这就是一个女人想要的最简单的幸福！你有了，所以你只要珍惜就好！”
　　青蓝哭了起来，她不舍的注视着珪媚的脸庞，
　　“可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就要失去一个妹妹了！”
　　珪媚心如刀割，青蓝的话没错。她或许可以不恨咄苾，却不能原谅杀掠大隋子民的突厥人！
　　“不会的！”她强装笑脸安慰青蓝，“我们永远都是姐妹！永远都是！”

　　青蓝让珪媚先走，珪媚知道附近应该有突厥的兵马在保护她，她也不想让李元吉发现青蓝现在的身份，于是先与李元吉和刘青离开——至终她也没有向青蓝倾诉什么，尽管那是她幻想了很多次的事情。
　　人总归是要独立，离开了青蓝，她才能真正学会。
　　流下了泪水不用擦，很快就会被风吹干。
　　“你一定要幸福！”珪媚在心底说。对青蓝，也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