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盗墓]把你养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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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矫健的身影飞快地在树林子里奔逃着，树木尖利的枝桠重重地抽打在他身上，又是脸颊上，甚至是眼角，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血痕。但他的表情始终无动于衷，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他的背上背着一把被粗布裹了起来的古刀和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月大的女婴。但这丝毫不能影响的他的动作——绕开树木、跃下山坳，动作灵活，训练有素。
身后浩浩荡荡的追逐的人群，他们时不时要小心踩到碎石，用手拂开尖枝，骂骂咧咧，速度比逃者天差地别。
但他们人数众多，随随便便就围山开始地毯式搜索，一个人注意到了异响一声招呼，来的人就是一大批。
张起灵就在这样的野山里面躲避了半个月。
追逐他的人是老九门手下。
这次四川老九门联合的盗墓活动惨败，多数人都折在了里面，包括九门提督中的几个。底下有异心的人老早就坐不住了，一看上头人死的死，伤的伤，马上生变。其中就包括上三门之首——张大佛爷门下。
等张起灵养好伤到了张启山家中的时候，他家中的大半数东西都被闻风而来的人一哄而上抢光了，只剩几个衷心的家仆联合守在后院门口，才没让那些为了钱连命都不要的家伙闯进去惊吓到里面的女人们。
不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前院里正在为了一件物件大打出手，场面何其混乱。等到前院的东西被抢干净了，自然后院也跑不了，到时候这几个家仆只怕也要死在那些人刀下。
他本想转身就走，这些事本来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原本一个应该躲在后院瑟瑟发抖的女人却在此时拦住了他——她是张启山的大太太。
民国时期，男人虽然被要求一夫一妻制，但有个几房太太还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他们这种做倒斗营生的。但作为正妻，大太太只有一个。
她抱着一个女婴拦在张起灵的身前，低头就重重跪了下去，膝盖磕在粗糙的地面上登时见了血——能明媒正娶嫁给张启山的人必然是有身份的，她这一生说不定谁都没有跪过，却在此刻跪在了张起灵面前。
她身上还穿着绣娘手工绣的苏绣旗袍，手保养得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细嫩，唇上涂着新进口的脂膏，若是笑一笑定然很有风韵——她要是落到外面那些人手里，下场肯定令人恻隐，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概是应了道上的规矩：盗墓者要不不得好死，要不断子绝孙。
张启山人到中年了才由大太太生了女孩，张家的掌上明珠。但是此时却家道中落了，说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
女婴躺在大红色缎面的襁褓里，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睛和张起灵对视着。
大太太把女儿放进张起灵的臂弯里，随即又再次跪下，开始磕头，额头一下一下撞在平日里踩脚的地面上。
他最终沉默地把婴儿带走了。
身后的妇人一直似悲非悲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她才用剪刀绞腹自尽了。
那些贪财的人之所以想抓他，正是为了放在婴儿襁褓里那只双响镯。顺便最好害死这个婴儿，以防她长大了来找他们寻仇。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她，她发现了他的目光也很快回视，长了几颗小乳牙的嘴咧开一笑，看上去滑稽又可爱。
他这半个月来一直躲在山里，食物都是偶尔打来的小型动物。为了防止被抓着，不能生火，好多次都是剖开动物直接生吃，而能够喂给七八月大的婴儿的，只有动物的喉头血。
他不会哄孩子，但她真的十分乖巧，从不哭闹，喂给她腥咸的血也乖乖地喝，平时安静地睡着，一看见他就笑。
他绝不能让那些人害死她。
那些人搜了半个月还是没有搜到张起灵，又回想平时他的本事，就以为他在他们眼皮底下逃离了，从山里退了出去。
张起灵坐在一块平坦的山石上，终于有一刻可以休息了。半个月不眠不休的躲避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他将沉重的背包搁下，揉起了肩膀。但是怀里的婴儿他却一直抱着，不知为什么没有一并放在石头上。
