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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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内，陆小凤松开扶着花满楼的手，阴沉着脸回身去关好房门，之后就站在那里，背身立着，一言不发。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是在生气。他缓步走过去，一手轻轻搭上陆小凤的肩头，开口轻唤一声“小四——”
陆小凤猛地转身，紧紧地环住花满楼，埋首在其颈间，轻微磨蹭。
花满楼轻叹，抬手环上陆小凤的背，轻轻侧首靠上他的肩。“小四，我没事了……”
陆小凤闻言，只收紧了臂弯，就那么抱着怀里的人，依旧无语。
良久……
“怎么这么不小心……”缓缓地开口，陆小凤的脑海里，闪过那刻花满楼苍白的面，猩红的唇。那一刻，他的心底，深深的恐惧，那种会失去这个人的想法，比利箭穿心，还要伤。
“现在不是没事了……倒是你……”花满楼的脑海里，闪过那刻陆小凤的失常，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那么明显骇人。陆小凤不是不会杀人，但是今天，那杀意，却指向一个女孩子。如此情形，何曾有过。
“七童，我……你答应过我要顾好自己，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陆小凤推开花满楼一些，双手扶上他的肩头。
花满楼微微地笑，抬手，附上陆小凤的脸庞，指间，轻轻地抚平那眉间的褶皱。“今天是我大意了，黑衣人出手刁钻，我当时只想着要顾着小琪姑娘性命，才会——”
陆小凤捉住附上脸庞的手，置于唇上，轻轻的吻过。他知道的，药老头的死，花满楼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那个黑衣人……”如果是之前禁林中的那个，确实不可小觑。“七童，我知道你怎么想，也能理解，可是——”
“你只要说，信我，还是不信？”花满楼一脸严肃地问向陆小凤。
“信！……那好，我走了。你确定，你的伤都不要紧。”
“不要紧。倒是你，飞羽楼里一定也机关重重。若然发现不对头，切记不要乱来。”花满楼关切的嘱咐。
“陆小凤的本事，你知道。飞羽楼这地方，困不住我。那里面，应该不止藏了飞羽晶石，要是有什么好酒——”
“酒鬼！——”花满楼突然抿嘴，勉强扯出一抹不协调的笑。
陆小凤本已迈出一步，身形一顿，又回身，在花满楼脸上一个偷香，才乐呵呵地出门去了。“呵呵～你好好歇着调理，我去去就回来。”
花满楼轻轻地附上自己的脸庞，微蹙了眉头。确定陆小凤已经离开后，方才为了不让陆小凤担心强压下喉间涌上的甜腥，此时再忍不住，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下。花满楼身形有些不稳，一手扶上小案，喘息着调整气息。听到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忙抬手，欲擦去唇间的血迹。
“花公子？——花公子！”来的人，是小琪。她见花满楼摇晃的样子，忙跑过去，扶他坐下。
“谢谢小琪姑娘，不碍事。”花满楼扯开一抹虚弱的笑。
“什么不碍事，花公子你在吐血啊！我——我马上去叫人来。”小琪转身要离开。
“不必了，我真的没事——调息一下就好了。现在的情况，何故再让大家多担我这一份心。小琪姑娘若真想帮忙，可否帮我寻一张琴来，助我调理内息。”花满楼一手拉住小琪，一手捂着胸膛，边调吐纳边说道。
小琪看着这样的花满楼，忍不住又要掉泪。她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奋不顾身地替她挡了一掌不说，现在因为受伤在吐血，竟然还想着不要让别人担心，世上竟真有这般好人……
“好，好，我马上就去，花公子，你等着。”看着花满楼唇间残留的血迹，她心头阵阵的不忍。
小琪走后，花满楼掏出怀间的链坠，取一颗‘凝露’，放入口中，一仰头，服下。他的指间抚过链盒上的凤凰暗纹，低垂了眼帘。
“花公子，花公子，小琪借到琴了。”屋外小琪欢快的声音传入，唤回了花满楼飘飞的心神，他将链坠藏回衣间。
小齐抱着琴，一路跑进屋里，放在花满楼面前的桌上。“花公子，琴是萧叔的，啊就是——”
“我知道，我听廖兄说过。小琪和他很熟吗？”花满楼的脑海闪出之前的一些想法。
“很熟啊，萧叔教会我很多东西。花公子你不是要调理内息，这些事等下再说也不迟啊。对了，怎么没见陆大侠在？小琪，还想向他道歉的。”
“他出去查些事情，小琪不用在意。今天的事，错不在你，他不会放在心上的。道歉，就不必了。”轻轻抚上面前的琴，花满楼淡淡的笑。
