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蛊》傻了吧唧的黑历史

3、第3章

　　洛泽果真如他所言，三月未至，初茶一人在天山，憋闷的慌，今日去桃仙姐姐处唠嗑，明日去杏精妹妹处谈养花育草之道，素日不喜打理的老茶树周围日日铺得茶花满地，只红白两色，一如她与洛泽初见时指尖所淀的两朵，红如嫁衣白似雪，她用这一地繁花等待那少年归来，送她凤冠霞帔，一世和满。从不知日子如此难熬，等待，那么艰辛。
　　像往常，初茶早起，迷蒙着睡眼去换老茶树周围的一地茶花，行至熟悉的老茶树处不觉一怔。一天，青长袍的背影，无比熟悉，那男子正弯着腰触老茶树。树枝处的节疤，那是她所生之处。初茶心如擂鼓，脸不觉红了，又不由自主地喊出那三月来萦在心间的名字“洛泽”，声音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喜和期待。那天青长袍的少年听见这呼喊声渐渐直起腰，缓缓转过身，却不是洛泽。初茶满面喜色一滞，眉目间泛出淡淡失望之意。却又在那少年一声轻唤后转为惊诧，那少年说：“初浔。”
　　似有回忆的浪潮将涌未涌，莫名的情绪将人包裹吞没，为什么？竟有流泪的冲动。明明素未谋面，却像相识已久，初浔是谁，他又是谁？万千疑问，不知从何问起。初茶只默默地站着，望茶树旁挺立的少年，泪湿眼眶。
　　“怎么了？”那少年踏过一地红白茶花，步履过处青色的枝叶蔓生，密密似要缠住人心。初茶的泪不可抑制的淌过面颊。那少年疾步而至，轻轻抬手，指腹划过初茶的面颊，拭去那些泪。初茶回过神来，犹带的泪意的眸对上少年含着急切神色的瞳。初茶有些惶恐，轻声问：“你是谁？”“我是谁？”少年一愣，旋即唇角浮出有些涩的笑。“洛泽是谁？”“我的……未婚夫……”初茶如实道，有些羞。“可你说，你愿嫁给我。”“我不记得。”初茶应道。少年笑里苦意更甚，面色凝重，倒不像在说谎。初茶定了定神，忆起片刻前那突如其来的泪，心里泛上一点无奈，一点惆怅，一点尴尬。于是清了清嗓子又道：“我知道我刚才哭得没有缘由，让公子见笑了。可我与公子真的不曾相识，不知这嫁娶之言从何而出。”“你果真还是不记得了。”那男子笑着，淡漠疏离中的惆怅浓烈的直戳人心肺。初茶望着那男子的笑，不忍再言。“不过无妨，你总会想起来的。”那男子侧身离开，似乎不带留恋。初茶却能感受到他的“不留恋”背后巨大的伤痛，连自己的心也跟着蓦然一颤，泪，竟又不觉涌出。“你是谁？”初茶的声里带了些悲凉的意味，声音急切，她想知道答案，他是谁，为何这么容易就能牵动自己的心神，他是谁，为何今日出现在此，他是谁，为何如此悲伤，如此哀凉，他是谁？那少年回头，沉若寒潭的眸里没有丝毫光亮，声音微哑“陌桑。”陌桑，陌桑，他就是陌桑？初茶又怔了片刻，只片刻，那少年已然无踪。陌桑，初茶叨着这名字陷入沉思。
　　洛泽不在的日子，初茶又多了件事可干回忆。自她有了五感起，一直到她幻成人形，遇见洛泽，一直到三个月前，洛泽说要娶她，细细的回想，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却满满的都是洛泽，没有星点关于“陌桑”这人的片段。可那声“初浔”深深扎根于脑海，想不起也忘不掉。心莫名的就有些乱，像完整的生命织锦里缺了一丝细密的经纬交错间的疏漏，不知能去何处寻回那般充盈的完满。
　　初茶去求问了她所认识的那些仙魔中，资历最老的天山山神。山神自天地始辟时与天山同生，如今已老的须眉皆白，却依旧精神矍铄，可不怎么爱说话，总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初茶缠了他整整三天，好茶泡了一壶又一壶，才换得山神淡淡两字：“前世”人有转世，前世今生，这初茶知道，可她一朵茶花，集天地之灵而蕴，哪来的前世呢？初茶再问，山神却只是意味不明的浅笑不语，垂眉啜茶，眼里写满了“天机不可泄露”。
　　初茶有些疑惑迷茫，可也知道在山神处再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了告辞。也未曾见到山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皱了眉，更未曾听见山神喃喃如咒的低语：“不可说，不可说，为情所困，为蝶所蛊，是命，难逃”
　　又两月，初茶早将陌桑一事抛在脑后，这人便是曾与她有什么纠葛，此后也定再无半分情愫瓜葛。初茶看着总口是心非，心里却不过最单纯的小女儿心思。因为她喜欢洛泽，便不再管他人，一心一意等着洛泽，一针一线缝着嫁衣。那般满心的欢喜与期待，却差些随着那大红的嫁衣的梦葬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滔天烈火中。
　　不知何时，天山的一角燃起一点火苗，夏日无雨，有风，那点火苗随风而长，遇木而燃，在无声中飞窜。散布着死亡的气息，没有惊呼，没有尖叫，凡物遇火成灰。肆虐的火龙以吞噬一切的姿态，席卷万物而来。
　　彼时初茶正在做梦，梦里有个身形模糊的少年，看不清面目，却让初茶觉得熟悉而安心，这般安心的沉溺，于梦中，不想醒来。却终究被铺面热浪灼醒。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初茶恍若从一个梦坠入另一个梦，噩梦。火光连天，灼热的气息将初茶密密包裹。初茶热的近乎窒息，只觉得浑身的水分均被蒸干，本就不甚稳的灵元此刻更是虚浮的厉害。命在旦夕，无处可逃，了无生机。似曾相识的绝望。初茶的神智渐渐在灼热中模糊，碎裂又拼接重合。恍然间仿佛忆起久远的从前。也是这样滔天的烈火，也是这样混沌的绝望。昏沉间，额上蓦然洒下一片清凉。似是被谁打横抱起，初茶疲累的微睁了眼，只见到一方洁净的下颌。好像突然间就知道了梦里的少年是谁，初茶微翕动了干裂的唇，却半点声息也未发出，但那唇形分明是在说两个字：“陌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