揉完肩膀，他沉默地看了女婴半晌，忽然迟疑地抬起手，似乎想要碰一碰她的脸颊。但他的动作实在是缓慢，手一直悬在她头顶，一直没有落下。
他一直对待她都小心翼翼，连碰她一下都要犹豫再三，好像他随便一碰这小婴儿就会被他的力道弄死。
但他有顾虑，婴儿却没有。
小婴儿迷迷瞪瞪地从睡梦里转醒，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只手停在自己的眼前，就伸出自己肉团似的小手去够那只都快有她身子那么大的大手。又短又嫩的五指轻轻地握住了张起灵的食指，以为是食物就往自己没长几颗牙的嘴里送了进去。
张起灵明显地怔了怔，却没有缩回手，任由小东西那么又啃又咬的。
十指连心，被婴儿的小手握住食指时候的软嫩，被她咬的痒，好像都传进了他心里，但从他平静的面容上，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又逗了逗她，直到她又泛起倦意后缩回手，重新背起背包离开了山里。
他原本想在摆脱了追兵之后，托一户普通的人家抚养她，给那户人家一点钱。
但最终他没有这样做。
这也是张家的子女，绝对不能被普通人养大——这样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
于是张起灵带着婴儿一路兜兜转转避开老九门的势力范围，跳上火车到了广东，在广州的平民窟里找了一户房子租住。
平民窟里每天人来人往，根本没人在意一个带着小孩的男人是不是还住在里面，又或者早就在哪天又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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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从每天天还没亮就开始吵闹了。
这里十分靠近英属地香港，商业发达，而平民窟本来就混乱不堪，吵闹起来更加是一刻不宁。
张起灵从什么都没铺的木板床上起身，转头去查看被他放在他枕头边上的婴儿。
婴儿的境况与他截然不同，身底下垫着好几层衣服，还有一层柔软的棉袄。她睡起觉来和他一样，都是一动不动的，此时他查看的时候，她正盖着小被子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睡得十分香甜。
初到广州时是夏季，那时他因为对待婴儿太过小心，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结果没几天就捂出了痱子。冬天的时候他不知道应该给她加衣服，她差点因为风寒高烧而死。
久而久之，平民窟的郎中都记住了张起灵，每当看到这个沉默的男人抱着那个小小的女孩，就会说上一句：“你女儿又怎么了？”
张起灵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会说，只是付钱抓药，然后抱起孩子走人。
久了，他才会说一句：“她不是我女儿。”
每天醒来查看一下这小东西还健不健康，也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
见她睡得香甜，张起灵就离开床去洗漱了。
洗漱完后与往常一下去市场上给她打牛奶。一般会到市场上来卖牛奶的都是家里养了牛的农民，拎着一个拿盖子盖了的木桶找个人多的地方就叫卖，许多图新鲜的人会偶尔买一买，或者是家里有没有断奶的小孩。
这样的农民比比皆是，所以张起灵很少会在同一个人那里买。
所以也没有人察觉到，他持续买牛奶买了整整一年多了。
婴儿喝奶只要在刚出生的几个月就行了，之后能断断续续地吃些像米糊这样的食物，然而张起灵接下的婴儿竟然都两岁了还没断奶，而且和他刚从她母亲那里接过来时候差不多大，还要用襁褓，就好像没有在长大一样。
就和真正的张家人一样，生长周期长得令人不安。
没想到当初他没有把她送出去的理由，竟然一语成谶了。
张启山祖上也是东北张家的人，只不过娶了外人被斩了手分了出去。他妻子生出的女儿确实有可能继承张家人的血。
她是张家的子女，若是交给了普通人家来养，只怕会被当做妖怪掐死。
拎着牛奶回到住处，小东西已经坐起来在木板床上爬来爬去了。一看到张起灵进来，立马对着他开始伸手。
先是伸一只，见他还不过来抱她，马上两只手一起伸。
她虽然身体还是不足年的样子，但是智商已经和两岁小孩一样了。普通的两岁小孩早就开始叽里呱啦地含糊说话了，只是陪伴她的是一个沉默的人，所以她到现在还一句话都不会说。
但是她的眼睛会告诉张起灵她在想什么。
就好像现在，她一边伸着小短手一边看着他就是要抱。等他搁下牛奶去抱她，她又会扯他的耳朵看着牛奶。等喝完了牛奶，她又会啃他的脸，或者捏他的鼻子，还可能揪他的头发，因为她要尿尿了。
总之只要把她抱起来了，她一定就会把他整张脸都蹂躏个遍。
明明是个一直养在房子里的小孩，却偏偏特别会撒娇。
然而张起灵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盗墓]把你养大
，还差 