“说起来，陆大侠跟花公子关系一定特别好，他见到你受伤的时候，表情真是好吓人啊，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会被他杀掉……”小琪想起之前陆小凤布满杀意的眼神，仍有些后怕。
花满楼虽在微笑，眉间，却因小琪的话染上淡淡的愁。他没有再说话，指间一势风送轻云，拨动琴弦，随悠缓的琴声，舒展身心，理气调息。一曲毕，缓缓收势，他面上气色已好转了许多。
“好神奇的曲子，听得人身心舒畅。”小琪很好奇地看向花满楼。
“这是归元清心谱，助人调理内息，练气之用。”花满楼微闭双眼，感受体内状况。心里暗想，‘凝露’的效果，果然厉害，可惜，却救不了司药长老……六天，还可以撑六天……
“小琪姑娘，你的身子怎样，之前听艳姑娘说你患有先天疾病——”
“恩，阿爷说，小琪不是足月出生，所以脏器发育不好。这些年，都一直靠药物控制。我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亲爹娘抛下，被阿爷收养的……”小琪的语气里，透出黯然的意味。
花满楼闻言思绪一阵急转，脑海里蹦出的念头，让他感到有些说不出的闷，如果真是他想得那样，为什么？他刚想出言安慰小琪几句，门，突然被人用力的推开。
“花公子！陆大哥！不好了，阿爷他——”艳娘突然推门而入，神色匆匆。“咦，陆大侠不在吗？小琪，你不是在休息，怎么在这？”
“艳姑娘，老人家怎样？”花满楼蹭得站起身打断她询问。
“阿爷怎么了？”小琪一皱眉，心下着急，先冲出了门。
“花公子你跟我过去看就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艳娘的语气听上去很焦急。
花满楼没有多想，跟着艳娘，风风火火地赶过去。老人所在厢房，小琪的叫喊传出。花满楼皱了眉，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花兄！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开始抽搐不止。”廖星龙已经在屋内。
“花公子，阿爷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好可怕。”小琪蹲在老人身旁，语带哭腔。
花满楼快步上前，伸手探脉，眉头紧蹙，点了老人心脉附近几处大穴，起身道：“廖兄，你与我把老人家抬到床上，艳姑娘，烦你快去寨子里大夫那里，借一套银针来，小琪，去厨房看看，取一鸭蛋白来。”
廖星龙和花满楼合力将老人抬到床上躺好。小琪没有耽搁，直接奔出屋去，艳娘顿了一下，也转身出去了。
“花兄，老爷子到底为何如此？莫非你怀疑是中蛊？”
“据我诊脉，老人家中的是毒，毒已经开始扩散。但我拿不准他是否有中蛊，不敢贸然施救……”花满楼顿住，脸色有些黯淡。“我现在先以点穴封住他心脉，防止毒素攻心，不过只是暂时，还要等艳姑娘拿到银针再封一次。廖兄，烦你仔细的查看一下，老人身上，可有异象。”
“好。”廖星龙心下叹气，即使看起来还是如常，司药长老的事，果然还是对花满楼有很大影响啊。他仔细在老人身上查看过，并没有任何发现。“没有啊——这就怪了，老爷子之前在竹屋还没有出事，怎么这会儿却中了毒？”
花满楼没有回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廖大哥，花公子，阿爷怎么样？”小琪取回鸭蛋白，有些犹疑地开口问道：“花公子，这鸭蛋白——难道？”
“没错，验蛊……”花满楼眉头微蹙。
“阿爷被人下了蛊吗？”小琪的声音微微的颤抖。居于苗地的人，对于蛊的厉害，十分清楚。
“小琪，花兄还不能确定老人家是不是有中蛊，所以才要一试，如果没有，那当然最好。”廖星龙出言安抚小琪。
小琪点头，走到床边，将鸭蛋白塞在老人口中，拔下头上的银质细簪，插在蛋白之中，一脸担忧的表情退到一旁。
“现在，我们只能等了啊……”廖星龙微微地叹气。
花满楼闻言，心中泛起不安。这样只是等待，让他很不安。他会怕，怕老人醒来，又是司药长老的情形，他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上，只能不知所措地任那生命消逝。这种时候，他好渴望那双微热的手。转头，脸庞迎上窗口吹进的凉风，他在心里默默地念，陆小凤……
半个时辰过去。
“花公子，阿爷没有中蛊！蛋白和银簪都没有变黑！”小琪似是松了一口气。
“恩，那就好。廖兄，医者之处离此很远吗？为何艳姑娘去了这么久？只是点穴，没办法撑很久的。”花满楼又探过老人脉象，不甚乐观。
“我过去看看。”廖星龙也觉得不妥，离开了。
“没办法撑很久？花公子，你什么意思？阿爷怎么了？”小琪拽着花满楼的袖子，瞪大了眼睛。
“小琪——没什么，你不要——”花满楼正要安慰小琪，身后床上的老人，却突然咳出很大动静。
“阿爷！”小琪放开花满楼，冲到床边，看到拉人又开始抽搐，浑身不停的抖动，唇角开始有血丝流出。
