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蛊》傻了吧唧的黑历史

4、第4章

　　待到初茶再醒转时已是三日后。
　　她睁开眼，却不是熟悉的天山小屋，头顶一片昏沉的暗色，她想坐起身却觉得浑身疲软无力，连动一动胳膊的气力都不曾有，想张嘴说话，声音却嘶哑如焦枯的树根，只发得出“嗤嗤”的声音，像一捧凉水浇到发烫木炭上的响声，初茶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肺腑都是疼的，那样闷沉而来势汹涌的痛感，激的初茶脸色一白。
　　门发出轻微的响动，初茶想转头去看，无奈脖子僵直着，不能动弹。慢慢，闻到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那是飞瀑在阳光下撞上岩石发出的气味，清冽而热情，足以激荡起她心底那一圈圈的涟漪。是洛泽。
　　“你醒了。”洛泽的声音不比往日肆意洒脱，竟凝了一份沉重的意味，初茶听着，心没来由的一慌。“唔，你伤的太重，得先养着。”
　　洛泽轻轻揽过初茶，将她拥进怀中，他动作轻柔，初茶不觉得疼，心头却忽的一窒。可连一句最简单的“怎么了”都问不出口，只能由洛泽抱着，那个怀抱本来那么温暖，此时却让她心颤。“等你好了，就嫁给我，好不好？”洛泽语气有些冷，手上却将初茶拥得更紧，像是怕一松手怀中的女子就会如流沙般逝去，散在空气中，消隐无踪。初茶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却什么都不能做，只将头努力向洛泽的肩头靠了靠，洛泽将头埋进初茶的肩窝声音闷沉：“我爹娘……回不来了……”初茶微微皱眉，只听得洛泽继续道：“陌桑悔婚，我妹妹气急，执剑找其单挑，被一剑毙命，我爹娘找天帝理论，结果陌桑篡位，老天帝被软囚，而他们……”洛泽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最终却只是轻声道：“死了。”
　　一时屋中寂静无声，半晌，初茶肩上泛起淡淡潮气，像是被水泽浸染。洛泽声音低沉，他说：“初茶，我，只剩下你了。”

　　盼了半年的婚典，礼成不过一瞬。
　　初茶一身大红喜服，静静坐在床沿，眼前是喜帕遮盖下的一片阴影，暗红如血。
　　恍然如梦。
　　命悬一线不过几日前，而今朝她已嫁做人妇。嫁的是第一眼就喜欢上的明朗少年。“洛泽”初茶轻轻念叨，心里的欢喜却总像缺了一角，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掩埋在时光的尘埃里。回忆像缚在茧中的蝶，挣扎着，却挣不开那层层桎梏。
　　“初茶。”初茶正愣神，一惊，眼前忽又复现了光明，桌上一对龙凤喜烛燃着，映出满室喜庆，初茶却未曾注意。这一刻，她满眼不过那双幽深温暖的眼眸，那样的眼神，辨不明悲喜，只如漩涡，引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沉沦。那是洛泽，她的……夫君。
　　洛泽也不动，就这么俯身望着静坐在床沿的初茶，看她澄澈如初的眼神，看她耳后泛起的淡淡红晕，他的姑娘，一如初见，可惜一切，早已不复如初。洛泽轻轻勾起唇角，笑容苦涩，抬起手，想抚上初茶的颊，最终却还是垂了手，定定望进初茶明亮的眸。
　　“初茶”洛泽轻轻坐在初茶身边。初茶望着他温柔应道：“嗯”火烛映照，洛泽牵住初茶的手，初茶的笑容甜美，美得他不敢再看下去，这一刻没有任何烦忧，一瞬，时光好像因那份美而显得无尽漫长，一瞬，时光好像又因那美的易逝而无限短暂，总会可惜为什么越美好的东西，越容易幻灭……洛泽移开眼神垂头低喃：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胡说什么”初茶紧紧攥住洛泽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要你在这里，你就好好呆着，别说傻话。”“傻姑娘。”洛泽轻轻叹了声，最终只是将初茶拥入怀中，再未多言。
　　只这小小一方天地，短短一段时光，火光摇曳，万般静好。似再无哀愁，再无寂寞。
　　很安静，很安静，初茶依偎在洛泽怀里，不久便坠入梦乡。
　　可人再小心翼翼维持的美好，终究还是会碎的。洛泽苦笑着将已睡熟的初茶放在床上，指掌间幻化出一把冰刀，刀光凛冽一闪，锋利的刀片划过初茶莹白的指，轻轻一下便见殷红血色，睡梦中的初茶像觉出了疼，眉心微微一皱，洛泽叹了口气，指慢慢抚过那微蹙的眉心，抹平那缕暗伤。“初茶，你要好好的……即使……”我已不在你身边……洛泽将从小佩戴的护额摘下，初茶指尖一滴血颤颤滴下，渗进墨蓝的宝石，色泽暗淡的宝石瞬间显出幽暗的光，颜色也渐渐的变了，由幽深的蓝变成魅惑的紫，最终变成妖冶的红。透亮的宝石深处隐约能见着一个蠕动的黑影，不过片刻，那黑影已出现在宝石表面，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虫，挣扎着顶住宝石像要挣出宝石坚硬的外壳，洛泽将初茶仍在滴血的指轻轻贴上宝石，那宝石竟像融化了一般，小虫毫不费力的游进初茶指尖，洛泽垂首轻轻吻上初茶的伤口，咸涩的血腥气里，隐隐夹杂了花的馥郁芬芳。
　　“你要平安。”淡淡一声嘱托，无人听见，消散在漆黑的夜里，再觅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