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传》浮萍听语

4、第四回

　　申氏夫妻二人又思虑几天，还是犹疑不决。谈论时，便让申守仁听了去，他当即便说：“爹娘，诗莲决不能做妾！”可是夫妻二人几番思量总觉得王婆说的话越来越在理。有了王徽在那儿比着，夫妻就更看不上那些提亲的人了。申父想着，我这女儿是个灵慧的，若要嫁个商人富户，怕是也不快活；嫁给读书人又怕是个迂腐穷酸的，这穷日子多难过且不说，读书中举也是极难的，若是嫁个倒霉的，岂不是一辈子都蹉跎了。于是和关氏说了想法，到底还是觉得可嫁。关氏也觉得，这什么人什么命。大户人家里的丫鬟胜过普通人家的小姐，要是诗莲进了王家，确实会强过其他人家许多。这几年年景不好，穷的越来越穷，吃不起饭馆。富的又有一些欺负乡里的流氓无赖，白吃白喝。所以这申家菜馆虽然手艺好，生意胜过别家，这几年的收入却也是渐渐下降的。这也是守仁无论如何不愿理再铁老头那边进货的原因，要是放在从前，申家还真不在乎这点钱。儿子守仁还没成亲，可年岁也不小了，就这一两年，说什么也要把他的婚事办了，也要一大笔花费。要是诗莲嫁过去，能得一笔银钱不说，王家是做官的，等儿子科举入仕或是某个什么差事，倒也方便，岂不是两全。
　　夫妻二人商量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这日，关母叫来诗莲，同她讲：“莲儿，你已经及笄，这几年也有不少人家来提你的亲。爹娘思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人家。如今又来一家，是那王家的王徽老爷，欲纳你为妾。爹娘瞧着各方利弊，觉着是门好亲事，准备下次王媒婆再来，就应了她。”说完便慈爱地看着诗莲，眼中涌出不舍。诗莲不似一般小女儿作羞赧情态，倒是落落大方，只浮出一丝迷茫。“娘，为何女儿是做妾？而不是为妻呢？”关氏同她道：“这事儿爹娘也觉着可惜。只是这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咱们家就是做些微末的小本买卖。你素来是个心气儿高的，若是嫁与一般人家为妻，只怕会受委屈。”诗莲嘟起嘴，说道：“女儿哪里心气儿高了？”关氏笑道：“你自己不觉得罢了。你看看，这左邻四舍，哪家闺女像你这般识文断字？和你爹读了书、谈天，娘是不懂得。但也知道你聪慧，是个有想法儿的姑娘。娘总觉着，嫁给邻村王二、李大力这种老实本分的孩子，你断断是不会称心的。”说罢，关氏眉眼低垂，又叹了口气：“也怪咱家攀不起高门大户，要想嫁过去，便只有为妾这一个法子。有时候真是叹着，你们爷俩都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了。”诗莲见母亲这般忧伤，便哄她：“娘说哪里的话，我这囫囵看自己一圈，还真没瞧出来哪里不同的，只怕娘你是王婆卖瓜了。不过，还是娘亲知道我，女儿确实仰慕有见识的男子。”关氏道：“正是这样。那王徽王老爷可是个人物。年纪长你较多，今年已经三十有五，是位有官身的大人。听人家说，他是个极有才华的，心底也好，乐善好施，我和你爹觉着，他家也不会亏待你。”诗莲不再说话，只静静沉思。关氏又说：“莲儿，你对这门亲事可有什么想法？这门亲好处也大，可为妾又实在为难，你爹和我都有拿不定主意。”诗莲今年十五岁，因着前尘旧梦，比常人多一些沉稳。但是，那朦胧的记忆并不能增加她对大明朝了解。从小到大，这风俗人情、道理见识都是她一点点学的，与普通的小姑娘并无不同。她平日里要么看些闲书，要么同伙伴玩耍，偶尔关氏得闲了，再教她些女红家事。她其实是不明白妾侍意味着什么。诗莲外表乖巧可人，其实她内心里带着天生的悍而无畏。她来自人类用机械征服了自然的时代，她来自科技无所不能的时代，她来自言论自由、婚姻自由的时代。尽管这具体的记忆根本模糊不清，但这股无所畏惧已经埋在她心里。也不知哪里来的印象，任何身份、地位都不是障碍，有能力的，无论男女都可以成为传奇。长到十五岁，她一直小心的吸收这个时代的知识，努力将自己融入这个时代。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婚姻的时代，爹娘愿意问她不过是疼宠她罢了。这个时代女子的婚姻，先看家世容貌，再就是看命运是否眷顾了。她爹是个有见识的，她娘是个精明厉害的，又都极疼宠她，因此，诗莲顺从地对关氏说：“女儿全凭爹娘做主。”关氏听了，觉得心中熨帖，又说道：“如今这好人家的妾室过得极体面的大有人在。这王家是个家风好的，那正妻温和贤惠，又膝下无子，你嫁过去想是不会受委屈的。”
　　爹娘和小妹都觉得可行的事情，申守仁再反对也没什么用。他很是恼怒了几日，同爹娘讲了几次，也渐渐认同了他们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喵，本来期末考试结束前是不更的。
用实际行动感谢第一位读者评论的鼓励~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