“小琪，快，扶你阿爷做起，他体内的毒，开始发作了。”花满楼闻那气息，心下一震。
小琪点头照做。花满楼上前，出掌向老人背部，暗自运功，希望可以用内劲阻止那毒再扩散。
小琪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两人。她是很担心阿爷的状况，可也担心花满楼。毕竟他也是受伤在身啊……
果然，花满楼因伤损身，只运功这半刻，额头已经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面色煞白，明显是在勉力支撑。老人唇间的血，越留越多，一滴一滴染红了床榻，他的鼻子里，耳朵里，也渐有血丝。小琪颤抖着，伸手去探她阿爷鼻息，睁大了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
“花——公子——阿爷他——”小琪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会！不会的！”花满楼的眉蹙得更紧，脸上是难以言表的复杂神情，他一运劲，又向老人体内强输一道真气。
花满楼这个样子，让小琪的眼泪掉得更厉害。她很震惊，因为阿爷的死，也因为花满楼的坚持。眼前这个人明明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可以不顾自己性命做到这种地步。
“花公子，够了，够了！你也有伤在身啊，阿爷，阿爷他已经死了——够了，你做的已经够了，小琪谢谢你，谢谢你了，停手吧，在这么下去，你的身子也会受不了的——要是你也出事——”小琪去拽花满楼的衣袖，阿爷已经断气了，神仙也难救，她不能看着花满楼也倒下去。
花满楼手上的动作猛地顿住，紧咬牙关。他的手，颓然的落下，起身，无意识地向前晃了几步，攥紧地拳头砸向一旁的柱子。“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要犹豫，早该用凝露救人的，为什么要犹豫……”
小琪看了看床上阿爷的尸首，又看看那样的花满楼，说不出的心痛。她捂着嘴，肩膀不住的颤抖。
“又有人死了，死在我面前——下一个会是谁？……”花满楼猛地一怔，冲向门口。没走出多远，突然身形一顿，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花公子！”小琪冲过去，摇晃着花满楼的身体，见他竟是昏了过去，悲戚地喊道：“萧叔——快来啊——帮帮我啊！——救命……”她喊着喊着，突然一口气不济，趴倒在花满楼身上。
酒寮
离开廖宅之时，天色尚未黑透，陆小凤在飞羽楼附近发现一个小酒寮。他走进去，要了一坛小酒，坐在角落里，神情有些忧愁，一个人自斟自酌。
“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司空摘星找到陆小凤，有些诧异于他的神情。
“……”陆小凤仰头，喝掉杯子里的酒，又添上一杯。
“喂，搞什么！说话。”司空摘星挡掉陆小凤的手。
“死猴精，帮我个忙吧……把花满楼偷走，从这里偷走，带回江南去，带回百花楼……”陆小凤神色黯淡地说。
“什么？！你是不是喝多了！？——出什么事了？”司空摘星正色盯着陆小凤。
避开司空的手，又干一杯，片刻，陆小凤才开口。“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司空摘星皱了眉。花满楼会受伤，而且伤得不轻——看来陆小凤他们这次遇到的麻烦，很不一般啊……
“陆小凤，我不知道你们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他已经伤都伤了，你这又是在干嘛？”
“死猴精，你知不知道，看到他为了护着那个丫头受伤，我竟然起了杀意，对一个小丫头起了杀意，呵呵……”陆小凤露出苦涩的笑容。
司空摘星一惊，看着陆小凤摇首叹气。没想到，这个大混蛋对花满楼，竟已用情如此之深。“陆小凤……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是啊，这里的事情不完，他又怎么会走……”陆小凤望着杯中的酒，神色复杂。
“陆小鸡，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司空摘星说完。起身，走出酒寮。
“后悔……”陆小凤放下酒杯，蹭得起身，在桌上扔下几钱，也离开了。
出了酒寮没几步，陆小凤突然感到心中猛地一阵不安涌上。他霍的转头，看向廖宅的方向，眉头紧皱。
“怎么？”司空摘星回头，看到他突然顿住身形，疑问出口。
“没什么……”陆小凤垂了眼帘，顿了片刻，终是回转了头，去向飞羽楼。
司空摘星看他背影，抿嘴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